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的朋友圈分享了一条图片:光线昏暗的客厅,木质地板上躺着厚实的玻璃碎片,隐约可见是玻璃碗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就是一道她的影子。
空旷的客厅,影子多几分寂寥。
一个文字都没有。
他下意识放大图片,企图在玻璃碎渣上看出什么,
没有血迹,应该是没有划到手。
点开她的朋友圈,往上翻,只有两条动态,除了玻璃碎片,第一条是她回国后发的:十年不见,变化好大。
附上一张自然又清晰的自拍,她在镜头前粲然微笑,眼睛弯唇角带笑,一如以往惹人心动的模样。
新动态很快就有人评论点赞,
是了,姜宁微信号没有换过,弋沉自然也没有换过,只是他出道后再也没有发过朋友圈罢了,以至于很多旧友都以为他换微信号了。
两个人高中交往,共同好友很多。
有人问姜宁在哪里住,她回答了一片地区,没有细说。还有人开玩笑说有空一起吃饭,她也欣然答应了的。
最后一条评论的是高中介绍他们认识的学姐,只评论了几个字,提到一个陌生名字:一个人回国?宴珩呢?
宴珩?
弋沉手指微微滑动手机屏幕,眼眸微微动了动,月色之下能看到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片刻后他低垂下眼睛,正要退出却不小心点了下滑刷新,刷新出了姜宁的回复:他工作忙[笑脸]
完全陌生的名字,连长相都幻想不出来。
弋沉将手机轻轻放下,点了支烟叼在唇边。
不一会儿烟气缭绕,模糊了他的神态。
一瞬后,弋沉低低爆了句粗粗口:他简直有病。
神态愈发冷,他干脆把手机丢到了床上,黑着脸起身出去。
晚饭随便吃了点,弋沉一个人在随便编曲,歌词多不胜数,废掉的、还可以的、有些满意的,占满了一整本歌词本,但旋律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创作出令人满意的。
他总爱在这时候喝点酒,思维就可以轻松起飞发散,他爱那种沉醉在天马行空世界里的感觉,好似现实的一切苦痛都烟消云散。
门铃响了,他一口将威士忌饮尽,才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卷发红唇大眼睛,典型的国民女王的长相,五官冷艳嚣张,不说话时有股压倒一切小白花的气势。
弋沉脑子还算清醒,手臂轻轻一撑抵在门框边,“你来干什么?”问完他脸色不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女人冷着脸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弋沉被推了个正着没防备,后背抵在门上。
她手里提着两个袋子,揪着弋沉手臂把他带进来后,果断把门关好。
袋子打开,是四个保温盒,三菜一汤,还有一份炒的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炒饭。
“吃饭。”女人把头发扎好,语气冷淡扬了扬下巴。
弋沉也没看她,“吃过了。”语气很是随意,“没有狗仔吧?”他问。
女人听到这句话,眼眸微微一眯,忽的侧过头盯着他看,“你还在乎狗仔?老实跟你说老娘巴不得有狗仔跟着我,明天大家都称呼我柳歌为弋沉新晋女友!”
弋沉脸色很冷,“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我说我吃过饭了,你走吧。”
柳歌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强行忍下了,说:“你吃个屁!菠萝包也算饭?空腹喝酒会胃疼。”她注意到吧台上有好几个空了的威士忌酒瓶。
弋沉没有说话。
柳歌习惯了弋沉对她的冷脸,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才起身收拾,“吃完我带走,你快点……”她语气微微顿了一下,把酒瓶子丢进垃圾桶里,“下个月全国巡回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吧,跟你新歌周又撞上,不知道是你公司安排的行程,还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些紧了,年关将近本就忙碌,你是要把你自己给累趴下吗?”
