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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1 / 1)

司马珩来的时候提了食盒,自个儿提的,沈荞坐在廊檐下看雨,瞧见他进来,恍然像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没有尊卑,没有阶级壁垒,他们只是普通一对儿夫妻。

司马珩走得快,自己又不乐意撑伞,给他撑伞的侍卫跟不上,让他身上淋了雨。

那侍卫脸色都黑了,一脸惊恐加愧疚,仿似人生就这样到头了似的悲壮。

沈荞觉得司马珩平日里虽然严肃苛刻许多,但却从不无故训斥人,可他身边的人,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

沈荞以前也觉得他很可怕,可如今并不觉得,甚至觉得他又幼稚又固执又直男又笨。

司马珩解了披风,随手递给身后人,目光一直落在沈荞身上,仿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沈荞站了起来,他走到近前,先伸手抱住她的腰,低头吻她。

他向来有点我行我素。

周围人齐刷刷低头,沈荞掐了他一下,没好气地瞪着他,意思是你不要太过分。

沈荞并非脸皮薄,但这世道还是保守,传出去了,没人会说他的不是,只会说她狐媚惑主,平白给她惹麻烦。

沈荞是个极怕惹麻烦的人,从前整日拍戏,就只想着拍戏,旁的什么也不想,也不是没做过一夜爆红的梦,也不是不想走捷径,但想到可能会摔更大的跟头,她便只想踏踏实实拍戏,慢慢出头。

如今也是,她不是不想去争一争,只是觉得改变自己比改变周围更加容易。

退一步海阔天空,又何必去悬崖边走钢丝。

她的确是胆小,的确喜欢躲。

只是因为拥有的太少,害怕失去的更多。

可因为他,她也愿意去试着往前走一步。

司马珩将食盒递给她,“都是你爱吃的,孤挑了几样,一路疾驰,应当还是热的。”

沈荞接过,冲他笑了下,“谢陛下。”

他同她进屋去,身边太监将奏章统统拿上来,放在桌案边,然后轻悄退出去。

司马珩坐着,看她吃了一块儿点心,问道:“如何?”

沈荞并不多想吃点心,她就是想要享受一下使唤老公的感觉罢了,她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半口塞到他嘴边,“陛下尝尝?”

司马珩低头看了那点心一眼,沈荞向来是个礼数特别周到的,便是给他夹菜,都会换支干净的筷子,倒是头一回把自己吃剩下的东西给他吃。

他笑了声,低头咬过那半块儿点心,“你递的,便是孤不想吃,也得吃一口。”

沈荞撇撇嘴,觉得他偶尔直男的过分,偶尔又似乎极知道怎么哄人开心。

只是沈荞无意深究这个,仍旧担忧毓儿,“臣妾今日听说,陛下立储要从毓儿和阿景两个人中间选。”

司马珩点点头,“孤只有这两个孩子,自然要从这两个中间选。”他看了沈荞一眼,似乎是揶揄,“你不愿再生,孤也不愿意再受那个折磨,所以储君必然只能从毓儿和阿景中间出。”

沈荞插了句嘴,“说的好像陛下生的似的,您也不知道受什么折磨了。”

什么折磨?她生毓儿和阿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因着双生儿,沈荞怀孕后期肚子大得过分,行动极为不便,生产的时候更是凶险万分,他在旁边看着,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吊起来一样,悬在半空中,痛苦不比她少几分。

“你那样的小身板,怀个身孕要命似的,孤倒情愿自己生。孤觉得这人本身就不合理,男子身强力壮的,为何不能有身孕?孤倒觉得,以孤的体格,怀孩子比你要容易些。”

他一副认认真真学术探讨似的样子,半分开玩笑的意图也无,可沈荞觉得哭笑不得极了,不由跟着他思考起来,觉得他说得也对,若不考虑生理条件,生孩子的确是个力气活,给男人生多好。只是他若怀孕……沈荞想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是便是现代,男人也觉得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

无论是他心疼她才这样说,还是真的这样想,沈荞都觉得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又伟岸了几分。

“臣妾不仅不愿意生,还不愿意陛下同旁人生,陛下可想好了?”沈荞从前从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如今她不想再虚与委蛇,丑话说在前头总比遮遮掩掩好。她要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要她。

司马珩蹙了下眉,“孤从不轻易许诺,可说出口的话,必然也不会反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沈荞点点头,倏忽倾身抱住了他,“臣妾担心的可多了,毕竟陛下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您就是法令,是一切的准则,您现在喜欢臣妾,便什么都给臣妾,可是哪天不喜欢了,想收走也是易于反掌,臣妾不喜欢这样。”

司马珩觉得她委实杞人忧天的过分,旁人嫁入皇家,只会觉得感恩戴德,是无上的荣光,到她这里,便成了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可他不敢说,怕说了她不高兴。

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他既不愿意她不高兴,那她说的,就是对的。

于是司马珩颔首道:“那孤昭告天下,告诉天下人说孤这辈子只有一个皇后,一个妻子。日后若孤食言,便是失言于天下,如此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了。”

沈荞觉得他此话堪称儿戏,不过他既这样说了,沈荞也觉得心里愉悦很多,至少他没有反驳她,亦没有责备她多思多虑。

“陛下若是这样说,那些谏官怕是要在早朝的时候挨个儿给您表演触柱而亡。”沈荞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司马珩嗤笑一声,“孤就说你爱瞎操心,这自然是孤的事。你只需要提要求,能不能做到是孤要考虑的。”

沈荞挑挑眉,继而点头,“行,陛下最厉害了。”

那语气,分明是揶揄。

司马珩低笑了声,“你从前怕是憋坏了吧!瞧瞧这嘴巴,孤觉得你以前指定没少偷偷骂孤。”

沈荞心没来由一慌,继而又挺了挺腰板,慌个屁!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陛下连这个也要翻旧账?”沈荞一副先发制人的样子。

司马珩笑着将她扯进怀里,“孤说什么了?孤什么也没说,你骂便骂了,孤还能怎么着你。”

沈荞抿着唇,唇角克制地上扬了一点。

过了会儿,她才又问:“毓儿怎么样?她可知道立储之事?”

