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稚颜知道自己装昏迷装得漏洞百出,但她还是没有勇气睁开眼,就怕他提起黑墙的事她没法子解释,还不如就这么硬撑着。
好在大魔头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好心,竟然真的没有揭穿她,摸了几下她的额头就走了。
稚颜屏息睁开眼,极其小心地确认了一下殿内真的没有别人了,才伸手擦拭额头汗珠。
真是快被吓死了,出了好多汗,也不知道大魔头刚才摸她额头摸到了没?是不是正因为摸到了,嫌弃脏,所以去做清洁了?
那应该会很快回来?
稚颜不敢乱跑,抱着双膝在床上等着,等啊等,等到天色转变,依然没见容玉出现。
看来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稚颜刚想下床,肚子又开始叫了,真的好饿啊。
不仅仅是饿,现在还很渴。
稚颜为难半晌还是下了床,走到最显眼的桌子旁,殿内的家具也不知用的什么材料,看起来都黑漆漆的,有了黑墙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乱摸,只能看着桌子中央的茶壶杯子咽口水。
喝吗?
大魔头殿内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可是……要是有问题怎么办?
咽了咽口水,已经不足以解渴了,稚颜抓抓头发,抿唇迟疑许久,还是轻手轻脚地端起了茶壶。
茶壶很重,里面茶水满满当当,稚颜吸了口气,拿了杯子倒了些,看着白瓷茶杯里清澈的水似乎不像是有问题的,实在没抗住渴,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是凉的,有淡淡的甜味,很好喝,喝下去感觉人瞬间精神了一些。
稚颜欣喜了一下,再没防备,直接喝了个饱。
茶壶里的水减半,稚颜的小肚子鼓鼓的,这下子不但不渴了,也不饿了,脑子转得飞快,视力也非常灵光。
这就是修真界吗?连茶水都有这样的效果。
稚颜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全身都是力气,恨不得飞到屋顶上去,但当然还是没能真的飞上去,她只是有更多心思在周围探探风险了。
走来走去,将寝殿除了那面黑墙之外了解得七七八八后,稚颜重新走回了那面黑墙前。
此刻天色已经晚了,幽冥界不太分得清楚白天黑夜,但白日的时候多少有些薄光,现在是一点都没了。
殿内鬼火亮起,应当就是晚上了。
看着面前的黑墙,稚颜突然觉得有些热,热得浑身难受。
她不自觉扯开领口,感觉好一些,刚松口气,就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她。
“来……”
轻飘飘的一个字,似乎是从黑墙内传来的。
稚颜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她使劲甩头,想排除这声音,但那声音一直在继续——
“来啊。”
“你为何不来了呢?”
“他不会发现的。”
他不会发现的。
稚颜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画面模糊,耳边的声音却愈发清晰,她全身不听使唤,完全跟着那声音走,竟再一次进了那面黑墙。
她恍恍惚惚的,眼前是花花绿绿的残影,等再次可以看清楚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跌坐在冰棺旁边,于月色下与冰棺里的人对视着。
那人醒着,瞳仁颜色很浅,导致他看着她的时候还是很没真实感,像一具冰雕在看人。
稚颜浑身燥热难耐,想扯衣服又想到对面有男子,极力克制着,只能拿冰棺给自己降温。
“热死了。”她喃喃出声,煎熬无比,正烦恼着,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是冰棺里的男子将手放在了她背上。
“你喝了幽冥界的茶。”男子的声音清幽而冷寂,“还喝了很多。”
稚颜难受极了,听见有人提起这事儿立刻点头“怎、怎么办,我不是故意要乱喝,我真的太渴了所以才……”
“凡人之躯饮幽冥界的茶,你会如此十分正常。”
男子轻飘飘地说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稚颜就感觉从后背开始好了许多。
她精神集中了一点,迷迷糊糊地望向男子的脸,低声道“大魔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和容玉除了瞳仁和发色外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无辜天真的神情“大魔头?”
他懵懵懂懂地问“你在叫我吗?”
稚颜的脸热得红扑扑的,方才他只给她背部降温,但她心火还是很旺盛。
这冰人看起来就很凉快,稚颜一时没控制住,朝他靠近了一些。
果然,这一靠近就是漫天的寒气混着月光而来,稚颜身上的温度立刻往下降,她人也清醒许多。
一清醒,就看见自己搂着人家,紧紧的不肯撒手。
冰人静静望着她,猜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并没挣扎。
只是在稚颜看不见的角度,他手不自觉攥起拳头,手心泛起了蓝色的火焰。
“对不起。”稚颜在火焰袭来的前一秒后撤,涨红着脸道,“我太热了才这样,真不好意思。”
稍顿,她看着他,想到自己之前的疑问,低声说“你,你不是幽冥君吗?”
