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的农田,纵横交错的沟渠,崭新的村落,家家户户生起的炊烟,无不显示着君山地区蓬勃的生机;而百姓脸上的笑容,孩子们顽皮的打闹,则彰显了生活的美好幸福。
看完这一切,夏知府不禁动容,又详细询问赵然做成这一切的原因。
赵然毫不犹豫道:“自古田为根本,这一切都是因为土地。只有使耕者有其田,才能唤醒他们最大的劳作热情。可是农耕是看天吃饭的行业,农户赖以活命的生存基础非常薄弱,也许一次天灾、一次人祸就会令他们陷入困境,从而不得不变卖田地。只有让耕者具备应对困境的能力,他们才不会变卖土地,才能东山再起。而这正是我们应当去做的。”
接着,赵然就介绍了自己在君山地区施行的三大政策,一是大兴水利,二是以每十户为单位建立互助组,三是运行慈善金制度。
夏知府对第三项尤其感兴趣,于是赵然将慈善堂的李管事叫上来,向夏知府解释慈善金。慈善金的使用主要在两个方面,一部分用于向遇到特殊困难的农户直接发放救济,向外来流民施舍粥饭等。另一部分则用来向需要借贷的农户发放低息贷款,农户于三年到五年内偿还。
低息低到多少?夏知府问,虽然称谓不同,但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青苗钱。
李管事答道:“八厘。”
夏知府听罢,沉吟良久,叹息道:“方法虽好,行起来难啊……”
赵然承认:“一张白纸好作画,君山是张白纸。”
他还没把自己垫支大笔慈善金和规模化使用灵妖劳动力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夏知府恐怕要加上一句“难上加难”了。
夏知府在君山待了一天,吃了顿赵然特意准备的山蘑野菜后便去往江油县了。董致坤、孔县令等人也跟着离去。
虽说夏知府此行对君山赞不绝口,但董致坤依旧没有找赵然缓和的意思,他的心思赵然早通过刘致广的信了解得比较透彻,无非就是认准自己得罪了龙虎山正一阁,必定没有好果子吃。至于夏知府表现出来对君山的看重——那又如何?哪怕知府也管不了道门内部,不是吗?
十月底的时候,赵然在修炼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他开始感到气海内精炁的转化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有过一次破境经验的他明白,这是羽士境即将圆满的征兆。
赵然开始挠头了,因为功德力修炼的大举提速,比他原先预计的提前了两年,以致于他的修行出现了一个重大问题——没有破境的功法!
《先天功徳经》是在他升任无极院方堂方主的时候获得的,当时只有第一章,讲述了练精化气中的“炼精”这一阶段的功法,也就是说包含了道士境和羽士境这两个境界的修行方法。可是现在羽士境即将圆满,下一步如何将精炁凝化为丹胎呢?第一章里没有!
赵然这些天仔细翻看华云馆传授的《上清诀》,这门大路货性质的道家功法中的确记载了各阶段破境的方法,但那是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基础的功法,和以功德力为法力根源的功德修炼体系完全不一样,如果赵然强行按照那套办法来破境,恐怕有很大机率身死道消。
赵然不死心,花了三天时间向大师兄魏致真请教,飞符都不知发出去多少,最终结果让他深感沮丧——大师兄肚子里的所有破境功法,差不多都和《上清诀》大同小异,压根儿无法使用在他身上。
大师兄在详细传授了他破境功法后表示,对于赵然可谓一日千里的修行进度,他和余致川都在替赵然高兴,望他早日破境后再回华云馆,到时候师兄弟聚在一起好好切磋切磋云云。大师兄还建议赵然,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回华云山问心崖闭关,那处所在是华云馆中低阶弟子冲境的好所在。
殊不知此刻的赵然头发都要被自己扯光了。
现在的处境已经相当眀确了,想要破境入黄冠就必须拿到《先天功德经》的第二章,而要想拿到第二章,还是要向上爬。
在无极院之中,君山庙祝和八大执事是同一级别,再往上,就剩三都以及监院或方丈了,其中三都相比而言要低半级。
要不要把董致坤拉下马呢?赵然沉思片刻,还是放弃了,现在把董致坤拉下马,他能保证自己坐上监院的位置么?从履历上看,实在是难上加难,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既没有出任过巡照、知客、高功这三大要职的履历,更与无极院同僚们不相往来数年,想要在公推大议事中获得认可,近乎天方夜谭。更何况西真武宫的方丈和监院都跟他有过节,他连参加公推的提名都拿不到!
方丈和监院需要公推,三都却不需要公推,那么能否坐上三都的位置呢?
无极院的罗都管于上个月去世了,尽管当时君山地区正忙着秋收,赵然还是回去了一趟,参加了罗都管的祭奠礼。
因此,无极院的三都之中,都管的位置空了下来,赵然当然想坐上去,但他深知难度同样很大,在整个龙安府的道门中,他的升迁也许是最难的。开玩笑,县里道院的一把手、府里道宫的一二把手都视他如宼仇,没把他从庙祝任上弄下来就算不错了,还想着要升迁?做梦去!
深思的结果是,赵然打算采用曲线救国的方式,看看有没有机会到别的府去抓个三都的位子。
当然,赵然现在已经算是资质根骨俱佳之辈,实在迫不得已,他还有最终的后备选择——自废修为,重新修炼其他功法,从此不受道职升迁的影响。但这么做代价太大,相当于损失了过去五年的修炼时光,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准备这么干。
赵然要出远门,来到后园特意宣布此事。说实话,这几位灵妖到君山后的几个月里,表现还算可圈可点,不仅干了很多重活,平时也没有滋扰百姓,驱使起来可谓得心应手。但那是因为有自己一直在旁监督,时不时叮嘱提醒,如果这几位在自己出远门的时候莫名其妙任性几回,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这是他不太放心的原因。
按他的想法,自己一提要走,这几位应该也就散了,各自回山该干嘛干嘛,可情况有些出乎意料,白山君竟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道士你该玩儿就去玩儿你的,这个洞府我们会帮你看好的,不用担心,有再来寻仇捣乱的我们都帮你打发了,你就安心去。自己路上多留神,遇到危险赶紧跑,別逞强跟人斗法,你不是你师兄。”如今,张老道的茅屋已经彻底被白山君占据了,它整个身子蜷在里面,露出长长的鸟喙,懒洋洋的冲赵然反叮嘱。
这是什么情况?赵然有些看不懂:“山君,我离开后可没人给你做鱼吃了……”
白山君漫不经心道:“啾啾,你回来再做,我现在也没心情吃鱼了,这灵泉潭子挺好的,每天在这洞府里睡个觉,醒了就跟池子里泡一会儿,比什么都强。”
“这个……怎么这里只有山君自己,蟾宫仙子、五色大师和青田居士那几位呢?”
“仙子在小君山上,五色回去睡觉了,那头笨牛跟着仙子上山了。”
好,看来自己之前跟那只兔子说的事,对方还真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