雷禹从永城机场出来,找了辆出租车进城。
各地的机场都是建在卫星城，和被城墙围住的主城隔着一段距离。通常回城的人在打车的时候会先说一声进城，直到车子接近主城才会说具体地点。
不过雷禹这次碰到了个话多的司机,车子才开出卫星城不久就找话题和他搭话：“客人是第一次来永城吗？”
雷禹点个头：“第一次。”
“您别看我们永城是三座甲级城市中最小的一座,但其实值得一玩的地方很多……”
司机变着花样将永城夸了一遍，见雷禹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并不搭话，就又问：“您是要去城里哪块？宾馆定好了吗？”
雷禹只简单地回答一句：“要去周家。”
不料只听这么一句司机就兴奋起来了：“客人您也是来应征探险小队的吗？”
雷禹略有些诧异：“周家征召人手的事都传得这么广了？”
“那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城估计没人不知道。”司机眉飞色舞地说，“不过听说第一队这两天就要出发了,您今天才到,也不知能不能赶上。”
“你知道周家究竟是要召集人手去干什么吗？”
“是要去拿鲛人纱衣。”司机的表情带上了些暧昧的猥琐感,“周先生和以前周老先生一样是个痴情种,追了梅念云快三年。梅小姐前段时间终于松了口,说是只要有人送她一件鲛人制的纱衣,她就答应交往。这个‘有人’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在永城,除了周先生有这能力,还有谁有？”
雷禹听得有点云里雾里：“梅念云是谁？”
司机明显吃了一惊：“国民女友梅念云,您都不知道？这三年红透了半边天啊。”
“哦,我不看剧不追星。”雷禹转而问道,“鲛人纱衣又是什么？周先生怎么会知道哪里有那东西？”
“这我就不晓得咧。”司机耸了下肩，“可能是有寻宝人告诉他的？”
雷禹摸出手机默默搜索“梅念云”和“鲛人纱衣”。
网上的信息又多又杂乱，加上各种不明不白的网络用语，雷禹看得糊里糊涂，干脆把这事在一队亲友群里说了一下,很快就炸出了上班摸鱼的人群。
【花景夕：哇塞，居然还扯到了梅念云！】
【花景林：的确是有传闻说，梅自从出道就一直有个有钱人在大力追她，给她拉资源什么的。】
【花景夕：后面那句是洗脑包黑料吧。我觉得她挺有实力的，唱歌演戏都很认真。】
【温遥：照我看，什么“有人送纱衣就交往”的话，明显是推脱之词啊。估计她都要烦死那个什么周先生了吧。】
【雷禹：我只好奇鲛人纱衣。我看修真界的杂文多，都只说鲛人灵智不开残忍嗜杀，从没见提过这东西，周先生又是哪里打听来的？】
【贺照川：说不定有人看他好骗，跑去卖假消息骗他钱。】
【钟斓：我倒是听说过江湖传闻。据说薄如蝉翼，穿在身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我认为是和古老小说里的东西混一块了。】
【花景夕：所以它是件内衣？】
【雷禹：喷水.jpg。】
【风恒：你注意观察，情况不对你就撤出来。】
【雷禹：放心放心，我会的。】
那边司机见雷禹光顾着低头刷手机，只得讨了个没趣闭上嘴，安静开车。
出租车把雷禹送到一座豪宅的大铁门前。
“客人，只能到这儿了，门里周家不让进的。”
雷禹没多说，付钱下了车。
铁门前现在还挤着一堆人，估计都是来应征的寻宝人。
寻宝人这名头听着风光，其实真正能赚到大钱的只是少数。周家这次给出的报酬很高，的确能吸引到不少人来。何况那么多人一起行动，说不定就能滥竽充个数。
雷禹看那群人全都堵在门房边上，试图让门房开门放他们进去。他懒得往里挤，直接走到铁门另一边，给之前联系过的人打电话。
没一会，就有一个青年出来接他。
雷禹在一群人的羡慕眼光中走进铁门里，跟着那青年走进一栋小楼。
小楼的一楼大厅里还有一些人或站或坐，看样子是在等待。发现有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雷禹身上。
青年引着雷禹来到一张折椅边请他坐下，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号码牌递过来，礼貌却也倨傲地说：“请在此排队，等候考核。”
雷禹没有接他的号码牌，而是说：“我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吗？我是来和周先生谈交易的。”
青年昂着下巴垂眼看着雷禹，冷淡地说：“我们先生不和没能力的人谈交易。”
雷禹挑起一边眉：“看来你们也不怎么缺阵法人才嘛。”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一声嗤笑声。
