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岑被花柚切切注视下,咬了一口红果,汁水香甜,溢满了唇齿。
熟悉的味道将记忆串联得鲜活起来,依稀能想起雨后草地湿漉而清新的气味。花柚用一根小木杆拨开挡路的杂草,省得裙子被沾湿太多。一边往树林里走,一边同他道,“秋雨之后的红果最香甜了!我多摘一些,制成果脯试试,这样咱们冬天也能吃上零嘴啦~”
“是很久没吃了。”
扶岑微微恍惚了下,语气淡然地笑着道,“我这里还存着你做的果脯呢。”
花柚大吃一惊:“牛哇!”
她真实震撼了,“这都差不多千年了,还能存着呢?这么厉害,快给我瞧瞧!”
扶岑:“……”
感怀的气氛就这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哭笑不得,但顺从地从乾坤囊里拿出一个漆黑的盒子来:“我装在须臾空间里,不会坏,还能吃的。”
须臾空间花柚早有耳闻,那是空间法器,专门用来储存传说中的神级丹药亦或者药材之类,以保持它们药性不会流失的器皿。
好家伙,
他却用来装这么一碟子果脯!
花柚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看待这盒子果脯。
震惊有之,心下浮动的酸意也有之。
面上还是没心没肺地笑,随手挑了一块,放进嘴里:“是做得不好吃么?都一千年了,还剩了这么多,我尝尝看啊……”
扶岑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果干晾晒得透彻,干而不硬,甜滋滋的,带着股子清香。
在嘴里嚼着,却不知为何,越来越酸。
……
花柚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小龙时,便有一种顿悟之感。
难怪扶岑待她总是格外的温柔细致,原来并非是运气好,萍水相逢得来的贵人,而是兜兜转转,久别重逢。
只可惜,她好像不是他等的那个人。
若果然不是,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花柚想到这一点,心头莫名沉重。
比及那莫名的醋意,她好像更怕小龙会难过……
扶岑见她吃着吃着,神色变了些,还以为果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是果脯坏了吗,坏了就吐出来……”
花柚将果脯咽下去了,抹了把嘴,冲他挤出个笑容来:“没有,好着呢。只是我突然想起,想要问你件事。”
“嗯,你说。”
“在浮华宫第一次见面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花柚慢慢珍重地合上那个他收藏了千年的小盒子,“我那时像个骷髅一般,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总不能你还能从骨相就认出我来?”心慢慢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有、有没有什么证明之类的?”
“我感知到了你的气息,出现在了我的藏宝窟内。”
“气息?”花柚抬起头,“那是什么成分?”
“成分?”扶岑眨眨眼,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花柚也蚌埠住了,
怎么才能通过别人证明原身是“我”呢?
扶岑看她仿佛宕机地呆住了,尝试着为她解惑:“……我捡到了你的牙齿。”
花柚:“……”
一不小心又解开了心底一个未解之谜。她就说扶岑怎么补牙的手艺那么好,补的牙和旧牙那叫一个一模一样。
“靠牙齿也行?”
她无意识道,“既然如此,我的尸身就在云梦泽,怎么你在这里盘旋了千年,却没有找到我呢?”
扶岑突然明白了她想问的是什么。
虽然很费解,但还是先解释道,“尸身之上若无生魂,七日之内气息就会彻底断绝,犹如一件寻常不相干的死物。加上阵法掩盖,找起来如大海捞针,乃至擦肩而过也辨认不出。”
“你可以感知到我的魂魄?这怎么可能,”
花柚纳闷地揉着自己的脸,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从现代穿来的,在那生活了22年,是一缕来自21世纪崭新的魂魄啊。总不能那22年的记忆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吧?
退一万步:“而且,明明只有双修过的道侣之间才能——”
说到这,陡然卡住了。
等一下,
原身好像,确实,有过……
那时小龙遇见麒麟后,因情绪波动过大而生命垂危的时候,她曾短暂地进去他的灵府,宽慰安抚了他一番。
扶岑对上她的视线,因为毫不知情,而分外坦然地猜想道:“大概因为我们之前在一起待得太久了?”
花·做贼心虚·柚:“……啊哈哈哈哈,应该是吧。”
好险!
差点说漏嘴翻车!
所以,
这就是对上了吗?
那现代的事算怎么回事呢?
信息量太多,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情绪又慌乱,心里五味陈杂的,果子也吃不下了。
匆匆低头拍了拍放在小榻上的抱枕,所幸灯光幽暗,扶岑看不见她通红的耳根:“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刷个牙,再去书房搬条被子来,这就睡了。”
扶岑:“……”
话题转得好突然。
但想到她刚恢复记忆,心力交瘁之下,易疲劳也是应该的,温和应:“好。”
……
花柚几乎落荒而逃地奔出寝房。
出门后转了个弯,刚想缓一缓,却听得身后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花柚回头:“???”
扶岑无辜地冲她眨了下眼睛,“你说让我守着你,寸步不离的。此处荒郊野岭的,附近又无守卫,我自然该跟着你。”
花柚被噎住了:“……”
扶岑上前,替她裹住披风,温热的手掌短暂地在她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儿,
出了房门,哪怕只是在走廊上停一会儿,寒风刺骨亦然,与他身上的温暖形成昭然的对比。
花柚站定不动了,任他贴心地替自己系好披肩。
细雪漱漱而落,
纷飞地落在缥缈着雾气的温泉水上,悄然融化。
天地之间,静得只剩下飞雪融化在水中的声响。
扶岑忽然低下了头。
花柚条件反射地抬起眸来,猝不及防,跌入他晶亮含笑的眸中,心头一跳。
下意识的,她虚张声势,假装淡定地大声问:“怎、怎么了?”
极近的距离之内,扶岑微微偏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唇角勾了下,堂而皇之地缓慢凑近过来。
花柚险些给逼出了斗鸡眼,就那么眼睁睁、且难以置信地被他亲了一口。
花柚:“??”
“柚柚,你的脸颊好红。”
他微凉的指尖贴上她发烫的耳根,轻轻揉了揉。
花柚脑仁都被他揉麻了。
仓皇间看见他的笑眼,点漆如墨的眸底似有一丝促狭与清明的了然,“有关于气息沾染这件事,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花柚:“……”
艹,
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