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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别说,就方才用膳时那情形...)(1 / 1)

女孩愣住,温疏眉也愣住。

这个人,怎么还随随便便占这种便宜呢!

接着,女孩子抽泣着收回手来,倒也不再大哭,但低下头,眉心紧紧拧着,眼中多少有一些懵,摸不清眼睛的情形。

谢无笑一声,手又放回她面前,摊开:“不叫也给你吃。”

小女孩眼睛一下亮了,伸手抓起来,将两颗梅子一起掖进嘴巴里。谢无抱着她回身踱回窗边落座,温疏眉犹自在楼梯上滞了会儿才回过神,赶忙跟过去。

甜味让女孩暂且忘了恐惧和伤疼,乖乖地坐在谢无怀里。谢无问她:“你叫什么?”

女孩的声音轻轻弱弱的:“沈招娣。”

“这什么破名儿。”谢无蔑笑,“爹给你改一个哈。”

温疏眉心里咯噔一下,实在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边落座边道:“督主怎么随处让人叫爹……”

谢无气定神闲:“我府里的孩子,不管我叫爹管谁叫爹?”

“那……不是……”温疏眉说不出错,又怎么想都觉得是歪理。仔细一思量,黛眉皱起来,“怎么能随随便便认个孩子呢?”

谢无笑意漫开,愈发的理直气壮:“那你觉得我们当太监的,该怎么延续香火?”

温疏眉噎住了。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的小女孩,还是觉得横看竖看都古怪。

这人真是喜怒无常,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又听谢无低眼说:“你改叫谢小梅吧,梅子的梅。”

温疏眉一下子瞪了眼:“督主!”

两个字,喝得颇凶。

但他只一抬眼,饶是眼中含着笑,她的气势也一下子就弱下去,成了低低的反抗:“她改叫小梅……督主以后这样喊,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分得清啊。”他坦然得很,“我管你叫小眉,管她叫小小梅。”

说着又低眼,抚一抚女孩的额头:“来日再给你添个妹妹,叫小小小莓哈。”

“……”温疏眉不开口了。

她看得出,他就是有意气她!

偏他又指一指她:“叫娘。”

“督主!”温疏眉脸色铁青。若不是实在不敢发作,她险些拍了桌子。

谢无扯着嘴角怪笑:“你非要救回来的孩子,不管你叫娘管谁叫娘?”

温疏眉恼得不想理他。

他就是以戏弄她为乐。

救个孩子回来,又让他多了这许多怪话。

不多时,几盘素饺端上了桌。温疏眉堵着气,只顾低头吃自己的。谢无倒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自己吃着,还不时地喂谢小梅一个。

等饺子吃完,码头那边的船也到了。前后十余艘船,皆挂着几丈大的白帆,停在江边好生霸气。

这样的情景并不常有,江边便聚了许多百姓驻足围观。但在看到西厂众人遥遥而至的瞬间,人人都如同见了妖怪一般,作鸟兽散。

谢无带着温疏眉一马当先地先上了船,剩下百余人除却几个近前侍奉的以外,都各自上了后头的传去。过了约莫一刻工夫,船舶陆续离了码头,向南驶去。

船上的空间很大,船舱除了卧房,还有客厅、书房、厨房,另有一方小间,用以存放茶叶茶点,当中也有桌椅,可供下人们歇脚。

温疏眉四下看了一圈,便与阿井讨了些伤药来,带着谢小梅进了这方小间,帮她上药。

谢小梅很乖,身上伤处虽多,温疏眉帮她褪去衣衫时她也不哭不闹。上衣才刚脱去,房门吱呀一响,两个人一并看去,谢小梅乖巧地唤了声:“爹爹。”

温疏眉下意识地拿衣服挡她的身子,脸上不自在:“……督主一会儿再进来。”

谢无阴着张脸看她:“我们太监不算男人。”

又讲歪理。

温疏眉禁不住地蹙眉,他啧声,又说:“才四岁的小丫头讲什么男女大防?”

这话倒不是歪理了。

温疏眉却鬼使神差地驳他:“督主怎么知道她才四岁?”

他伸手一递,手里两页纸:“她的籍契,你收好。等回京拿去户部办份新的。”

她哑了哑,倒没料到他还记得将籍契调来。忙接过来,妥善地收进怀中,谢无的手往袖中一探,又摸了盒药膏出来:“用这个。”

她接过药,他就转身走了。温疏眉凝神想想,莫明觉得他还挺像个当爹的样子。

——这种印象在傍晚时分荡然无存。

彼时原正在传膳,谢小梅从没见过这样多的美味佳肴,盯着进进出出的摆膳的宦官们大睁着眼睛吞口水。谢无原本好好地在床上躺着歇神,不知怎的忽而坐起来,指着谢小梅问:“她是不是要睡这屋啊?”

温疏眉坐在茶榻边读着书,听言想了一下:“是?”