雷禹应声转头看去，就像一支三人小组带着满脸轻蔑之色地看着自己，大厅中其他人脸上也挂着或浓或淡的嘲讽。
那三人中像是打头的一人见雷禹看过来，就撇嘴道：“兄弟，现在可不是以前了。玉简内容好买，懂阵法的人也不再是稀罕货。”
雷禹面前的青年也保持着倨傲的样子说：“你是唐教授介绍来的，已经让你免了初试。”
雷禹抬眼看他，也没生气，只说：“那如果我说，我不仅会阵法，还是个高级震型，是不是还能免掉复试，直接见到周先生？”
他这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好几道笑声接连不断地传出。
刚才和雷禹说话那人又忍不住道：“不是，兄弟，你还没睡醒呢？高级？你真要高级还会来卖苦力？”
雷禹也没理会他们对高级的偏见误解，只耸耸肩：“好吧，虽然我不喜欢用这招……”
下一瞬间，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同时感觉到脑子仿佛被重物一砸，耳朵里响起嗡的一声耳鸣，紧接着一股针刺耳膜的疼痛才顺着耳朵传进大脑。
有几个等级偏低的人立刻抱住脑袋，痛苦得滚到了地上。带雷禹进来的那个青年也双手捂着耳朵，一脸惨白地后退了好几步。
疼痛感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消失。即使如此，所有人的脑袋都像被棍子搅了一下，一时之间都没能立刻恢复。
雷禹坐在原处，淡定地扫视众人：“音波攻击，高级震型才能用的专属技能。”
但，所有人似乎都还在因为刚才那一下攻击而发懵，只愣愣地看着他。
雷禹又耸耸肩：“是我的错，没想到你们没见识过这个。那怎么办呢……”
他看向面前那个倒退出五六步的青年：“你去弄个等级探测器来？”
青年脸上的倨傲早已没了踪影，他急急地又走远一些，掏出手机打电话。
周围的人这时才明白过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哗地一下远离了雷禹，满脸惊惧地看着他。
雷禹翘着腿，继续闲适地坐在折叠椅上，等着青年打完电话。
青年的电话说了挺久，最终才一脸纠结地挂上。
他重新走回雷禹身前，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们先生说请不起高级……累您跑这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车马费和误时费我们会奉上。”
雷禹略微一愣：“怎么，这交易都没开始谈，他怎么就知道请不起？”
青年没有直起身，虽然声音带着颤，但还是坚定地表达了拒绝：“实在是非常抱歉。你觉得需要多少赔偿，我们都会如数奉上。”
雷禹轻轻皱了下眉，却也没有多说，直接站起身：“那就算了，你找辆车送我去宾馆就行。”
“那您在永城的住宿费用及宾馆内的一切消费我们都会为您付账。请您稍候。”
青年说完就挂着满头冷汗匆匆离开。
雷禹施施然走向门口。他所过之处就像摩西分海似地，前方的人都迅速地从两边绕走。
雷禹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就有一辆豪华加长轿车开过来停在楼前，司机还下车为他拉开车门。雷禹坐进车里，任由司机把自己送到永城最豪华的宾馆，又被宾馆服务员一路领进最豪华的套间中。
*
雷禹休息了一会，看时间接近午休就点了餐，再给风恒拨个视频，在房间里边吃边聊天。
他和风恒简单说了一下之前在周家的情况，最后耸肩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那人这次征召探险小队的目的恐怕不是表面上这么单纯。”
如果真是为了去遗迹或秘境中找某样宝物，那队伍里有个会阵法的高级，成功率自然会大大提高，可对方却坚定地拒绝了雷禹。
风恒在那边回道：“你暂时先不要刺激对方，我和相识的寻宝人问一下情况，看看他们公会内部有没有什么说法。”
“知道。我准备雇几个人蹲在各处城门守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出去，再缀上去看看。”
“你自己小心，不要冒然进去。我这边一能走得开就马上请假赶过去。”
“放心，我就先摸下情况，不会独自行动的。”
两人正说话间，雷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他走过去开门，从门外的服务员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又关门走回来。
