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柳大人办差啊,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柳随风看着他,淡笑的拱拱手:“我当是谁这么威风,原来是雷公公。”
他扫了眼周围侍卫,轻轻一叹:“不过也是,这般排场,也只有雷公公才使得出来了。”
看到这人,柳随风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松,有些腻歪,更多的却是忌惮。
此人名叫雷允恭,是宫中老人了,前后伺候过三任皇帝,可以说深得皇家信任。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虽然与其他太监都犯同一个爱摆些架子的臭毛病,可此人却很懂分寸,从不逾越。
他虽是宦官之身,可满朝文武没人敢轻视他,就算嘴上鄙视,可心里也难免忌惮。毕竟人家整天守着官家,若真把他得罪狠了,没准儿什么时候递个小话,虽不至于闹出人命来,可若想坏事却很简单。
好在北斗司也是天家直属,论亲近或许比不上宦官,可论信任,却更胜一筹。
对于皇家来说,宦官再怎么得宠,也只是家奴,干的也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上不了台面,也掌不了权。
但官就不同了,那是帮助皇家治理天下的帮手,以天子的角度来看,官员都是自己治理天下的帮手。
一个是奴才,一个是帮手;一个洗衣扫地,一个整治河山。
两边谁轻谁重,但凡有一丝理智,是人都能分得清楚。
看到柳随风,雷公公很是尴尬,更多的是心虚,毕竟他只是一介宦官,就算是皇帝身边人,出行也不应有这么大的排场。
这种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没人理会,就是小事一桩,可若是被御史台知道了,在朝会时参上一本,那他可就惨了,轻则挨一顿训斥,重则甚至会丢了小命。
好在他也认识柳随风,知道对方不是多嘴之人,于是略一尴尬,马上就恢复了神色,果断转移话题:“好久不见柳大人,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了京?”
柳随风不卑不亢微笑:“雷公公在后宫侍奉,若是知道我几时出京,岂不是就是坏了后廷不得问政的规矩?”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内里意思却很隐晦,既暗示对方阴人身份,又警告对方不得干涉政事,同时又表明咱们不是一路人,没事儿别瞎打听。
雷公公人老成精,哪能听不出柳随风话里的讥讽味道,可偏偏柳随风说得在理,更是没一句难听的话,任他厮混宫廷多年,也暗道厉害,只能干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柳大人休息了,你办你的差,我请我的人。”
“请人?雷公公离京,去请什么人?”柳随风有些诧异。
“咱家奉了官家之命,去泰安迎接一位法号德妙的仙师入京。”
“什么?你们要迎接德妙入京?”柳随风一愣
大堂里人多,二人说话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连后院人也都听得清楚。
囚车上,德妙虽然被蒙了眼睛,但毕竟没被堵住耳朵,一听说有人要迎接自己进京,心里顿时激动起来,知道这必然是当夜那个神秘人安排的救星了。
想到这里,她开始猛烈挣扎,肩膀靠在囚车栅栏上,用力晃动身体,想弄出点声音,以此吸引对方注意。
德妙嘴里堵着布,不能说话,可薛凉却没这待遇,前面说话他也听得清楚,此时神色猛得振奋起来,用力抓着囚车的栅栏,朝前面嘶声裂肺的大喊:“德妙仙师在这里,在这里!”
这一嗓子声如杜鹃泣血,就像一个呕心沥血忍辱负重的忠贞之士终于打到了组织,简直让人不忍与闻。
雷允恭一脸愕然,看着柳随风的眼神都变了:“柳大人,这”
柳随风也怔了下,随后苦笑不已,挥挥手,引着雷允恭朝后院走去。
“也是巧合,这德妙之事唉,说来话长!走吧,既然公公是奉旨而来,就去见见她吧。”
见雷允恭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显然没心思听太多,柳随风说了几句就闭口不言,脸色微沉,心里念头急转:“官家怎么突然想起要见德妙了?天子高坐九重,垂拱治天下,怎会知德妙之名,而且还点名要她入京?是谁在背后串唆?为的又是什么?”
他心里闪过无数疑问,可眼下却只能领着雷允恭去见德妙。
很快一行人涌到后院,雷允恭一见两辆囚车,先是一愣,扭头看了柳随风一眼。
柳随风面无表情。
囚车里薛凉看到雷允恭,一见他打扮就知道之前说话的就是此人,马上大喊到:“公公,公公!”
雷允恭皱眉看他一眼,又转过目光。
他找的是德妙,而德妙是道姑,是女人。
薛凉见对方不理自己,心里微冷,不过马上又指着德妙大叫道:“公公,这位就是德妙仙师!”
雷允恭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见囚车里德妙模样,大吃一惊:“什么?这位就是德妙仙师?快!把囚车打开!”
他身后侍卫听令就要上前,可这时瑶光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慢着!”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瑶光气冲冲的跑过来,挡在囚车前,双手叉腰看着众人,怒喝道:“德妙是犯人,谁敢放纵?”
雷允恭大怒:“犯人?官家要请的客人,谁敢拿作犯人?”
瑶光一瞪眼,张嘴就要反驳,柳随风见此一惊,生怕瑶光说出什么不敬之言,被人拿住把柄,上前一步,朝瑶光摆摆手,拦住她的话头,同时焦急的朝她使眼色。
瑶光一窒,恨恨的闭上嘴巴,瞪着雷允恭不说话。
柳随风心里松了口气,缓缓转身,看着雷允恭,一脸肃容道:“当初官家下旨时,并不知德妙是罪犯,所以才以礼相邀。如今德妙罪证确凿,这圣旨便成了乱命,属下自可不遵。”
雷允恭被柳随风气的直哆嗦,抬手颤颤巍巍指着他,气道:“你们,你们好大胆子,连圣旨都敢不遵,这是要造反吗!”
柳随风心里不屑,但脸上却露出儒雅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雷公公书读的少,大概不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再说你是奉圣旨而来,我北斗司何尝不是直属天子,不必听其他任何人驱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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