弋沉视线放在打开盒子的保温盒上,尖椒肉丝,鱼香茄子,还有一道甜口的玉米丁,海鲜炒饭颜色很漂亮,虾仁、青豆和火腿丁一颗一颗泛着莹莹的光,汤冒着热气,冬瓜排骨,里面还有两排玉米,汤呈乳白色,漂浮着一个油圈。
“看你瘦的,尖下巴又出来了,就不能歇一歇吗?你已经是这个身份,又不缺钱,不知道那么拼是为什么。”
“刚才来碰到李哥了,他来给你送曲谱,我让他回去了给你捎过来,给。”说罢,柳歌把厚厚的一叠曲谱放在吧台上。
弋沉面无表情,视线从饭菜上移开,淡淡的看向柳歌,“下次你在逼问他我的位置,我就要换经纪人了。”
柳歌手一顿,抬起头跟弋沉对视上,“你在威胁我。”这么两年来,为了追弋沉,柳歌跟李经纪人打好关系,虽然开始时是刻意的,但这么久感情也是真的,所以她叫他李哥。
说罢,柳歌看着弋沉忽的掀开唇角一笑,“弋沉,你也没有表面那么抵触我吧,不然你也不会两年来都没再交过女朋友。”
弋沉听到这话,扯起唇,好像只是笑了一下,但他脸上却没有笑意,“你不明白吗?如果我有意,不会让你等两年,我不爱你,也不喜欢你。”
“及时止损吧,柳歌。”
“你只是怕伤害我,我知道。”柳歌靠近弋沉,她擦了一下脸颊,把外套脱掉。露出里面性感的小红裙,裙子很短,她踩得是黑色过膝靴,可谓是露沟又露腿。
“也不知道我之前到在追求什么。”她嘲讽一笑,撩起头发,“我以为真心换真心,不想让你以为我是个多么轻浮的女人,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弋沉脸色徒然一黑,他躲开柳歌伸过来的手,“你自重点!”
“什么我自重点!为什么别人就可以,我就不行?我只是想让你爱我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你他妈睁开眼睛看我的脸,看我的身材,我是哪里配不上你弋沉了?!”
柳歌脸上带着泪痕,哭的愤恨哭的悲伤,带有一股浓浓的不甘心。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忘记那个女人!”
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凝顿住,弋沉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般盯着柳歌看。
柳歌见他这个反应,捂着脸笑了,越笑声音越大,她后背靠在墙上,“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两年来你也并不是一个冰石头捂不热,你有温度,所以我才认为我迟早有一天能拿下你。”
“是她回来之后,你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不再按时回消息了,我开始找不到你的身影。”
“不至于吧?十年了,十年了!”
“姜宁到底有什么好,他妈的那不就是个渣女绿茶.婊吗!”
“砰”的一声,酒瓶砸碎的声音,碎渣迸到了柳歌的小腿上,可她不觉得疼,只觉得自己好像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因为她看到弋沉铁青了脸色,用仿佛要杀人的眼神看她,她明白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说了不该说的话、
姜宁这两个字就是个禁忌,不该提的。
她苍白了脸色,却倔强的立在原地没有动。
“滚。”他的脸色比最寒冷的冬天都要冷,语气不夹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柳歌没有动,只是无力的抖了一下唇。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柳歌看着弋沉的眼睛,他没有再跟她开玩笑。
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哭了。
又哭又笑,拿起包离开这里。
没有回头。
姜宁的回归,让她乱了手脚,她有预感会这样,但心里仍旧抱着一丝期待,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跟姜宁这两个字去比较。
十年了,自从车祸被封杀之后复出,好像再也没提过初恋,不比从前张扬外放,可这样才最可怕吧?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忘却了姜宁的存在。
或许恰恰没有,或许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姜宁就像一座大山,深深压在柳歌的心头,时不时让她难以喘.息。
弋沉喜欢吃菠萝包,不爱吃饭,
因为以前他跟姜宁一起学做菠萝包;
弋沉喜欢奥黛丽赫本,每张专辑都会有她的元素,
后来翻了那些资料,才知道姜宁读书时最喜欢奥黛丽赫本;
弋沉换女友速度很快,但每一任女友都是黑长直,
见过了姜宁的照片,柳歌才知道,姜宁黑色长发、长裙,爱微笑。
一切都是她的模样。
以前那些女友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各取所需,所以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狗仔什么媒体跟拍,爱曝光就曝光,新鲜感过了就分手。
是柳歌真心一片,他给不起她想要的,所以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不会跟她在一起。
他十年来一直就在醉生梦死,根本就没有醒悟变好,只是有外放的醉生梦死,转变为内在的罢了。
