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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不难过了啊,明天买糕点...)(1 / 1)

谢无竟能这样哄小孩,看得温疏眉一愣一愣的。

接着他便抱谢小梅进了屋,谢小罗也跟了进去。温疏眉兀自怔了会儿神,也起身进屋,便见一大两小坐在茶榻上,真在兴致勃勃地玩螳螂。

她因为自小怕虫子,没敢走得太近,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看他们玩。这一玩就是很久,后来谢小梅困了,打起了哈欠,他才叫来乳母,让乳母带她去睡觉。

谢小罗见状,就将螳螂装回了瓷盏里,风风火火地也跑了。屋里安静下来,谢无噙笑吁了口气,扭头看到温疏眉托腮发愣的眼神,挑眉:“怎么了?”

“……没事。”她抽回神来,抿一抿唇,还是说,“原来督主知道怎么哄小孩啊?”

“嗯?”

她又说:“那平时何必总欺负梅儿?”

“欺负起来多好玩啊。”谢无边说边下了茶榻,懒洋洋地往床那边踱去,“小傻子又听不懂,哈哈,下回你试试。”

……她才不要试试。

温疏眉眨一眨眼,耐心规劝:“像适才那样不好吗?”

“不好,没劲。”谢无咂嘴,“要不是她真的难过,我才没这个闲心好吧?”

说罢他便往床上一坐,朝她伸手。她扁扁嘴,也走过去,坐到他膝头。他不说话,低笑一声,将她抱住。

她亦不说话,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眉目,很奇怪地觉得他好像比从前更好看了一些。

经了这次的养伤,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曾迫切期盼他能活下去的缘故,在他醒来后她也忽而不太怕他了,有时甚至会觉得他很“乖”。

譬如今日晨间服药的时候,阿井端了药进屋,她便去唤他起床。他睡得正香,眉头一皱,含含糊糊地给了她四个字:“再睡一刻。”

她说:“放一刻就要凉了。”

他便迷迷瞪瞪地强撑起身,端起碗来将药一饮而尽,然后咣当栽回床上,一扯被子连脸都蒙住。

她怕他闷得不舒服,探手为他将被子揭开。他嫌阳光太亮,便一翻身,又把脸闷在了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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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就这样又添了一个孩子。温疏眉虽并不情愿这样稀里糊涂地给人当娘,却又很喜欢小孩,日日和小罗小梅玩起来都开心得很。

几日相处下来,谢小罗便能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了。宦官们在街头坊间的口碑委实不太好,西厂这一干权宦尤其如是。谢小罗自幼被他们带大,她心里原有些担忧,怕他被这些宦官弄得性子阴沉亦或脾气古怪,实则却都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算得上懂事了。对谢无和她都恭敬,凡事也知晓让着妹妹。唯一有些别扭的是他似乎有种小孩子独有的奇怪自尊,虽管谢无一口一声爹叫得痛快,却抹不开面子管温疏眉叫娘,好像这称呼多丢人似的。每每迫不得已要喊她了,就总一脸恭肃地称她为:“母亲”。

温疏眉早些时候被谢小梅叫娘还觉得不太自在,谢小罗这个叫法却让她更不自在。后来她便私下里与谢小罗打商量,掰着指头给他数,说她只比他大十岁而已,叫姐姐也是可以的。

结果当天晚上谢无就听到了这称呼,二话不说便把谢小罗按到床上揍了一顿。

“啊啊啊啊不是我要这样叫的!!!”谢小罗边叫唤边蹬腿,“是她让我这么叫的!”

谢无停手,一记眼风划到温疏眉身上,温疏眉开口便说:“我先去沐浴更衣了!”

她就此溜之大吉,慢条斯理地用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回到卧房。进了门发觉他正安然读书,她松了口气,气定神闲地先上了床去躺着。不过多时,他搁下书,也走向床榻。

温疏眉安然闭着眼睛,忽觉被子被人一揭,心中大呼不好。果不其然,他信手将她身子一翻,左手一把按在她腰际,右手便朝臀部打了下去。

“啊――”温疏眉漫出眼泪,猛力挣扎。可他臂膀有力,饶是不能动用内功,也能轻而易举地按得她动弹不得。她只得抬手去挡,他冷言:“挡一下加十下。”

她慌忙缩手,咬住嘴唇,含泪忍着。又两下下去,他按在她腰间的手才一松,她即刻坐起来,撑着不哭,瞪他:“干什么呀!”

他挑眉:“叫你瞎教孩子。”

“我……”温疏眉扁一扁嘴,“他那个叫法我别扭!”

“那也不能叫姐姐啊。”谢无冷哼,“他叫你姐姐、叫我爹,你我乱|伦?”

话没说完,她眼底忍着的两包泪忽而往下一涌,顺着脸颊淌下来。

谢无一怔――打疼了?

他认真回思了一下:没使劲啊!

