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之猜测少年是看见了巷中之事,所以才有这么一举替他们解围。
感激自然是感激,但是个男人明显不是什么善茬,苏清之更担方被自己带累了。
只是却不曾想男人只是仰头狠狠瞪了二楼少年一眼,警告了一句“臭小子别多管闲事”,视线便又落回苏清之身上,竟完全不欲管楼上人,大度一点儿也没有刚才苏清之三人时、因为被撞了一下斤斤计较的影子。
楼上的楚路挑了一下眉,他方才就有判断,这会儿男人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稍垂了垂眼,不知道该不该哀叹这个年轻人的运气——
“不能背地说人”这话,当真无论放到哪个世界都是条准则。
虽没被正主碰上,却被方的属下撞见……单论运气而言,不如前者呢,起码秦壁人不会在意这些。
不过,北府军?怎么在裕州?
楚路的疑『惑』姑且可以暂时放下不论,另一边苏清之也反应过来男人态度的微妙之处——
这人、莫不是……在针他?
再想想刚才人刚才随口报的、他们根不可能拿出来的银两数量,又想想他刚才毫不犹豫拨李伯谨和广懿竹的作。
这人根不是为了什么求财求物,分明就是冲他来的!
李伯谨和广懿竹也察觉到了异常,视线如有一致地看向尚坐在地的苏清之,意在催促他赶紧想想,到底什么时候罪过这人。
苏清之:???
天可怜见的,他在这之前根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而且……
刚才这人是想杀了他吧?绝是想要了他的命吧?!
苏清之不敢说自己人缘好到没有罪过人,但是最多也只是同窗友邻之间的小口角,怎么也不会到要他命的地步。
方才是……杀气吗?是杀气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两厢视线上,苏清之方才的惊惧被唤起,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他深深呼吸两口,快就镇定下来。
“这位……好汉,”苏清之实在想不出怎么称呼,忍牙酸挑了句这个,“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与好汉素不相识,今日之前更是连都未见过一次,应当与您无甚交集才是。”
“误会?”人反问了一句,指节捏嘎嘣作响,又以一股笃定语气道:“可没有什么误会。”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碗口大的拳头,冷哼,“小子,老老实实叫揍上一顿,今日事就这么了结……”
男人狠话没撂完,又是“哗啦”一声,当头一盆凉水浇下,这次可比方才透彻多了,男人不只是头发梢,连短打的衣摆都淅淅沥沥地往下淌水。
这次波及范围有点广,就连一旁的苏清之身上都被溅了些许。
“『操』。”男人没忍住、啐骂了一句。
他终于把视线从苏清之身上移,转头看向二楼的少年。
他这次的表情却不像刚才样轻飘飘的,满脸都是凶狠的威胁。
“小子,”他从牙缝挤出这两个字,又磨牙,狠声道:“这次可不是不小手滑了吧?”
楚路眉梢略微扬了扬。
莫说这次的这盆水,就是方才的杯茶,他也没说过自己是“不小手滑”啊?
竟会主给他找理由么?怪体贴的。
曹砯话落,就看见楼上小白脸笑了笑,轻描淡道:“自然不是。”
正准备听他“狡辩”的曹砯:“……”
……哈?
却听少年含笑解释:“烫伤之后是尽快将伤处浸入冰水中为好,若是留疤痕于、终是不美……”
“……此事是在下的过错,故余观阁下忙于手中之事,无暇他顾,自是为阁下分忧……”
曹砯:“……”
他磨牙,“谢谢你不是?”
少年竟真是垂眸敛首,微微一笑,如若芝兰玉树,“倒不必言谢。”
……呸!
曹砯被这一句噎脸『色』发青,当真是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却不曾想接下来有更绝的,方垂眸状似关切看来,“既然阁下此时不忙于手中之事,不若上来处理一下患处,某备好冰水,只待阁下移步。”
曹砯:“……”
此人脸皮之厚、睁眼说瞎话的事之强,真是他生平仅见。
而且,患处?
曹砯感受了一下额上火|辣辣的疼,有理有据地怀疑……这小子在暗骂他脑子有病。
所以,这小子不仅光明正大的泼了他一身水,言语间暗示他该拿水泡泡脑子?
——好、好、真是好极了!!
曹砯冷笑一声,抬脚就要上楼。
苏清之三人登时就察觉了气氛险恶,拼命朝少年使眼『色』都被无视,这会儿见这男人有了作,只好分别往两边去,想要先一步堵住巷口,倒也没想真能把人拦住,只是想给少年拖延些时间,让他赶紧趁机离去。
却不曾想个男人压根不走寻常路,凭旁边墙壁上的凹凸处借,也不见他怎么作,再看时、人就挂在了一楼的檐壁上晃『荡』,好像再一使劲儿一撑就翻窗进去了。
经分别跑到巷口两端的苏清之三人:!!!