冰人缓缓用衣袖掩住手,眨眨眼说“幽冥君?……以前是。”
以前?可他现在也是啊。
这人给她的感觉和容玉完全不一样,难不成……
“……这意思是说你不是幽冥君吗?那你是谁?”稚颜困惑极了,“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冰人静默片刻,像在思索如何回答,过了一会他慢慢说“我叫银齐。”
还真不是容玉?
银齐是谁?在书里完全没看到过这个名字。
早知要穿书,当初就不能因为害怕不看大魔头的详细内容了,她一定会逐字查看然后背诵全文。
稚颜这边心情复杂地沉默思索,银齐那边倒是再次开口。
“你又是谁?”他和缓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见过生人了,你是容玉的什么人?”
问她是容玉的什么人,看来他确实不是容玉。
稚颜想到昨日,不由道“我之前误闯这里,是你送我出去的?”
银齐眼睫翕动“是。”
“……”稚颜沉默了一会,摆弄了一下手指,半晌才说,“你问我是幽冥君的什么人,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很难回答?”银齐声调细微地高了一些。
稚颜困扰片刻,摸摸脸道“目前来说,我算是他的……妻子?”
银齐眼眸微微睁大,非常些微,稚颜一点都没发现。
他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说“真没想到他会娶妻。”
稚颜没说话,有点尴尬。
她确实是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什么人,只能说目前的真实情况了。
“也真的想不到,有人敢嫁给他。”银齐又说了一句。
未免冷场,稚颜干笑了两声“呵呵,是吗?”
她身上又开始发热,只能不自在地摸棺材降温“你不是他,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那天夜里我昏迷之前,听到你说的话,你说……”
“我说了什么?”银齐歪了歪头,银色的发丝垂下,好奇地看着她。
稚颜头一热,似乎突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后面她醒过来,容玉问她“你找我啊?”。
“没什么。”稚颜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奇怪,怎么突然不太记得昨晚的事了。”
“这很正常。”银齐说,“这里的阵法有让人忘却过去的力量。”
他抬起手,银色的光落在稚颜身上“这样你就不会再忘记了。”
稚颜看了他一会,小声问“那你会忘记吗?”
银齐点头又摇头,抬眸望着阵法“一开始会,但后面不会了。”
稚颜其实很好奇他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容玉又和容玉有什么关系?怎么长的如此相似?
但她也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还是不要那么好奇为妙。
看看月色,她好像来了不短的时间,再不回去搞不好又会被大魔头抓个正着。
不舍地放开冰棺,她忍着燥热起身说“我得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进了这里,要是被幽冥君发现他一定会生气的。”
银齐看着她,语气莫名问“你很怕他生气吗?”
稚颜皱眉说“他……”想到容玉如果生气会如何,她哆嗦了一下说,“怕,当然怕了,他最好一直高兴,永远不要生气。”
银齐默了默,看她走下台阶,轻飘飘道“你希望他一直高兴?”
他一直高兴就不会乱来,不会伤害她,确实是件非常好的事。
稚颜转过身来郑重点头“当然,希望他永远高兴,永远不要有任何烦恼。”
银齐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浅色的瞳仁看不出情绪,但稚颜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走了。”她慢慢说了一句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想到自己可能出不去,“你会帮我出去的吧?”她转头问。
银齐没说话,但抬起了手,银光领着她往前走。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银色的人轻轻地说,“我被关在这里两千多年,很孤单。”
稚颜欲言又止,银齐也没为难她,最后说了句“去吧。”
稚颜觉得不太好意思,朝他点点头带着歉意地走了。
她身影刚一消失,银齐脸上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永远高兴,永远不要有任何烦恼……”他喃喃道,“这有点难呢。”
出了黑墙后的阵法,稚颜身上又开始热了,哎,不该那么急着走的,应该让银齐帮她把这茶水搞起来的燥热全都解决再说。
他也不知为什么,分明能解决却又不全都帮她解决,还留了这一半。
稚颜按了心口跳下台阶,忧心忡忡地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就撞在了另一面墙上。
“哎呦!”鼻子撞得很酸,稚颜红着眼抬头,神情莫名委屈。
容玉看见她这副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从质问去了哪里变成了“你怎么了?”
稚颜见到容玉的第一时间有些心慌,听他问话急中生智,指着桌上被喝空的茶壶,一副告状的姿态“都怪它,喝得我全身热死了,热得人都傻了到处乱跑,君上你快点责罚它!”
容玉“……”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刚才还挺正常的,怎么一见了他这一面,她就有点不正常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魔头你正常点(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