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南柯一梦(1 / 1)

那妇人伸长了手,从雷禹手中扯过红盖头,再给盖到他头上。

雷禹想要阻止,却忽觉全身软绵无力,手像灌了铅似地抬不起来。

接着,他就感觉到那妇人的双手伸到了自己腋下,费劲地把自己往外拽,自己的身体也顺着那股拉力半起身,向前倒去。但没一会,或许是因为他被拽出了刚才那处小空间,另一边手臂就也被人搀扶住。

被两边的人这么托着,雷禹虽然双腿无力,却也堪堪站住了。

就在这一刻,一阵风突然刮过,瞬间将雷禹那块盖头掀起,吹得飞上天空。

这阵急风起得突然,周围的人都毫无准备,见到盖头上天,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雷禹转回头,就看到一顶挂满红绸的大红花轿停在自己身后。

他再扭头看向前方,只见数级台阶之上,那气派的高门大院中门大开,门前一排披红仆役站得笔直。

雷禹微微抬头,目光看向大门上方的牌匾——风宅。

这时,一名喜娘终于把飘在空中的红盖头给抓了回来,赶忙掂着脚匆匆往雷禹头上一扑。

随着这盖头罩下,雷禹只觉众多信息一下子涌进他脑海中,让他的脑袋针扎似地一阵阵犯疼。他浑浑噩噩地被两名喜娘架着往前走,在这途中,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似地闪过一个个片段。

他本是雷家嫡子,却不幸亲娘早亡,继母进门后再没了少爷待遇,被搓磨着长大。而这风家则是城中一等一的富贵人家,风老太爷听闻有高人给他妹妹批命下了好判词,就为自家孙儿来求娶,两边早些年便订了亲。

不料风少爷去年在外遇了险,人事不知地在床上一躺几个月,眼见着就要不好。风老太爷愁得胡子一把把掉,风老夫人更是天天以泪洗面,便有贴心下人想到个法子,说既然风少爷已经定亲,不如冲个喜试试,说不定能把人召回来。

风家两位老人已是病急乱投医,当即就替孙儿操办起婚事。可雷家小姐又怎会愿意嫁个垂死之人,说不定当天成亲次日就要守寡。

雷小姐在家中一通闹,雷老爷被吵吵得头疼,雷夫人便出了个主意。雷家特意花重金寻得一位远近闻名的高人,专程给风少爷和雷小姐重合八字,合来合去合出个大凶。倒是凑巧看到雷少爷的八字时,高人惊喜万分地说风雷两位少爷乃是千年难遇的天作之合,换成他必能将风少爷唤醒。

消息报到风家,风老太爷只求能保得孙儿一条命,自然没有不应的。至于那位高人如何会“凑巧看到”雷少爷的八字?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会去在意。

就这样,雷禹被人一通拾掇,再给塞进花轿抬到了风家。

雷禹好不容易消化了脑中信息,剧烈的头疼才终于停歇,身体也渐渐恢复力气。此时,他发现自己已被两名喜娘压坐下来,盖头也被秤杆给挑开了。

他转动着还有些晕乎的脑袋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进到喜房,正坐在红纱飘飞的喜床上,身侧盖着鸳鸯戏水红喜被躺在床上的便是他的新婚夫婿。

刚才挑开盖头的喜娘还站在雷禹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连串吉祥话,吵得雷禹恨不得用盖头把她嘴给堵上。

好不容易她说完之后消停了,另一名喜娘又端着两杯酒水凑过来。

“雷少爷,快把这交杯酒喝完,礼便算成了。”

雷禹揉着脑门,没好气地说:“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能把酒喝下去的?你是准备撬开他嘴硬灌啊?”

两名喜娘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省了这步骤。毕竟先前拜天地都给省得差不多了,若是再不喝交杯酒,这算成的哪门子亲?万一老天爷不认帐,不肯把风少爷放回来……她们可担不起这么大罪过!

“雷少爷,您给想个法子吧,这酒真不能不喝……”两名喜娘一同哀求道。她们心里泛苦,却又得保持住脸上笑容,一时间表情都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雷禹看得打了个寒战,又受不住她们一叠声地求,只得道:“好了好了,喝喝喝,我喝行了吧!”