司马珩:“旁人都知道了,她去太学,自然也有人会跟她提,孤出宫前去见了她和阿景。孤的儿子女儿,自然都是人中龙凤,怎会连这点事都经不住。”

沈荞捶打他:“陛下少吹嘘了,便是人中龙凤,还小着呢!若是因为陛下的决策出什么事,臣妾跟您没完。”

“说的好像你是亲生的母亲,孤便不是生父似的,孤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如何就比你少疼爱了?”

沈荞轻嗤道:“陛下多疼他们啊,前脚说要亲自带孩子,后脚就一消失四年,臣妾辛辛苦苦拉扯他们的时候,陛下可不知道在哪里呢!若不是臣妾日日把他们父皇挂在嘴边,恐怕陛下回来,他们连自己有个父皇都不知道。”

司马珩:“……”

他低头瞧着她,她那脸上写的都是揶揄和埋怨,可那埋怨里,又夹杂着几分委屈。

她从前从不曾说过,可他亦从各处知道,她确切不大会带孩子,虽则有嬷嬷帮衬,她亦是吃过不少苦头,就连毓儿也告过母亲的状,但细品却全是不易。

司马珩低头亲了她一下,“好了,是孤不对,叫你吃苦受累了。孤深刻检讨自己,以后毓儿和阿景孤亲自教。”

沈荞觉得他说这话有些好笑,她也确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然后又觉得很没有面子,偏过头去:“本来就该陛下教,又不是臣妾一个人的孩子。”

“孤又说错了?”他点点头,“行,谁让孤食言在先。”

-

立储之事,自然难免少不了争议。

下头人吵来吵去,无外乎是在吵女子有没有资格继承大统。

自古以来对女子的要求便只是相夫教子温婉恭顺,才学和治世之道,似乎只有男儿才有资格谈论。

毓儿在太学,原本备受喜爱,因着她长得可爱,性格又活泼伶俐,既聪慧又漂亮,似乎没有什么不讨人喜欢的点。

可因着立储之事,她最近常受排挤,不知道一些学子是否是在家里听到了什么,到了太学里,总对毓儿阴阳怪气,说她父皇不过是拿她当棋子。

“你真当自己能做储君呢?不过是你父亲拿来安抚民心的工具罢了,因着前朝祸端,女子不安于室者太多了,未免压抑太过让她们胡来,便只消给她们一点点似是而非的希望就是了,但三年为期,到了三年,怕是也整顿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是策略罢了,到时候便是你再出挑,也不能成为储君的,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例子,女子终归难堪大任,你莫要做那种非分之想了。”

此话是司马珩转述而来,沈荞便害怕毓儿会出什么状况,特意叫他去留意一下。

沈荞豁然起身,“这说的什么话?”

她气得怒目而睁,只恨自己当时不在毓儿身边。

虽则童言无忌,可这恶意似乎太大了。

司马珩不禁后仰,俨然被她吓到了,过了会儿才小心扯了她一下,“你莫要着急。”

“我能不急吗?”沈荞又去瞪他,满脸都写着都怪你。

司马珩每次看她气得炸毛都忍不住笑,他举手做投降状,“你还不如女儿镇定,你知道毓儿回了什么吗?”

沈荞这才平静了些,“什么?”

“毓儿叫他多读书,莫要听了一点说辞就奉为圭侃侃而谈,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毓儿并未觉得这话多冒犯,她只是有些悲悯地看着那位小世子,觉得他对一个未来可能是储君的人直面说这样的话简直太过于愚蠢,“父皇已将此事缘由层层剥给我和阿景听,你的说辞,恐也是你父亲说与你听的,但我听了之后便觉得,我父皇之所以能为君,是有道理的。你日后要多读书,无论谁是储君,都不会想要你这样头脑简单又不上进只知道嚼舌根的臣子的。”

毓儿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小小年纪,心里要光明磊落,记着多读书。”

沈荞张了张嘴,“毓儿说的?”

司马珩点点头,“其实孤觉得,毓儿更适合做储君。”

虽则两个孩子都尚小,一切都还未定性,但司马珩看人一向准,直觉很少出错。阿景亦很聪慧,只是性子温软了些,良善有余,果决不足。

沈荞捂了下他的嘴,“陛下莫要一直吹捧她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给她扫一扫障碍。你觉得毓儿合适又如何,旁人都反对,毓儿的路得多难走。”

司马珩眯了眯眼,“孤怎么听出了弦外之音。”

沈荞:“?”

“你在骂孤说得太多,做得太少。”

“……陛下不要过分解读。臣妾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今天卡住了,明天争取早一点,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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