“说是周家送来的。”
雷禹拿着这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小盒子翻来覆去地看。
风恒提醒他：“用检测仪器扫描一下。”
“哦，好。”
这次雷禹单独出门，风恒一时没买到新的空间法器，就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牌给了他，还往里面塞了许多东西。
雷禹摸着玉牌取出一个小型检测器，将小盒子扫描了一遍。
“‘未检出危险品’……”他看着屏幕说，“里面有个东西的形状有点像手机啊，另一个长方形不知道是什么。”
“拆吧。戴上手套。”
雷禹又从玉牌里取出一副风恒专门准备的隔绝手套，用小刀三两下把盒子外包装拆开，打开盖子一看，的确是一部手机。
手机旁还放着一个信封。他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张黑市拍卖会的邀请卡，卡上别着接收定位信号的信息卡。
雷禹看了看日期：“明天傍晚的，推荐出发时间是明天上午。这是怕我会碍事，要支开我？”
风恒也道：“估计他们的探险队明天就要出发了。”
雷禹摇晃着邀请卡：“去不去呢……”
“你想去就去吧。别用周家给的手机，另外买一部。夜宿城外注意安全，或许你搭木船连夜回城。”
“行，那我这就出去买。再顺便把明天盯城门口的人雇了。”
风恒却说：“我找小姑姑安排人帮下忙，风氏在那边有分公司。周家是永城地头蛇，你在那边没门路，雇闲散人手盯周家的队伍不可靠。”
雷禹笑起来：“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听你的！”
风恒又问了句：“身上现金够吗？”
黑市拍卖会里拍东西的优先顺序虽是灵石到黄金到现金，但买家出价时当然是尽量用现金和黄金，真正出灵石的不多。
“够，上次黑拳馆赢来的一直都没花呢。而且也不一定去，还要看明天周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视频。
雷禹出门去买手机，一路上都隐约感觉到有视线时不时扫过自己，应该是周家快来跟踪的人。他也不在意，反正对方知道他买手机就能猜到他会去拍卖会，应该还会更放心一些。
晚上风恒给他发过来几个号码，是明天帮忙的人，紧接着又拨来视频。
“那个周先生这次搞的事确实不太对劲。永城那边闹得普通人都知道，但寻宝人内部的反应却很冷淡。我问了几个人，都说公会里的许多知名小队应该是去接洽过，透出来的信息就是这行动不靠谱，劝大家不要被悬赏激晕头。”
雷禹摸着下巴：“可是永城这边闹得沸沸扬扬，周家还搞初试复试的选拔，说明来的人还是很多啊。”
风恒说：“那都是没能深入公会内部的外围人员，只能接触到过了好几手的消息，就感觉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悬赏高就奔去了。这类人总是最多的。”
雷禹问：“姓周的完全不露面，我连想和他交涉一下都不行。风氏那边有人能和他直接搭上话不？”
风恒摇摇头：“周家是在七十年前两界融合时走运发了灾难财，现在都一直在吃老本，公司的事全是交给经理人打理，周家人只拿分红不过问。走这边路子找他，估计也就和你现在一样。”
“那先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就去周家大门堵他，总得先见上一面再说。”
两人聊完正事，雷禹又拉着风恒东拉西扯地腻歪了半天闲话，才挂上电话睡觉。
☆★
第二天早上，雷禹在吃早餐时收到了消息，还附带有几张清晰图片。
周家组织的第一支探险小队一共八辆车，正浩浩荡荡地往南边的城门开。
雷禹三两口吃完东西，下楼打了辆车去南城门。
他到的时候周家队伍已经出了城，不过南城门前还是比平常热闹不少，刚才过来围观车队的不少人都还没有散开。这些人里有好奇的普通人，也有不少寻宝人。
雷禹原想搭车出城，但现在一看那么多人堵在这儿的情况，就直接说：“我在这下车好了。”
付过车钱下车，雷禹直接向着行人出城的通道大步走去。
才走没几步，他就感觉到四周的人在自动散开，许多道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甚至能听到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在悄声说些“就是他”“高级震型”“会音波攻击”之类的话。
看样子，不过才一天时间，他的情况就已经传出去了。