说完,他抬手拿起其中一杯,一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

等他再伸手去拿另一杯时,喜娘却吓得把托盘转到一边:“哎哟我的雷少爷啊,您可不能自个儿把两杯都喝下去。”

雷禹瞪她一眼:“不是你让我想法子的?那就把酒拿来!”

那喜娘被他一凶,只好犹犹豫豫地把托盘转回来,眼睁睁看着酒杯被拿走。

雷禹再次仰头把酒倒进嘴里,接着便在两名喜娘的注视之下转向床内压下身子,亲在他那个晕迷夫婿的嘴上。

两名喜娘先是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在片刻之后见到风少爷的喉头动了动,显然是咽下了酒,便又齐齐松一口气。

雷禹直起身,用拇指抹掉嘴角的酒渍,扬眉问道:“可以了吧?”

两名喜娘立刻咧出大大的笑容,点头哈腰地恭维:“还是雷少爷有办法!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少爷休息了,门口有小厮候着,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唤一声。”

一说完,两人马上转身溜之大吉。

待她们出门之后,雷禹才再次侧过身去看床上的人。

那人闭着双眼,睡得极为安详。

雷禹被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袍绊得难受,干脆弯身脱鞋缩上床,才伸手去轻拍那人的脸。

“风恒,风恒。”

但,风恒没有一点反应。

雷禹一歪身子,躺到他身边,对着他耳根吹了口气,柔声轻唤:“风小少爷,该起床了。”

然而,他没把风恒叫起来,倒是把自己说困了。

那阵困意来势汹汹,雷禹瞬间就觉得眼皮要撑不住。

他想抬手掐自己一把,但手臂已经不听大脑使唤。

下一刻,他就脑袋一歪,靠着身边人沉沉睡去。

☆★

雷禹睁眼醒来之时,先是看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淡色的眼眸剔透得像最名贵的宝石。

他脑子还迷糊着,张嘴就来了一句:“亲爱的,你醒了。”

那双丹凤眼眨了眨,接着,一道沙哑的微弱声音响起:“你叫我什么?”

雷禹渐渐清醒,晃了晃脑袋,不解:自己刚才说了啥?

他皱眉想了下,没想起来,便没为难自己,而是自顾自坐起身,开始回顾自己现在的情况——昨天他嫁到了风家,给晕迷数月的风家小少爷冲喜……

雷禹:“!”

他猛地转回头,吃惊地张大嘴:“你醒了?你竟然……真醒了!”

那双丹凤眼再次眨了眨,风恒气若游丝地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会睡在我身边?”

雷禹却是顾不上回他的话,甚至连鞋都没顾上穿,直接跳下床跑到门边把门一开,就冲着外面大喊一声:“风少爷醒了!”

风家的宁静早晨就此被打破。

最先赶来的是杨管家,他见到醒过来的风恒顿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却也还记得吩咐人快去请大夫。接着风老太爷和风老夫人也过来了,他们被最近一直住娘家的两位女儿搀扶着坐到床边,一家子人都围住风恒又哭又笑。

那边有三位女眷,雷禹不好凑过去,便盘腿坐在外间的小榻上,抱着几盘昨晚放在房中桌子上的点心啃。

点心已经冷了,不过此时刚入暮春,夜间尚且寒凉,放一晚上倒也没坏,而且味道还真不赖。现在风家估计顾不上吃早饭,他得先垫垫。

啃着啃着,雷禹突然歪了歪头,小声嘀咕:“奇怪,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但他左思右想都实在想不起来,也就放开了不再纠结。

内屋的热闹直到大夫来了才平息。

老大夫细细地给风恒检查了一番,开口恭喜:“脑内淤血已消,往后只需慢慢调养便好。就是双腿经脉尚有堵塞,短时间内会不良于行,但只要风少爷配合老夫的治疗,一年半载的便可重新行走。”

