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没有人责怪她,大约是因为秦深站在她这边,他好像从来都无条件支持她,哪怕一些他其实并不认同的事情。
陈沐晴问过为什么,他说:“我喜欢你身上的自由,也希望能帮你保护它。”
从小到大他这种别人家的孩子,似乎天生就带着沉稳靠谱四个字。
他说没关系,就没有人会反驳。
每当这个时候,陈沐晴都会怀疑,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到底是她手段太高明,还是他鬼迷心窍太严重。
总之就是一件不太符合常理的事。
秦爸只是问了句有没有她接下来的打算,陆思越说认识OE珠宝的副总,问需不需要引荐。陈沐晴拒绝了,她其实不知道想干什么,她觉得自己需要梳理一下。她也希望,自己能和他比肩,至少精神上是。
陈爸数落她两句,也只是数落她做事没个定性。
蒋洁女士完全不在意她工作怎么样,只是确认了句:“真没怀孕吧?”
陈沐晴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掰扯这个,嗔怪了句:“妈!我又不是傻子。”
而且秦深做事向来仔细认真,他不会做任何有可能让她意外怀孕的事,就算再如何干柴烈火,有些步骤他都不会省去,也不会拼运气,更不会让她事后吃药。
蒋洁“哦”了声:“没有就好。”
她是怕他们年轻不懂事,意外怀孕坏处多多。
她单独拉了陈沐晴到一边,问她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不想要小孩,问她有没有和秦深沟通过这件事。
陈沐晴没有,总觉得还年轻,还不想带小孩。倒是也没问过秦深想不想,他也没提过,可能也不想吧!他这个人,对什么都兴趣不大的样子,对她表现出来的迷恋,都常常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有空还是聊一聊吧!”蒋洁提醒她。
陈沐晴浑不在意地“嗯”了声。
他要是想,就说了。顺其自然就好。
秦深的母亲也问过他,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秦深沉默片刻:“还早。”
陈沐晴是个颇自我的人,自己都像是个孩子,玩性大,对小孩丝毫没有兴趣。
陆思越也没有催着要小孩的意思,只是说了句:“那你们自己商量,什么时候要的话要提前备孕,你们年轻人生活习惯差得很。”
秦深“嗯”了声:“知道了。”
*
陈沐晴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单是创业就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步入正轨,两个人同谈恋爱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都很忙,但也没有聚少离多。
高中同学会,陈沐晴今年难得参加,秦深和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也没人敢邀请,席间不少人怂恿她叫秦深一块儿,陈沐晴怕他不自在,就推了。
“不会是因为舟舟在吧!”不少人都挺想见见秦深的,毕竟是年少时候的天之骄子,老师眼里的未来之星,家境也好,仿佛未来一片坦途,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和陈沐晴结婚。
并非是觉得陈沐晴不配,只是觉得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会儿听到陈沐晴一直推拒,总觉得不痛快,于是忍不住恶意调侃。
徐闻舟以前是他们班的班草,家境贫寒,学习特别好,性格也好,高一的时候他就坐在陈沐晴前头,她就天天问他借作业,徐闻舟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很不喜欢别人问他借抄作业,但每次陈沐晴问他,他从来没拒绝过。甚至会主动给她讲题、上课替她打掩护。
那会儿没少人调侃,说舟舟大神也难过美人关。
他人长得干净,性格也单纯,陈沐晴那会儿有些恶劣,也没少逗他。
那时他不是最好看的,但学霸身上的气质浑然天成,显得特别有个人魅力,所以大家都叫他班草。
陈沐晴自然记得那时候的调侃,那会儿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她都结婚了,人家说不定也有女朋友,再这样提,总觉得不合适。
于是她岔开话题说了句:“乱扯什么呢!我告你诽谤啊,秦深来了你们就会八卦,要么说我坏话,我才不让他来。”
上学时候附中是按成绩排班,秦深从一开始就在一班,陈沐晴在倒数第三个班,徐闻舟是从镇上的学校考上来的,他是他们学校的前几名,去了附中却只能进倒数的班级,大约是落差太大,他一向有一种知耻而后勇的破釜沉舟劲儿,学习格外认真努力,到了高三时候,就一路攀升进一班了。
说起来他跟秦深还同班过。
徐闻舟抬手自罚一杯酒,做出讨饶的架势:“没有的事,别乱说。”
他在一班成绩不算特别好,一直中下游徘徊,大约命运眷顾努力的人,高考发挥超常,考了一所重本学法学,毕业进了检察院。
据说秦深学的天文学,毕业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接手了自家公司,母亲也是南临知名企业的董事长,他没有继续学业相关,但投建的私人天文台和学校还有其他单位都有合作项目。
陈沐晴的工作室在他那里就像是小打小闹。
在场这些人,无非是觉得陈沐晴命好,带着一点微妙的嫉妒,还有一些八卦心思,想看看是不是秦深长残了,发福了,性格大变变得不那么“男神”了,好找到一点平衡感。
徐闻舟和秦深同班过,太知道有些人是拍马莫及的。
而陈沐晴和他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能玩到一起必然旗鼓相当,陈沐晴再不济,也有家里兜底,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上学那会儿他对陈沐晴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早该认清现实了。
“说实话我对上学那会儿真的磕过班长和舟舟的cp,明艳大小姐和清贫励志学神,不要太好磕。”
“样貌也配啊!生出来的小孩肯定也好看。”
……
陈沐晴都无语了,倒是徐闻舟比她还急,几次试图打断,都被轻飘飘调侃回去了:“哎呀,舟舟急了。”
“害羞了。”
“这是真有情况啊!”
