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腾松被擒,左云风俯首,松风阁再无主事之人,内中招募的十多个“火工居士”都被驱赶了出来,大门外的石阶下跪倒一片。
东方敬本欲将这些未被道门承认的“火工居士”遣散,将松风阁废置,但赵然这种来自后世之人习惯了建设而非破坏,完全不能接受这样一座产业被弃之不顾,于是又建议将其保留。
东方敬于是说,那便将这松风阁交给赵师弟处置也可,或者赵师弟干脆从君山迁至此处,别去做劳什子的庙祝,将此地纳入道门所辖,建为别邺算了。只是松风阁的名字须得改过来,不可僭越了。
这个建议还是蛮有诱惑力的,单论规制,这座大院子就比君山庙强上十倍不止,更何况这里还是有灵眼的所在。赵然倒是很想将这座大院纳入自己名下,但要他从君山庙迁来这里,他肯定也不答应。
灵眼虽说珍贵,但对赵然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赵然的修炼根本在于功德,想要往上走,就不能离开可以给他源源不断带来功德力的君山百姓。如果君山庙换了庙祝,那份功德力自然也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将君山地区建设成自己培育功德力的“功德池”,怎么可能为了一座大院而放弃呢?
但赵然的确对这座武后山中的大院子很是意动,他入道门四年,至今别无恒产,这座大院子也让他头一回起了置产的念头。斗法之前,他便在山头上仔细观察过,这座大院共有五进,亭台楼阁、曲水廊榭,当真是一处安逸的好所在,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多少人力才告竣工。本来他没敢奢望能够得到这座大院子,但既然东方敬有此一说,当即挠到了他的痒处。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他仍旧做他的庙祝,而这座大院则划归他私人名下。他不敢答应东方敬的提议,只说自己身为君山庙的庙祝,还是以君山百姓为重,但目光中却满含炽热,就差没有向东方敬挑明——老大,我是真想要这座院子啊。
也不知是东方敬和他不熟,所以没有弄清楚他的真意,还是东方敬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赵然的“秋波频频”浑没起到半点效果。
东方敬转头问沈财主、蓉娘和裴中泽三人,对这座院子有没有想法。
沈财主摇了摇头道:“离我家太远,往来不便,还要花钱维持,很不划算,这门生意不好做。再者,院中那眼灵泉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的,在这里修炼还不如在我家中修炼,就算要了,也没人过来住的。”
蓉娘笑道:“我倒是差一个落脚之处,这座院子也建得不差,很符合我的心意……”
赵然心中一紧,暗道了好几声“不要啊……”。
只听蓉娘续道:“不过我常常四下走动,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会在这里,若是我离开四川,恐怕这院子就荒废了,倒有些不忍……”
裴中泽插话道:“依我看,把这院子交给赵师弟,这些火工也都留着。赵师弟平日也不住这边,就由蓉娘在此落脚也好,但一应花费都由赵师弟出,每年二三百两银子足矣。赵师弟,想要美人留下,就少不了宰你一刀了,你看可好?”
此言如天籁之音,赵然忙不迭点头道:“使得使得,如此最好!些许银两,又算得甚么。”
见赵然如此急切,蓉娘脸上微红,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二三百两?我可要按照自己心意再改动改动,少不得上千银子!还有,每年花销也不在少数。”
赵然顿时心中发苦,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蓉娘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住多久便住多久,银子的事情无需操心。”
裴中泽抚掌笑道:“蓉娘,果然丽质无双,又一个上赶着替你花钱的!”
蓉娘笑道:“想给本姑娘花钱的多了,也要看本姑娘乐不乐意!”仰起脖子偏着头望向那块写着“松风阁”的横匾,想了想,道:“改个名,嗯,今后就叫仙君园!”
众人跟在蓉娘身后,一起进了大门,东方敬先掏出两张符箓,在左云风师徒额头上各拍一张,将他们封住,令二人不能动弹、无法言语、听不到声息,丢在一处厢房之中,然后让两个机灵的火工头前带路,直奔库房和丹阁。
赵然忙向裴中泽请教,得知这是四阶符箓禁制符,却是他手中那本《正一符法》上没有记载的,于是连忙记在心里,心说这东西倒是不错,今后有机会也学着炼制几张。
丹房就在主院之中,紧挨着左云风的静室,丹房连上静室,加起来大约也有十来件法器和几十张符箓,但都不是什么高阶之物,真正好东西都被左云风和黄腾松带在身上,如今已被众人缴获,包括金蛇剑、玉如意,以及黄腾松的金锭和飞剑,当然最好的三张五阶符箓烈焰玄门景阳符都在斗法时消耗一空,这里没再找到高于三阶的符箓。
除了法器外,还有一些丹药和灵草,但最好的也只是一瓶养心丸,其余根本不值一提,就连赵然都看不上眼。
东方敬叹道:“当年左云风和黄腾松若是谨守规矩,哪里会被衡福馆驱逐,又怎么可能过上这么紧巴巴的日子?”
将法器、丹药和灵草聚拢在一起,东方敬挑了两张三阶符箓便即罢手,他此行最大目的已经达到,破了八王庄的血案,缴获了龙首兰香草,心愿算是已了,因此便将法器都让给沈财主和蓉娘先挑,毕竟这两人是他请来的帮手。
沈财主要了左云风的玉如意和黄腾松的金锭,金玉什么的,是他此生最爱。
蓉娘只拣了自己用冰魄金锣锁住的那柄金蛇剑,其他都看不上眼。
裴中泽同样家大业大,几样能够入眼的东西都被挑走了,他便没有再选,反正这些法器、丹药和灵草会一并上交庆云馆,庆云馆是裴家子孙庙,上交庆云馆便是交到自己家中。反倒是他对赵然的道术修为很不放心,帮着赵然挑选了两样法器。
一件便是黄腾松自家使用的飞剑,剑名松风,很是犀利,一度杀得裴中泽相当狼狈。赵然打算把这柄松风剑和自己的飞剑空空混在一处使用,和敌人斗起来的时候,恐怕会给对手大大的惊喜!
另一件是枚青色巴掌大小的木牌,刻铭“青木玄光罩”,也是件低阶法器。东方敬凑上来看了看,将左云风的神识抹去,演示之后道:“这是左云风依照自己清玄光镜所炼法器,发出的玄光罩功效相似,但远不及清玄光镜的威力。不过在低阶法器中也算翘楚,别说你现在修为在道士境,哪怕入了羽士境,同阶相斗,如果不出意外,这件法器足可护你周全。”
从静室和丹房出来,众人又去了库房。
库房位于大院东北侧的偏院,一间房中堆积着各色粮食、菜蔬及鱼肉,另一间则是布帛、锦缎以及朱砂、黄纸之类。还有一间房中则码放了十多个木箱,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玉,此外墙上还挂满了形状各异的兵刃,也不知是黄腾松从哪里搜罗来的。
论起法器和丹药来,左云风师徒算得穷鬼,但说起俗世财富,二人可算聚敛了不少。将原来松风阁的管库火工提溜过来,把账册一呈,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木箱中的金锭计有一万二千两,银锭七万八千两,此外珠玉宝石等物无法估算。还有一个小木盒中叠放着整整齐齐的银票,每张都是百两,清点下来,足有二百余张。
这可是二十多万银子,短短三年,师徒俩竟然暴富如此!
东方敬看罢脸色一沉,指着箱子到:“这四箱银子是官银,成都府库平银锭!成都出了那么大的案子,道门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接到,看来其中必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