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沈荞和太子同乘一轿。

一路上也没人说话。

沈荞觉得闷,但她实在没话说了。她刚刚已经交代了臻阳的事,司马珩无动于衷的,连个脸面活儿都没去臻阳面前做。

临走的时候沈荞撩起挡帘往上看了眼,臻阳也正扶着窗台往下看,大约是看到了太子,隔这么远,沈荞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

这比沈荞打她的脸可严重的多了。

沈荞觉得自己特意看的这一眼,跟挑衅似的,不过也差不多了,她索性又冲着上头笑了笑。

臻阳脸都青了。

沈荞从未想过,自己穿进剧本里也是恶毒女配的角色。

果然没多久就传出去消息,说得天花乱坠的,言说那日太子良娣和臻阳郡主在酒楼狭路相逢,因为太子殿下针锋相对。

说那日臻阳郡主和淳王世子本是在茶楼会客,得了太子良娣在酒楼的消息,故意去会一会的。

太子良娣见了郡主是要行礼的,近日里沈氏风头盛得很,引得敬都一众少女艳羡不已,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古今中外都能津津乐道。

臻阳想去煞她威风,左右一个村妇,想来没什么礼教,好吓唬。让她也不敢再耍什么威风,认清一下自己是个披着凤凰皮的土鸡,以后夹起尾巴做人。

没成想沈氏是个没脸皮的,反倒下了郡主的面子。臻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弄得自己倒是没脸,事后后悔自己没能给吗女人两嘴巴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就盼能有个场合再会一会,可惜沈荞是个资深咸鱼,窝在家里一动不动,什么聚会都不参与,谁请都请不动。

那日太子殿下还特意去接良娣,接连几日都宿在别院,一副良娣受了委屈他在家陪着哄的架势。

本来传太子和臻阳的婚事,如今都是看笑话的,闹得淳王府也没脸。

沈荞磕着瓜子,烤着火,听着近日里坊肆间的八卦,忍不住都要拍手叫声好。

果然民众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

这都什么都什么。

叶小植憋着笑,“可是殿下根本不在家。”

头两日还真在,沈荞失眠了两日,因着前几天睡得太好,猛地身边多个人,压根儿就睡不着了。

有一回她在睁着眼发呆,目光恰好冲着她好姐妹的方向,她的好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骤然开口道:“近日不行,过几日再说。别看着孤了,睡觉。”

沈荞沉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近日不能圆房吗?他以为她看他是欲求不满吗?

是这个意思?

你现在不行,你过几日就行了?姐妹你清醒一点!我不嫌弃你,你好好搞事业,别有心理负担,孩子这种事,是不是亲生的也没关系,等以后我给你收养一个。

“殿下的事要紧,妾觉得,能时不时看见殿下,就很高兴了。”沈荞情真意切的,就差抬手发个毒誓了。

太子殿下倏忽触摸了下她的脸,“孤从前倒是忽略了你。”

上辈子他对她的印象,是真的浅薄得可怜,竟未发现,她这演戏的功夫,从一开始就如此熟练。

沈荞:???

好姐妹不说这个。这不像你的风格,请你憋回去。

-

他只待了两日,而后连夜上了马车,带着容湛出城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别院门户紧闭,仿佛这几日太子都在陪他的良娣一样。

这几日臻阳越想越亏,她堂堂一个郡主,尊贵无比,多看沈氏一眼,都是给她抬脸。

如今倒好,不仅没耍起威风,还吃了口瘪。

满城贵人小姐都在嘲笑她,她近日去参加宴会集会,都觉得脸上无光。

皇帝那里迟迟不松口,淳王左等右等,只等到太子和良娣别院小聚,且太子还给了良娣一个昏礼,虽然不是正式的昏礼,只是个形式,也足见看中。

皇后那里又威逼利诱的。

淳王一咬牙,便不再等了,派了捎了信过去,翌日二皇子就遣了媒人,吹吹打打上门提亲了。

沈荞知道后连连拍胸口,幸好幸好。

淳王收了礼,这便算是应下了婚事。

臻阳想起传闻里二皇子好色至极,便觉得苦闷,近日连门都不出了。

沈荞什么消息都没落下。

每日里敬都传了什么,都会送进她耳朵。

她惯常嗑着瓜子,听着八卦,兴致来了叫叶小植唱个小曲儿。

这傻孩子可实诚了,跑调能跑到南北极去,让她唱她还就认认真真唱。

沈荞第一次听的时候直皱眉,第二次甚至觉得还别有意趣。

后来她还能摇头晃脑跟着哼几句。

于是司马珩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口好久都没有动。

容湛跟在他后面,安静地听着叶小植唱那一个音都不在调上的小曲儿,饶是他这种没什么文化和品味的粗人都觉得耳朵受到了侮辱,别说殿下了。

殿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对自己的良娣有些担忧。

因为良娣她此时听得很高兴,甚至还摇头晃脑跟着哼,仿佛听的是瑶池仙乐。

王生本要进来通传,是殿下不让。

可这会儿他快憋不住了。

殿下终于开了口,“她这样……多久了?”

