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崔鸣这么悲观?一是案发地安华楼已经拆了十二年了!它是五十年代的筒子楼,一共就三层,一层二十多户人家,每层有两个公用厨房,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很杂,有老师,有工人,有小商贩等等。
二是,当年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高度腐烂,当时检测技术有限,法医根据身高和骨龄推断死者是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张林,死因是头部被钝器所伤致死,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进一步做dna检测确认。
这个案子唯一还算可取的地方就是凶手在现场留下了指纹和脚印。
张林当年四十五岁,是玉林小学的数学老师,卷宗上写一直未婚,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对张林的评价都是和善,老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暑假结束之后,学校迟迟见不到张林来报到,学校派人到家里找他,张林住在二楼,门是锁着的,可臭味却能从门缝里飘出来,来人当时就报了警,等警察破门而入,发现屋里一个人没有。
屋子不大,卷宗上说是不到二十平米,照片上看也是显得很拥挤,一张书桌,一个大立柜,一个大书架,一个简易小沙发,还有一张单人床,只是单人床被人用水泥跟墙和地面封成了一体,等警察凿开水泥,才发现了床下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死者准确的死亡时间,法医给不出来,只能给个大概区间,本就是夏天,死者又被封在狭小的空间里,腐烂的速度只会更快,所以当时法医给出一个跟没给一样的结论,死者是在暑假开始前后遇害的。
当时的侦查员只能根据邻居们最后一次见过死者为分割线,着重查了一下那段时间来过张林家的人,可发现尸体是暑假结束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邻居们能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
张林为人谦和有礼,别管在学校还是家里,从来没有与人红过脸,仇杀被侦查员排除!
张林的经济能力也一般,还要每月给乡下老母亲寄钱,家中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入室抢劫杀人也被侦查员排除!
卷宗中留下了一些关于张林是否是被灭口的调查记录,因为线索有限,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就这样成了命案积案!
郭华明摘下眼镜,用眼镜布轻轻擦拭着镜片,崔鸣眯着眼,抽着烟。
陈兵和于伟低声讨论着案情,吴大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高声说:“这案子好办!”
所有人看向他,连郭华明都赶紧带上眼镜。
“到农村找个神婆,上个香,问问她谁是凶手!”
石小磊一脚踹在吴大力的屁股上,骂道:“就知道你特么不会说人话,我还竖着耳朵听!”
郭华明笑了笑,对崔鸣说:“我早跟你说过,这个案子不好整!所以我留到了最后。”
崔鸣说:“这个安华楼说是楼,其实跟大杂院没啥区别,如果凶手带着水泥上楼,肯定会有人看到。”
郭华明没想到崔鸣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竟然是水泥!
石小磊问:“半夜运呢?”
“这是个办法,但是案发时间肯定是夏天,那时候谁家有电扇?热的睡不着的情况肯定有,凶手半夜运水泥就要半夜作案,这种筒子楼隔音很差,有点动静太容易被人记住了。”
吴大力说:“难道是死者自己家里预备了水泥,准备干点啥的?”
崔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郭华明说:
“首先要确认死者一定是张林,当年法医只能通过身高,牙齿,骨骼年龄来判断,现在用保留下来的检材,先找省厅将死者身份确定,再找找张林的家人,万一检材失效了,留着备用。”
郭华明点点头,说:“我前几天就已经跟省厅的技术部门说了,你们这没设备也有好处,所有检材都在省厅保存,他们检验起来也方便,你回头让谢玲玲催催省厅那边,应该快出结果了。”
崔鸣朝郭华明拱了拱手,说:“不管死者是谁,凶手不会是一个人作案!”
陈伟忙问:“你是确定还是估计?我看卷宗中说,痕检报告说的可是在书架上发现了不止一枚不属于死者但属于同一个人的指纹,屋子里除了死者之外的指纹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倒是有几个,都是在门口处,不排除平时邻居间串门留下的,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凶手留下了指纹。”
“确定!你们往床底下塞过东西吗?先看照片,单人床在窗户的右下角,紧挨着墙,窗户正下方是书桌,书桌与床的距离也就十公分,床尾就是大立柜,凶手想要把尸体从床尾挪进床下,肯定要挪立柜,挪不挪得动先不说,整出来的动静太大对凶手不利!所以不会从床尾塞尸体。”
几个人都点点头。
“再看床边这侧,挨着书桌,理论上可以把死者塞进去,可你们看房间的布局,书架太大,基本已经将书桌卡死在这个位置,书桌遮住了床的三分之一,你们看沙发的位置,挨着门口,前面一个小茶几,旁边还有鞋柜,衣架,把二十平米的空间挤得满满的,我想这位老师每天要么在学校食堂吃饭,要么就是在茶几上吃饭,这间屋子能活动的空间太小了!死者如果倒在屋内,只能是斜着……”崔鸣比划了一下。
“那不是更证明凶手是一个人作案吗?俩人,加上死者,这个空间根本转悠不开!”吴大力指着照片说。
“你们看这张照片,书架旁摆着几个箱子和纸盒子,看它们的高度,原来应该是放在床底下的,凶手需要先把床下的箱子,盒子都拖出来,这时候死者应该已经死了对吧?不死,凶手不敢动,注意,痕检报告写的很清楚,只有地上有血迹,床上,沙发上,桌子上等等都没有血痕,屋里的空间只允许死者斜着倒在地上,那么凶手想把箱子和盒子从床下拉出来,想不碰到地上的血迹,搬到书架旁,可能吗?”
石小磊惊叫道:“我明白了!床下的东西在挪动的过程中没有粘上血迹,说明当时一定有两个人在场,东西没有在地上拖或者推,而是两个人手递手的传过去的,我的斗战胜佛!头儿,你太厉害了!”
“不,我更倾向于死者当时被其中一个人直立的抱着,地上那时候大部分地方还没有血,或者说书架那一侧没有血,一旦死者躺到地上,血会流向哪里不好说,地方实在太小,很容易沾到,一个人想躲开这些东西,不沾任何血迹,把床底下掏空,再把死者塞进去,基本不可能完成,两个人也有同样的问题,把那些箱子拽出来需要空间,只有让死者先别倒下,把床底清空才行!”
陈兵问:“凶手为啥要把死者封在床底下呢?而且现场也做了简单清理,却只留下了一个人的指纹,这说不通呀!”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想办法整明白了,整明白了也就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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