他的眉头一下子拧起来:“那不要她了,丢到江里去喂鱼!”

屋里倏然一静,谢小梅打了个哆嗦,吓得脸色惨白,直愣愣地望着他。温疏眉吸了口凉气,眼见谢无下床踩上了鞋子,她忙也起了身,拉过谢小梅一把挡在了身后:“……督主!”

谢无杀到她面前,驻足,眉间满是厌烦:“她在这儿多不方便,不要了。”

“有……有什么不方便的!”温疏眉壮起胆子,据理力争,“让她睡茶榻就是了,督主把床帐放下来,不碍事呀!”

他抬脚,只想从她身边绕过,她抬手挡他。

他瞪眼:“揍你。”

她羽睫颤一颤,低下去。但他再度想绕过去时,还是被她挡住了。

她并不说话,薄唇抿住,雪腮一分分发白,但就是不肯退。

谢无冷眼看了她好半晌,她就这样僵立在他面前,惶恐却坚定。

他深吸气,沉息:“吃饭。”

说完不再理她,阔步走向膳桌。

温疏眉扭头看看,迟疑了一下,牵起谢小梅的手:“来。”

谢小梅看她也要去桌边,惊恐得直往后退,连连摇头。

“你中午就没吃。”她蹲身,抚一抚谢小梅的额头。

他们中午用膳的时候,谢小梅睡过去了。

谢无背对着她们,铁青着脸,夹了一筷切得四四方方的红烧肉丢进嘴里。

烦,亏了。这一路这么多日,房里多这么个小丫头,别扭死人。

——他跟着她瞎发什么善心?

再吃一筷红烧肉,谢无扫了眼右手边还空着的椅子,心情愈发不好。

又闻温疏眉在几步远的地方柔声细语地哄孩子:“那这样,你等我一会儿,等你爹吃好了,我盛来喂你,好不好?”

谢无嚯地站起身,几步走回去,一把抱起谢小梅,又大步流星地回到桌边,将她往左侧的椅子上一放。

接着他一指右侧的椅子,口吻恶劣到极致:“小眉!”

“……”

凶什么凶。

温疏眉在背后暗暗瞪他,又忙平复了情绪,走过去坐下来。

餐桌上很是安静了一会儿,直到谢无夹起一块翅中,放到谢小梅的饭上。

说出来的话仍旧口吻很冲:“干吃米饭,跟你娘一样傻。”

谢小梅怯怯地看一看他,又看一看温疏眉,不敢动。

温疏眉扫一眼他的神色,小声:“听话,好好吃,多吃菜。”

谢无面无表情地又夹了片油菜,戳在谢小梅饭上。

之后整整一个晚上,谢无都明摆着看谢小梅不顺眼。虽未再说什么,却始终拧着眉头,眉间透出一个“烦”字。

温疏眉看得心慌,直怕他脾气上来真把谢小梅扔下船去,思虑再三,只好端了棋盘棋子,坐到茶榻边去。

“督主爱下棋么?”她问。

“来。”躺在床上遥瞪谢小梅的谢无冷冷地挪开眼,朝茶榻走过去。

船舱外,阿井和孙旭坐在甲板上吃着面,孙旭所坐的位置离舱门近些,舱门的帘子又没放下,他隐约能瞧见里面的人影。

看着看着,他笑了声。旁边的阿井抬头,一脸茫然:“笑什么?”

“我瞧督主怪有趣儿的。”孙旭大口扒拉着面。

阿井更显困惑:“什么有趣儿?”

“你看他天天逗温姑娘这劲头。”孙旭灌了口面汤,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审案都未必让他费这么些心思。”

“他很费心?”阿井拧起眉,“又打又吓的,我看温姑娘怕他怕得不行。”、

“你懂个屁。”孙旭摇头,懒得再跟这二愣子多说了。

督主若真依一贯的行事手段来,温氏死都死了百八十回了,还能有现下的温柔小意?

如今还收了个孩子。

孙旭一瞧就知道,督主就是看准了温氏不可能让这孩子枉死才摆出那样一张脸。

——这不?温氏为了保孩子的命,乖乖地讨好督主去了。

别说,就方才用膳时那情形,看着还真像一家三口。

卧房里,一盘黑白子不知不觉下了近两个时辰。后来温疏眉直下得困了,到隐约品出一些意味。

他又在戏弄她了。

最初的时候,他的棋路分明凶恶,将她逼得她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不经意间转得绵软缓和下来,她这才伺机反攻,夺回了失手的阵地。

然后,他又开始了一番新的进宫。

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个来回,才令这棋局变得这样的长。若他从头到尾都一味拼杀,或许一刻便能分出胜负。

这人,怪讨厌的。

她一壁揶揄,一壁禁不住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困了?”谢无边落子边道。落罢,就起了身,绕过榻桌将她一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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