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响第一炮,赵然将方方面面的负责人都请到了玄坛坊大街,再次确认一遍工期各方应负之责。当然,汪宗伊依旧怀着饱满的热情出席,上元、江宁两县的县令同样热情高涨,个个亲自到场。
汪宗伊严肃而郑重的向他们表示,街面改造工程是当前京城最重要的事务,朝廷邸报、《皇城内外》等都对此事有大量登载和报道,道门、朝廷、百姓各方都高度关注,绝不能有所延误,否则必然追究相关责任人,甭管是谁,一律严参!若是有京中权贵阻挠破坏,立即予以制止,制止不了的。速速报于本官,本官来处置!
议事时涉及到封拦街道、严防破坏等等问题,两县县令都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领头的工部匠作大监对于五天完成工期感到很是为难,他认为至少需要十天方可,单单是把破碎的砖石撬走、平整路面等,就需要三五天,赵方丈的限期实在是太紧了。
对此,上元县院方丈陆致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匠无须担忧,且等赵方丈起课。”
果然,这位大匠师就听到了赵方丈马上要在玄坛宫中办一场斋醮的通知,于是跟着一众官员、道士们进了玄坛宫,就在殿中目睹了一场“安龙奠土科”,当场请出一排五方五土五龙神及诸司功曹虚影分身,将玄坛殿前的供桌上挤得满满当当,将这大匠震得目瞪口呆。
见这虚影还在不停往外出场,大匠有些担心诸神从狭小的供桌上摔下来,招呼两个手下一起搬了张桌子过来拼在旁边,双手作虚扶状,想将这帮子神仙请到空桌上来站定。
正在挥舞法剑凌空书写金光篆文的赵然大感好笑,冲旁边担负提科之责的冷监院咳嗽一声,冷监院这才惊醒了一般,招呼着同样看得目眩神迷的汪宗伊一道,上去将大匠师拽下来。这几人如此表现,在场上并非特例,虽说到场的汪宗伊、冷腾兴等都参加了去年底在文昌阁举办的讲法堂修士结业斋醮上站在前列,但那次斋醮更重实质,远远没有今天这般来得花哨。
赵然今天的斋醮就是冲着花哨来的,请出来的都是些在道门神衹品级中最低等的小神分身,而且他也没祷告任何需求,所以耗费很少,几乎没什么用处,但表演效果却相当不错。
在如何尽可能偷工减料的情况下搏一搏眼球,赵然在龙安和松藩已经极富经验,在这方面,科仪世家出身的陆元元拍马都起不上他。
斋醮结束,赵然要求汪宗伊在玄坛坊宵禁一夜,于是上元县的衙役们值起了夜班,从子时初刻开始,把主街的两头堵了起来,严禁行人通行,不许住户出门。
当夜,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各自探头探脑的向坊内张望,但限于地上划出来的白线,且又对仙神之事心存敬畏,不怎么敢逾线而入,只能瞪大眼睛仔细注视着被灯火管制得一片漆黑的街巷,个个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老哥,里头那影子,是个什么神仙?”
“我滴个乖乖,怕不是老君下凡……”
“怎么可能,老君会下来干这粗活?”
“你看是不是牛?天上的神仙有谁骑牛的?”
“我怎么看着像鹿呢?”
“咦?刚才看着像牛角的,怎么成鹿角了……”
先不提这帮衙役们的窃窃私语,也不说临街屋内无数双躲在窗户和门缝后兴奋紧张的目光,单说赵然出了玄坛宫,在街巷间穿行,不时小声的鼓励着正在辛苦忙碌着的灵妖们。
这些灵妖却不是君山系灵妖,除了雨阳外,都是洪泽系出身。让他们干点清楚碎砖碎石、平整地面的简单工作还行,若是真要搞有技术含量的活,赵然还非得把五色大师、黄角大仙、飞龙子等一帮家伙招来京城不可。
但就算如此,也把领头的雨阳给忙活坏了,在君山系施工队中的这个后进分子,此刻混成了技术大拿,不停指出和纠正着洪泽系灵妖们的各种错误动作。
“牛大,你那样不行的,把好转都给撬坏了,浪费啊,可耻的浪费!”
“臭小子,你说什么?”
“不是,牛大哥,我的意思是,咱轻巧点行不行,单角看准了从下面轻轻一顶……哎,对喽,干得漂亮……”
“燕小六,你不要帮倒忙了好吗?咱们在这里撬砖呢,你跑上来吐什么湿泥?看看你弄的,这都撬不开了,哎呀这也粘得太紧了......”
“猪老八,你怎么那么笨呢,比君山的高元帅还笨……嗯?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怎么还想打架不成?我怕你?狐小九!”
“雨阳哥哥,什么事?”
“你家八哥不听劝,你看着办。”
“雨阳哥哥别生气……八哥别躲!把耳朵伸过来……”
赵然微笑着看他们打闹,一点也不干涉,灵妖自有灵妖们的处事之道,他见得多了,丝毫不以为奇。一边验看工程质量,一边琢磨,等到把京城重铺路面、疏通排水的事情干完,这帮妖修应该能拉去搞一搞大桥了?到时候将君山系妖修们招来为主力,让洪泽系妖修打下手,他们想必能学得更快些。
虽说这帮洪泽系妖修都是生手,但粗活本就没太多技术含量,以他们的修为,又只是不长的一条主街和两条小巷,依旧赶在天亮前完工收队了,将第二天闻讯赶来的户部工匠们震得一个个口干舌燥,
从这一天开始,赵然的工程带动信力活动就正式开启了。他一边督促着工程,一边敦促着更多的砖窑开建、更多的煤矿开挖,并让工部石灰和米浆作坊满负荷运转,同时督促这帮洪泽系灵妖从江底挖沙。工程的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整合身边的力量,打造一条从原料生产,到组织实施,再到工程指挥的初创体系。说直白一点,他是在用这个小项目练兵。
同时随着工程的一天天持续进展,玄坛宫逐渐成了京城最繁忙的地点之一,由汪宗伊打头,包括工部有司、上元和江宁两县主官、两个道院的三都以上道士,都在玄坛宫频繁出没,几乎将玄坛宫的门槛踩烂。
赵然在清闲了一年之后,忽然间又转入了繁忙的状态之中,如果不是张居正找过来,他都几乎要忘了裕王府这一摊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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