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拯救,除非是当初让他醉生梦死的那个人回来。
“还有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永远也不可能……”太冷了,柳歌哆哆嗦嗦,捂着肩膀,脸上的眼泪快要结冰了,她麻木着走着,走着。
明威酒会,
举办在玛利亚盛宴,是属于最顶级的上流酒会,最近商业圈有一项变动,洪星内部改朝换代,洪星太子爷转正,这可谓是一场庆祝酒会,宴请了几乎整个商业圈的人。
因为姜宁父母那一代与洪星有旧,所以她在宴请的名单上。
原本她不打算去,她并不喜欢商业圈的事情,但多方印证弋沉也会在,所以她转了口风。
林舒舒帮姜宁选礼服,说:“到时候小心点,我不在还是不太放心。”
姜宁注视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摇头无奈,“这样的宴会,小时候也参加的多了,我知道的,你放心。”
“我不是说这个,”林舒舒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姜宁的脑门,“你爸妈不在……”她顿了一下,表情凝重了一下,“终究是个没有靠山的孤女,或许洪星太子爷是为了面子好看请的你,但是宴会那么多人,世界上的坏人多了去了,你又长得这么漂亮。”
“越是有钱人,越是玩的花。”林舒舒语气放得很沉重。
“我知道。”姜宁神态微微变了分毫。
越是有钱人,越爱玩花的,她在英国就见识到了,见识到了没有父母庇佑后,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人心。
不过她能平安度过那十年,她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漂亮的女人世界上多了,不差我一个。”姜宁开玩笑说道。
“说的也是……”林舒舒嘟囔了一句,“希望是我多担心了。”
晚八点整。
姜宁出现在盛宴之上,她穿着简单,白色高定礼服,露出美丽的天鹅颈以及背后的蝴蝶骨,她穿白色没有被显得很黑,相反肌肤如同被研磨的白珍珠,透着低调的美。
这实在不像一个已经27岁的女人,她的眉宇神态里的温柔那么动人自然,甚至有一丝天真,好像是个还活在城堡中被娇养的花朵。
这才是最难得的美色,她像个温和无害,不知闯入危险境地的猎物,是以频频引起那些猎手的侧目。
弋沉看到姜宁时,呼吸都停滞了,端着香槟杯的手下意识用力。
他眼神泛着冷意,胸腔翻滚着浓浓的厌烦和痛楚。
“弋沉。”李经纪人按住弋沉的手,“她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没想管。”弋沉甩开李经纪人的手。
李经济人讪笑一声,“你爸那边——”话说了一半,他忙改口,“陆总那边只是来谈个项目,您就走个过场就可以走了。”
不知道拒绝了几个人的邀请,姜宁安静的呆在休息区,始终不参与那些人的活动,说是上流酒会,这里有几个明星,也有外围女,因为不允许媒体进入,所以放肆的多。
她刚才换了个地方,因为那片区域的沙发上有个小少爷光明正大的在跟一个女人做.爱,女人恨不得将小少爷吞进肚子里,得到他的全部,拼命舒展自己。
那里光线昏暗,能遮掩一切暧.昧。
她默默离开,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观察时间,拜访了洪星太子爷,跟人礼貌问好送上祝福之后,才离开。
刚在盛宴外,就有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停在姜宁面前,看样子是观察已久了。
“姜小姐,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连她的身份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因为保养得体并没有大肚腩,但长着一圈男人味十足的络腮胡。
姜宁往后退了半步,摆了摆手。
“姜小姐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保镖跟随。”男人状似不经意的说,还微笑了一下,“我记得小时候还抱过你,在家里受尽了父母的宠爱,现在连个保镖都聘不起了吗?”
“刘总。”
身后忽然想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直有力的大手附过来揽住姜宁的腰肢,他的手心滚烫,薄薄的布料难以阻隔他的气息。
姜宁恍然间抬起头,只看到他的下颚线,他神态有礼,却又疏离,“我需要带她离开。”
络腮胡男人懂了,“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并未阻止。
“走吧。”弋沉没有看姜宁,视线始终看着前方,但手掌格外有力,强行掌控着姜宁,将她往前带着走。
她反抗不得,鼻息间全都是他的味道。
姜宁晃了一下神,垂下眼睫挡住眼眸中的迷恋,并抬起头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终于再次抱到他,她浑身的细胞因子都舒了一口气。
好想再次拥有你啊。
高级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形象出现的。
你瞧,不也骗到了你么,阿沉。
你很厌烦吧?
为什么又一次被迫保护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