得了大夫的保证,风家众人才彻底放下心,整个风宅顿时喜庆得如同过年一般。

而雷禹作为冲喜成功的大功臣,自然是被风家奉为了坐上宾。

雷禹如今可算是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有风家在背后撑腰,他在城里可以说是想干嘛干嘛。可唯有一点——他还得和风小少爷一个屋里睡着。

毕竟风老夫人拉着他的手苦苦请求他这位贵人陪伴风恒到痊愈为止,他实在是顶不住老夫人的护犊深情,不一会就败下阵来,满口保证会把风小少爷照顾好。

既然亏下口接了这差事,雷禹倒也没有马虎对待。何况风小少爷长得实在是好,即使久病也未损几分英挺之色,人又乖巧有礼,让他一见之下就想好好捧手心里宠着。

雷禹和风恒同吃同睡,喂饭喂水穿衣梳头全是他亲力亲为,甚至连洗澡如厕他都一手包办。他还专程提了两坛子好酒去找那位童老大夫,换来一套按摩手法,每天给风恒按摩全身。

第一次按摩时,风恒被他按了个满脸通红,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说:“这些事情,让小厮来就好了,何必你劳累。”

雷禹看着那只没被长发盖过去的红耳朵,笑道:“我的夫君,我来照顾不是理所当然?”

随后他又弯下身子,凑到风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再说了,洗澡时身子都给你擦过那么多次,你还有哪里我没碰过。”

风恒原本脸上红晕已经稍褪,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又血冲上头,没什么威力地瞪他一眼,就匆匆把脸扭到另一边不再看他。

雷禹瞧得心里直乐,却也没再打趣他,转了个话题道:“你现在每日能坐一个多时辰了,不如下帖请你那些朋友来聚聚?我看院里那两株海棠花开正盛,下晌日头高时坐在廊中赏花,倒也不会凉着。”

风恒原先的病主要是两处,脑子里的淤血和双腿受伤经脉堵塞。如今虽然腿还得慢慢治,但经过近一个月的调养,消瘦的脸已经有了人样,身体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先前他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就有好些亲朋来信关怀,不过顾虑着他病容憔悴身体羸弱,便一直没有登门探望。现在风恒养得方便见客了,雷禹便如此提议。

风恒依然没有扭过头,只对着床内侧说:“如此,便麻烦夫人替为夫操办吧。”

雷禹原本只是一时口花花,此刻听到风恒非要倔强地占自己一句口头便宜,心中突然就像被只小爪子挠了一下似的,痒痒得厉害,恨不得再给他从头到脚按一遍。

可惜风小少爷实在是面皮薄得禁不起几句撩拨,雷禹只得按捺下心思,张罗赏花宴去。

风恒好友虽多,但最为亲密也就六个,分别是风老夫人家中旁枝的远房表弟花景林和表妹花景夕,以前是同窗现在书院教书的夫子贺照川及其夫人百里月,家中开镖局自己也经常带队走镖的女镖头温遥,以及县衙里的捕头简铭。

雷禹代风恒给那六人下了帖子,几日后一群人便连袂而来,探望了风恒一番,又一同赏了小半日海棠。期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雷禹就和几人混得挺熟,众人走时还纷纷打趣风恒因祸得福娶了位贤妻。

在大门处送走六人后,雷禹一边推着风恒的轮椅返回内院,一边开口问:“夫君觉得今日这赏花宴办得可还行?”

风恒今日格外开心,便顺着他的话说:“甚好,夫人辛苦了。”

雷禹弯身在风恒耳朵边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讨个赏?”