——跑错方向了!应该直接原地拖住他的!!
三个年轻人忙不迭地向回折返,而楼上个少年却好像吓呆了一样,视线失焦地落在远处,顿了片刻,才忙侧身向躲。
曹砯瞥了眼折回来三人慢吞吞的速度,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手臂一撑就要翻进去。
就在这时,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带寒气儿的声音,“曹、十、六!!”
曹砯:!!!
坏了,在这儿磨叽太久了!
这想法在脑子闪过的一瞬,他正往前撑的手一时没有按稳,从二楼的高度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连带地都震了震。
刚刚赶回去地苏清之三人:“……”
嘶——
听都怪疼的。
看人就在地上一不,三人有些纠结的视一眼:该不会摔出什么『毛』病了吧?
不过,也不必他们纠结要不要上前,刚才在巷子口出声的个中年人经大步走上来,直接一脚,“兔崽子,这会儿知道装死了?顶个屁用?!赶紧给老子爬起来往回滚。”
曹砯哀哀痛叫:“腿、的腿。”
来人不为所,甚至又给了他一脚,接喝骂:“这会儿知道腿了?!刚才跑不挺快,瞧早都好全乎了,回去跟吕大夫商量商量,今晚就把你从伤……挪出来怎么样?”
被迫旁观的三个人又是视,原来方方才句“腿断了”不是骗人的?
但是想想又觉『迷』『惑』,就这人刚才□□利索模样,哪像是个腿断了的?
三人眼睁睁的看这个刚才一口一个“老子”一句一个“爷”的青年,这会儿被训跟个孙子似的,愣是一句不敢反驳。
他们顿时过来的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肃然起敬,在方询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愣是一个字儿都不敢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恐怕是夫子也没这么实诚的。
曹砯待分辨什么,却被这个中年人一巴掌拍了回去,把人按头给他们道了歉。
三人曹砯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和干巴巴怎么听都怎么不情愿的致歉,总觉自己今晚会做噩梦。而且苏清之确实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罪了这么一号人物,可最后这个疑问也没能被解答,两人身周气势太强,让人战战兢兢、不知不觉就忘了原的问题。
而边,听完前因后果之后,中年人想押曹砯去楼上同个少年道歉,但是抬头却见窗户大,茶室内空空『荡』『荡』的、哪有少年的影子。
曹砯见状,嗤笑了一声,“胆子真小……”
话没落,脑袋后又挨了一巴掌,曹砯讪讪住嘴。
苏清之三人莫名其妙的就被交托了一个转达歉意的“任务”。
、任务……
中年人神情不凶恶,语调也不严厉,但是话由他口中说来,莫名其妙的就是有一股不容辩驳的意味。三人哪经过这阵仗,乎是没过脑子就下意识答应下来。
等人走后,才想起来,自己和二楼少年也不熟悉。
待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广懿竹才终于想起来这事儿。
三人相觑。
广懿竹喃喃:“……根没让人有拒绝的选择吧?就是夫子负责留题的策论,能讨价价呢。”
他想刚才个中年人生生把请求说成命令的语气,又回忆起一个顶他们两个的壮硕身形,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慨,“就像是个将军。”
苏清之却晃了一下神,想起了刚才男人揪住他衣领时的“杀气”。
而另一边,李伯谨则是看向同伴,突然道:“从未在城见过这两人,他们都是生孔吧?”
这话落后,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最近渐渐传了的盗匪流言。
相觑了一阵儿,一时之间脸『色』都有些发白。
——不会吧?
*
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差点让北府军被扣上盗匪的名头,曹砯一路上都频频回头。
他总觉个牙尖嘴利的小白脸必定没走,就在二楼藏。但是奈何这会儿被揪住了,也没法折返,只能咬牙切齿地把张脸记在脑子。
——等下次见了。
呵。
关珹却一时没有注意到属下的点小思。
他皱眉回忆自己过去之前,隐约间瞥到的一道身影,眉头锁了锁。
过了一晌,他突然口,确认道:“方才,二楼……只有一个少年吗?”
曹砯愣了一下,下意识警惕:“有第二个人?!”
他嗓音发紧,背后冷汗涔涔,差点以为自个儿今日的所作所为是落入什么套儿去了。
关珹却只是蹙了蹙眉,“是一个人……但……”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摇头,“不、没什么,许是看错了。”
只是……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