王生躬腰,“殿下走……就这样了。”

司马珩眉头紧锁,沉默好一会儿,“你苛待她了?”

王生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去,“打死老奴也不敢啊!奴本来说要给娘娘请几个曲倌儿的,是娘娘说不让,她说……说留着钱,多给殿下……”王生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司马珩侧头,“给孤什么?”

“……说多给殿下捐些功德。”

沈荞虽然觉得那日他噎她委实过分,小肚鸡肠的狗男人。但不得不说,他捐完后,反响还挺好的。虽然大家拿这个编八卦,但剧本里司马珩是个残暴不仁不择手段的形象,而今敬都百姓天天添油加醋他和他的土鸡凤凰良娣,倒显得他格外的纯善……且重情重义。

成功靠慈善洗白了呢!

沈荞简直欣慰极了,她觉得应该把暴君司马珩扼杀在摇篮里,这样她日子说不定会更舒坦一些。

司马珩脸色黑沉,搞半天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王生头埋的更低了。

内屋里,沈荞终于发现了动静,转过屏风过来看,就看到王生跪着,容湛低着头,太子兄他眉头紧锁。

沈荞立在原地,迟疑问:“殿下?”

好姐妹,别吓我。你刚回来就搞事,你就不能在外头多待几天。

司马珩大步走过来,执起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内屋去,“孤还不至于穷到连个唱曲儿的都请不起。”

沈荞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叶小植,“殿下,妾觉得,小植唱的曲儿……别有一番风味。”

司马珩坐下,看着满桌子瓜子皮果皮的狼藉,仔细回忆了下,上一辈子的沈荞,是否也这样。

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了。

遂一言难尽看了她一眼。

这品味……令人着急。

叶小植着急忙慌地收拾桌面,手抖得像是中风了似的。

殿下如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悄无声息出现。搞得她总是神经脆弱得很。

沈荞陪着坐下来,转移话题,迟疑问,“殿下这几日去了哪里?”

“你猜?”司马珩看了她一眼。

沈荞分析了一下上辈子朝中让太子亲征,呼声最烈的时候,司马珩做了什么。

最后得出结论,她可能去找司马荣湚的恩师去了,尚且在边关的时候,司马荣湚是在那里出生的,边关苦寒,条件也差,但是司马荣湚的老爹对儿子还是很上心的,千里迢迢请了先生过去。

姓祝,单名一个泓。

司马荣湚小时候调皮捣蛋,祝先生常常打他板子,骂他不长进,逼着他读书习字。司马荣湚幼时虽整日骂先生,长大了却格外尊敬。尤其是做了皇帝后,爹死得早,恩师如父,经常把恩师教诲挂在嘴边,多次想要将恩师接回朝,以报师恩。

但祝泓年纪大了,如今已近八十岁了,自言耳不聪目不明,只想在老家颐养天年。皇帝才作罢。

司马珩对司马荣湚的昏聩曾极度义愤填膺,也曾私下去找祝泓谈过话,老先生对天下之势的看法都比司马荣湚清楚明白。

因为司马荣湚刚愎自用到了极致,谁的话也不听,司马珩便几次游说祝泓回朝劝说司马荣湚。

可惜祝泓答应了之后,还未动身就染了风寒,磋磨不过半月,人就去了。

遗憾未能来敬都一趟。

沈荞想了会儿,眼睛一亮,“殿下莫非找人劝陛下准许二皇子领兵了?”

这话肯定不能太子主动提,皇后自不会提,皇帝心疼自己二儿子,满朝文武大半站在二皇子那边,司马珩妥妥一孤儿,若不请外援,压根儿没戏。

司马珩挑眉,笑了声,算是默认了,“如此高兴?”

高兴啊!这会儿时间还早,说不定就能把强力外援请来了,最好不打仗,再不济让二皇子去,只要司马珩不去,一切都不会太糟糕,司马珩很可能就不会变得更偏激暴戾,他好,大家就好,天下就好。

这么一想,祝泓老先生简直是世界和平大使。

好姐妹,保持住好吗?戒骄戒躁,你是最棒的。

沈荞觉得如今自己思想境界太高了,只盼天下早日太平,国泰民安。她可以安心做个咸鱼。

沈荞压下疯狂上扬的唇角,轻轻点头,“高兴,妾舍不得殿下,一想到殿下可能去领兵打仗,妾心里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心痛欲绝。”

司马珩看着她快要抽搐的嘴角,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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