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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娟琢磨了半天,心里又觉得没底,想着找人商量一下。
一开始,她下意识想去找王美玲,但后来想想这事该跟女儿商量。毕竟以后小军结婚,那是要小媛出力的。
虽然如此,但她却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了,便打算去看一趟周小军。
之前她都是悄悄去的,这次却是打算光明正大去。
于是这天,王美娟买了一袋子零食,又买了两身衣服,就跑去看周小军了。
——不巧,周小军比微笑小一岁,如今正在蓬莱文中学上初一。
在王美娟的预想中,对于自己的到来,儿子必定是欢喜无比的。
令人没想到的是,周小军放学从学校出来,看到她怔了怔,却是立刻撇开目光,顾自骑上车走了。
王美娟一呆,连忙跑上去拉住对方的自行车,“小军,你跑什么?”
周小军没想到她手脚这么快,脸上划过一抹懊恼,回过头一脸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王美娟心下有些委屈。
周小军冷笑道:“我还当你以为我死了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美娟一脸难以置信。
“什么话?真话!”周小军面无表情道:“离婚五年,你之前难道来看过我一次?”
闻言,王美娟有些心虚,却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道:“你爸也没来看小媛,而且我知道他们不会亏待你……”
“他是他你是你!”周小军道:“我爸和我爷奶确实不会亏待我,那你就能当没生过我?”
是孩子就想要妈妈,他爸和爷奶对他再好,他也想要妈妈。当初为了这,他可没少哭。后来他爸再娶,后妈明面上不敢对他差,但要说一点委屈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那些时候,王美娟这个亲妈在哪里?
他早就当自己是没有妈的了。
王美娟涨红了脸,“那是我知道你以前不需要我,但是现在不一样,周家那个情况,你奶奶都来求我接你过去养。我都打算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过几天我再来接你去宋家。”
周小军心里有些发冷,看了她一眼,“不去!”
说完,不等王美娟反应过来,他就脚下一蹬,骑车走了。
王美娟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有些疼的手臂,再看看另外一只手上拎的东西,脸都涨红了。
周小媛见她拎着一袋子零食和衣服跑到店里来,不由有些惊讶,“妈,你买的这衣服……”零食且不说,这衣服,一看就是十多岁的男孩穿的。
王美娟越想越觉得委屈生气,便把女儿拉到后面的院子里,巴拉巴拉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你说说小军是不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给他买吃的和衣服,又想把他接过来,结果……”
王美娟抬头看向女儿,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小媛已经面色铁青了。
她心中一惊,说到一半的话说不下去了,咽了咽口水道:“怎么了,小媛?”
“谁让你自作主张想要把周小军接过来的?”周小媛冷声道。
王美娟一呆,“我自己决定的。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需要你宋叔叔出钱养小军,他可以先住瓜瓜的房间,咱家也不差一个人的口粮。小军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要么出去上学,要么出去上班,总能够独立的。你放心,我没想让你宋叔叔到时候花钱给他建房子娶媳妇,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我琢磨着他自己能赚钱娶媳妇最好,不能的话你出一点。”
“妈你是不是发神经啊?”周小媛罕见地情绪失控道。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王美娟却还没有发现。
“瓜瓜的房间不就是宋家的房子吗?宋家的哪怕再不差一个人的口粮,也没得平白无故去给周家养儿子的道理。再有你问过我了吗?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愿意出钱给周小军结婚了?”周小媛骂道。
王美娟这下呆了,周小媛脾气好,她从来没见过她发脾气的时候。
“可是你们是亲姐弟……”她有些茫然道。
“狗屁亲姐弟!”周小媛瞪着眼睛道:“我的钱,宁愿丢大河里去,也绝不会让周小军花到一分。”
年幼时的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明晰了,但她仍旧记得,小时候挨的每一顿打,几乎都跟周小军有关系。倒不是说他挨打都是周小军引起的,但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这样。
那会周小军一告状,不管对错,她都是要挨打的。
后来长大了,她约莫也能想明白,周小军那会年纪小,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行为对她而言是多大大的伤害。父母离婚前,他已经有点大了,偶尔也会在外面护着他,跟说她坏话的孩子动手。
若是一起长大了,她或许能释怀能谅解。
然而现实是他们分开了,她进入了一个新的家庭,有了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亲密贴心的妹妹,有了只有一半血缘关系,但却乖巧可爱的弟弟。
而周小军……他便是不那么可恶,也成了她记忆里的灰色。
她不会去报复他,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只他们二人,却只能是陌路人了。
这对周小军或许不公平,然而她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自私的普通人。
就当她也自私这么一回吧。
王美娟的脸色都白了。
周小媛的情绪反倒平缓下来了,她看着王美娟道:“妈,你别惦记养周小军了,他不会愿意过来的。于我而言,周亮不是一个好爸爸,于周小军而言,你也不是一个好妈妈。就像我不会想要周亮来养我一样,他也不会想要你去养他的。”
“更别说,宋叔叔是绝对不会愿意养周小军的,不管有钱没钱都不会乐意。更何况,周小军若是来了家里,笑笑就不方便了。她本来在家就住的少,这下会更不乐意回家的。”
“没有为了旁的孩子将自己女儿推远的道理。”
看着女儿平和的面容,王美娟却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最底下。
她没有哭,也没有吵,就那么失魂落魄地放下东西去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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