这世界里高级的人占比约在万分之二到四当中浮动，虽说绝对数量有好几万人，但一般人在生活当中很少能亲眼见到亲自遇上，也就难怪旁人对雷禹这般好奇。
雷禹自顾自走路没理会。行人出城的情况很少，他一路畅通地刷了手机出城，倒是有不少人因为好奇而跟在他身后出城看究竟。
既然都已经如此惹人注目，雷禹也不再低调，直接取出小木船一抛，站进去装入灵石，就在众多围观者的羡慕眼光中升空飞走了。
木船速度快，雷禹没一会就追上了先出城的周家车队，慢悠悠地缀在他们后方上空，同时取出装上黑市信息卡的手机打开，留意信号。
周家车队一路向着西南方开，跟在后方雷禹在上午时接到了定位信号，中午时又离开了信号范围。
看那车队勇往直前的架势，雷禹原本以为他们目的地还远着，自己估计凑不了拍卖会的热闹了，却没想到下午三点半左右他们就下了车拐进一座山中。
那山不像大多数遗迹或秘境那样孤零零，而是一片山脉的一部分。雷禹在空中看得清楚，长长的山脉向东西两边延伸出去，拦住人类南行的脚步。这让他想起了湮灭的那个合欢宗秘境，入口也是在山脉之中。就不知这山脉是原本水蓝星上的，还是修真界融合过来的了。
山脉植被茂密，空中只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顶。探险队进了山后雷禹就没再追踪，调转船头飞速返回，去寻找拍卖会的信号。
他紧赶慢赶，还是在五点多赶到了即将举办拍卖会的遗迹，在山边寻了处偏僻地方降下来，戴上面具穿上斗篷混进山脚的黑市人潮中。
这里天黑得晚，这个时间正是黑市最热闹的时候，加上最近许多寻宝人聚集在永城，时此山脚下就至少摆着上百个地摊。
雷禹悠闲地走走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可以捡，同时也留意着四周动静。
结果，他一路逛过来，除了周家探险队和自己这个高级之外，听到最多的话题就是南边山脉危险，有怪物吃人。可惜说的人大多是人云亦云，并没有人亲眼见过怪物。
直到他走到最边上的一处小摊，听到十几米外的两人小声谈话，才发现了一个疑似亲身经历的人。
雷禹小摊前蹲下，装模作样的挑选东西，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两个人身上。
“你真自己进山了？吹牛的吧！谁不知道那里危险，你还敢自己去？”
“别提了，那天在山脚下喝了酒和人打赌，酒壮熊人胆啊，就进去了。”
“所以那传说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三更半夜的我也没看清，就见两个灯笼大的眼睛，身体似乎很长，黑乎乎的。我直接给吓清醒了，转头就顶着个防护法器跑。幸好那怪物没追来！”
那两人也就说了这么几句，随后就换了话题。
这时，手机提示进门时间到，雷禹便随手买了个样小东西，站起身一边寻思着一边往山门走。
从他这一路听来的情况看，南边山脉有怪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也正常，那么大一片山脉，正是各种动物生活的好地盘，一般人都不会往里踏足。但巨大的怪物出现在山边上还是有些少见，通常来说都要深入山脉才会碰到。
现在重要的是，很明显这些人口中的南边山脉就是周家探险队进入的地方。可雷禹刚才在上方看着，探险队的人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模样。
“难道是有什么倚仗……”
雷禹一边暗自嘀咕一边走进山门。
这次拍卖会没什么异常，拍品也普普通通，只有一两件抢手的法器。雷禹没去抢，倒是拍了点丹药、草药和矿石。
晚上下山后，雷禹搭着木船出去寻了处地方搭帐篷。原本风恒想将小竹屋也给雷禹，但雷禹怕他突然有任务要出差，坚持没有要，只拿了一个能护住帐篷的保护仪器。
翌日一大清早，雷禹又搭着木船返回永城，在城门前落地时再次收获一片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他从行人通道进了城，却见城门前又和昨天一样热闹，许多人围着一只六辆车的车队看稀罕。
雷禹随手抓了个人问：“那是什么车队？”
那人头也没回地说：“周家探险队啊，第二队。”
雷禹微微一愣：第一队不是昨天才出去，这么快就去第二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真的太难了，含泪放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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