他只是忽而觉得有些日子没欺负她了,忍不住地想捉弄罢了。

他又凝神想了想:是委屈?

温疏眉胡乱抹了把眼泪,紧咬着牙关,背对着他躺下去,又继续抹眼泪。

哦,是委屈。

谢无悻悻地笑笑:“小眉――”

她小声抽噎着,并不理他。

他没脸没皮地凑上去,搂住她的肩:“不哭了啊,闹着玩的。”

呸。

温疏眉心里无声地啐他,被子一扯,遮住头脸,将他隔绝在外头。

“小眉,我错啦。”他带着耍赖的意味,戳她的被子,“别不理人啊。”

然后静了一静。

“不理我我挠你啊?”

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怒目而视,气得胸口几经起伏,偏又绷不住笑出来:“你……”

她眼眶又一红:“你不讲道理!什么闹着玩,你就是一言不合就要打我!就是故意惹我哭的!还怪我不理人!”

“我错了。”谢无赔着笑,伸臂拥住她。她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便也由他抱着了。

她伏在他怀里,他的手在她背后一下下地拍着抚着,既有力又温柔。半晌,听到她语中又有了些近来已不太多见的小心,瓮声瓮气地跟他打商量:“督主以后有事情不高兴,先好好跟我说,可以么?我……我会听的。”

谢无目光微微凝滞。

她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些:“不要打我了。”

谢无觉得有些奇妙。

他是被打的。宫里头罚起人来,哪次都是实实在在地打板子罚跪。身份最低的那阵子,挨鞭子跪瓷片也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在他眼里,唯有头一回让孙旭拿戒尺打的那二十是实实在在地小罚了她一场。从集市回来那天,他根本就是吓唬她的,今天更是闹着玩而已。

她的话让他忽而惊觉了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问她:“挨打会觉得难过?”

“是呀。”温疏眉的声音低如蚊蝇。

挨打自然是难过的。譬如刚才那两下,疼不疼都不打紧,她觉得羞耻,便已很难过了。

谢无若有所思,沉默地回想自己刚进宫时事情。

他试图想起来,在他适应那一切之前,是不是也曾会因为挨罚而难过。

但,那时他还太小。

隔了这么多年,他想不起来了。

他便点了头:“我记下了。”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又说:“不难过了啊,明天买糕点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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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当空,栖凤宫里一片凄凉。

皇帝对皇后的厌恶愈发不加遮掩了。

约莫一刻之前,皇帝突然驾临栖凤宫,三言两语后便起了争吵,盛怒之下摔了东西,很快又动了手。

宫人们不敢贸然进来,待得皇帝离开才忙涌进了殿,定睛便看到一地的碎瓷碎玉。皇后摔倒在金丝楠木桌边,剧烈地咳嗽着,却起不来。

“娘娘!”掌事的高氏心惊肉跳,赶忙领着宫人上前搀扶。

她刚扶住皇后的胳膊,皇后便蓦然哭了起来,紧抓住她的衣袖,嚎啕不止:“嬷嬷,我……我撑不住了……”

高氏心疼得不行。

她是皇后的乳母,皇后是她一手奶大的孩子,她自己亲生的孩子又因病早早离了世,皇后已是她唯一的记挂。

她一时便也更咽起来,强撑着吩咐宫人:“快,扶娘娘上床歇着。”

宫人们七手八脚地上了前,将皇后搀扶起来。皇后不知伤到了何处,只是起身都疼出了满额的汗,小脸惨白的咬紧了牙关,一步步艰难地往床榻方向挪。

七八步的距离,她觉得长得像走了半辈子。

终于到了床边,皇后重重地瘫坐下去,高氏摸出帕子来给她拭去冷汗,听到她咬着牙骂:“这个畜生……”

高氏忙不迭地捂住了她的嘴。

“娘娘,慎言。”高氏道。

皇后咬住轻颤不止的银牙,狠狠忍下了更多的话。

高氏又劝道:“日后陛下的事,娘娘便不要管了。”

“可是阿蕊……”皇后双眸恨意迸发,“阿蕊与她夫君情投意合,陛下他……我怎能坐视不理!”

高氏自知她引去的几个字是什么。

陛下近来对一京中命妇起了兴致,打起了君纳臣妻的主意。这位夫人与夫君乃是青梅竹马,与皇后又是闺中故交,皇后自是要劝。

莫说皇后,就是她,与那位夫人也算相熟,不想看她入了这个火坑。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娘娘现下自身难保,如何再保旁人?”高氏只得这样道。

皇后眼中的光泽骤然黯淡下去,连怒与恨都失了力气。

她知道,奶娘说得是对的。若没有西厂督主暗中帮她,为她送些药来,她怕是早已入了皇陵。现下虽还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哪里还有余力去帮阿蕊?

“娘娘宽一宽心吧。”高氏长声叹息,“只当不知道这事,由着陛下痛快了,娘娘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人总要活着才能去盼更多,若因一时之气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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