风恒微微歪下身子,躲开他吹出的气息,揉着耳朵问:“夫人想要什么赏?能应的为夫都给。”

雷禹露出个得逞的笑容:“那今晚让我服侍你洗澡吧。”

风恒:“……”他这是自己主动往坑里跳啊。

自从风恒的力气恢复到能够自理后,每天只让雷禹把自己抱进抱出浴桶,再不让他擦身,结果雷禹还惦记上了。

这天晚上,风小少爷被夫人洗成了个香喷喷的大胡萝卜,才被裹着薄毯抱回床上。

*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随着风恒双腿逐渐好转,风家的气氛是一日比一日好,过年的时候甚至还在城里散了一整日红包。

元宵这天早晨,吃早饭时风恒突然说:“晚间城里有灯会,我们也去逛逛吧。”

雷禹一愣,随即笑开:“好啊。那咱们晚些出门,不然人太多你的轮椅不好走。”

现在风恒正在练习行走,但还不能走太长时间。

到了晚间两人先搭马车出门,行至办灯会那两条街的入口处才下车。

除了几个随侍小厮手里提着杨管家特意准备的新式样灯笼,雷禹又递给风恒一个竹编小灯笼,里头莲花造型的蜡烛光亮透过众多笼眼照出来,别有一番意趣。

风恒接过,有些吃惊地看向雷禹。

雷禹得意地扬起眉:“我做的,你提出去保管是这城里独一份。”

风恒失笑,却也将这小灯笼架在了轮椅扶手上。

此时已经过了最初的热闹时间,人群散去一部分,走在街上不至于摩肩接踵。雷禹推着风恒慢慢逛着,两人时不时点评一下路边摊子上挂着的诸多花灯,雷禹还沿路买了不少小玩意。

两人行到一座桥边时,碰到了靠在桥头望着远方的简铭。

这大半年里雷禹和风恒的六名好友混得熟,尤其又和简铭关系好,还帮简铭办过几桩案子。现下看他神情有些落寞,便推着风恒走过去,开口打趣道:“简捕头莫不是被人爽约,正在思念某位佳人?”

简铭见到他们,落寞的表情瞬间收起,摸着光溜溜的脑袋咧嘴一笑:“我哪里有什么佳人可思念的。就是和花家兄妹还有温镖头约好一块游河,我刚下衙过来。”

正说话间,河中划来一条挂着好几盏花灯的小画舫,船上正是花家兄妹和温遥。众人相互寒暄一番,雷禹考虑到河上湿气重晚风凉,对风恒的腿不好,便谢绝了他们一同游河的邀约。

待目送画舫划走,雷禹继续推着风恒过桥。桥这头基本都是卖吃食的小摊,他又挑了一家卖元宵的摊子把人推过去。

刚坐定,桌子旁又走过来两人。雷禹抬头一看,见是同样携夫人来逛灯会的贺夫子,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几人一路行来都吹了点凉风,此时吃上一碗热腾腾的元宵,实在是舒服至极。

闲聊着吃完了元宵,贺照川便说:“我和阿月准备去月老树下挂灯笼,风兄和雷兄是否也要同去?”

雷禹和风恒都听得一愣:“月老树?”

百里月掩嘴笑道:“就是县衙后面那条街上的百年老树,也不知道哪年传出来的,说是能求得好姻缘保佑婚姻美满。所以每年元宵和七夕都有许多人去挂灯笼祈福,县令老爷还专程命人在那处设了两个大水缸防着走水。”

雷禹听得有趣,对风恒说:“咱们也去?”

风恒见他满脸都写着想去,自然答应下来,又对贺照川道:“我的轮椅走得慢,时辰已晚,贺兄贺夫人不必陪着我们慢行,先走便是。”

贺照川也没和他们客气,站起身笑着拱拱手:“那我和阿月便先行一步。”说完就牵着百里月的手一同走了。

圆月高升,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雷禹推着风恒的轮椅慢悠悠地辗过城中的青石板路,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被自己用狐裘大氅裹得严实的风小少爷,想到先前买东西时摊主们纷纷夸赞两人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心中分外满足。

待两人来到月老树所在的街道,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这条街不算长,远远就能见到前方街尾亮着一片光。随着距离缩短,两人渐渐看清了那边是一番什么景象。

那棵树冠如同巨伞的百年老树下竖着几根粗粗的木桩子,木桩子间绑了几条粗麻绳,将老树围在中央,现在麻绳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一阵微风拂过,众花灯微微晃动,烛火摇曳光影交错,让树下这方空间仿佛自成一处神秘天地。

风恒一手拿着雷禹自制的竹编灯笼,另一手撑着扶手,腿上使力,从轮椅上站起了身。

雷禹连忙走上前去搀着他。周围小厮们则是识趣地停下脚步,没再跟随。

雷禹和风恒两人相携着走到树下,先是对着老树拜过一拜,接着便绕着挂满花灯的麻绳慢慢走,寻找还能挂灯的空隙之处。

终于寻到一处,雷禹伸出手绕过风恒身后半搂着他,握住他提灯笼的那边手,带着他一同把灯笼递往那处空隙。

风恒却是手上用力,示意雷禹先等一下。

雷禹有些不解地扭脸看他,结果两人挨得太近,他的鼻子直接在风恒太阳穴上擦过。

风恒却没动,只垂着目光低声说:“去年时,我本答应过你,待我大好之后便放你离开风家……”

雷禹听得心头猛一跳,就见眼前那模糊的白玉脸颊上泛起了薄红。

风恒继续说道:“但现在,我不想让你走了……”

雷禹扬起唇角,脸又偏了偏,唇瓣若有似无地轻触那片粉得诱人的脸颊。

“我心都在你身上,人又能走去哪里。”

风恒的脸红得越发厉害,但他忍住了没躲开,只是小声应着:“嗯。”

雷禹心中欢喜,直接将他整个人搂住,执着他的手一同将灯笼挂在绳上。

“神树见证,咱们夫夫必能携手白头。”

*

风恒是个能吃苦的,每日练习行走时再疼都没哼过一声。

随着练习时间渐长,他慢慢地就走得越来越稳,到了二月底三月初,终于能够彻底摆脱轮椅,如常人一般行动。

这天,风家摆下酒宴款待童老大夫,也是庆祝风恒痊愈。

席间雷禹这个大功臣一直被劝酒,就喝得有点多,和风恒一同回房时脚步都有些打晃。

风恒催着雷禹去洗澡,雷禹借着酒劲撩拨他:“夫君一起来啊~”

风恒低头犹豫片刻,还真吩咐小厮再往浴房放一个浴桶。

雷禹有些受宠若惊,被风恒拉进了浴房都有点没回过神。

两人分别进了两个大浴桶里泡着。雷禹隔着氤氲的热气看着那边桶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的风恒,脸上挂着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傻。

风恒没泡多久,就在雷禹一刻不离的目光下匆匆擦洗完,先回了房间。

雷禹乐呵呵地目送他落荒而逃,才哼着歌把自己洗涮干净。

等雷禹刚走进卧房外间,就隐隐觉得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同。他绕过屏风仔细扫视了里屋一圈,发现床顶上挂起了红纱,桌上还燃着一对高高的红烛,就连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换成了成亲那天的鸳鸯戏水套。

风恒就坐在床边等他。

雷禹噙着笑走过去:“怎么给弄成了这样。风小少爷今晚是打算和我洞房花烛?”

风恒抬眼看过来,脸上微红,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雷禹惊讶:“你真想好了?”

风恒伸出手,将雷禹拉坐到床上,又探身从枕边拿过一个贴着双喜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摆着一条红绳和一把小剪刀。

他分出自己一缕头发,又执起雷禹一缕头发,将两缕头发合在一处,用红绳密密地缠了,再用剪刀剪下。

风恒抬眸直视着雷禹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结发为夫夫,白首不相离。”

雷禹微微笑着,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泡进了蜜水里。

他从风恒手中抽出那簇缠好的头发,仔细放进盒子中,再将盒子盖上放回枕边。

接着雷禹便往床上一躺,冲风恒勾勾手指。

风恒脸上的红晕又深了些,但他还是俯下身去,唇瓣先是落在雷禹眉心,又一路往下轻点,最终贴在那张嘴角翘起的唇上。

这一瞬间,雷禹突觉脑子里一阵抽痛。

紧接着,他眼前就如同蒙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将一切事物都遮盖过去。

白雾之中,有两颗宝石一样的东西在闪着光,一颗像是祖母绿,另一颗像是紫水晶。

作者有话要说:让小可爱们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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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末夏流年”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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