“过去多少年了,大家就开个玩笑,别较真。”
……
秦深是聚会结束来的,外面下着雪,他裹着一身寒意,进门脱了外套搭在手臂,打了招呼:“打扰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高冷、挺拔,不像个凡间人。
一群人原本闹腾得厉害,看到他,莫名都安静了。
有人率先打破沉寂:“班长家属来了,刚大家还在念叨你。还以为你不来了。”
——陈沐晴那会儿是班长。
秦深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下班,就顺道来接她。”
那人热情地让他坐下来叙会儿旧,顺便又多加了几个菜,陈沐晴旁边坐着一个女生,这会儿赶紧让开了,秦深在陈沐晴身边坐下来,侧头看了她一眼。
陈沐晴把他外套接过去搭在椅背,小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秦深小声回答:“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他也没说。
但陈沐晴莫名觉得是因为徐闻舟,或许别人开玩笑太过,被他知道了。
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有人通风报信,或许消息转了几道最终转到了他的耳朵。
他不是个不请自来的人,这会儿过来都没提前跟她说,总显得古怪。
他不太适合聚会场合,不热络,也不怎么会虚与委蛇,但好在有问有答,并不端架子。
气氛也没冷场。
“我一直都特别想知道,你和陈沐晴到底怎么回事,机缘巧合啊,还是早有苗头?”
秦深思考片刻:“我喜欢她很久了。”
“订婚那会儿还有人说你被父母逼迫呢!”
秦深淡然摇头:“没有,只是等不及婚礼,先把婚定了下来。”
很多人不信,以为他顾及陈沐晴面子,于是更起劲问他,企图找出破绽。
同学聚会也没个正事,无非就是怀念一下青春,过得不错的炫耀一下工□□情,然后八卦几句,探听一下互相都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秦深这种人,天生就自带光环,探听他的八卦和内心,显得格外有意思。
他和陈沐晴之间,一直都是陈沐晴主动更多,但在他嘴里,却是一副他离不开她的态度,难免让人怀疑。于是就有人开始灌他酒,企图灌醉他,看到另一面的他。
他酒量不差,但也绝对谈不上好。
有人刻意道歉,说刚刚一直在调侃陈沐晴和徐闻舟不应该,但确实是说着玩的,没恶意,自罚三杯。
徐闻舟觉得不好意思,也有点心虚,于是也敬了他一杯。
他一一陪了。
有人问他结婚这么久了,小孩该上幼儿园了吧!
一群人起哄要看看两个颜霸的小孩儿是不是颜值更逆天,问两个人要照片。
秦深沉默许久,才回了句:“还没小孩。”
周围诡异地安静下来,一件挺平常的事,倒突然显得有什么隐情似的。
陈沐晴解释了句:“我俩都顾不上,小孩多累人啊!”
一群人“哦哦哦”附和起来,倒更显得像是打圆场了。
好不容易结束,秦深和陈沐晴告辞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有些迟钝了,握着她的手,攥得特别紧。
到了车上,他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扯了扯领带,有些头疼地掐了下眉心。
司机问了句是回老家,还是回家。
陈沐晴说回家,车子慢慢汇入车流,雪花还在飘着,地上已经一层白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世界显得安静沉寂,他的呼吸声仿佛被无限放大。
陈沐晴扶着他,小声嘀咕:“不能喝干嘛一直喝啊!你今天怎么了。”
秦深依旧攥着她的手指,迟钝地转了一下眼珠:“不高兴。”
“为什么啊?”她晃了晃他的手,总觉得他似乎醉得厉害,语气显得不像他。
他摇头,不说话。
陈沐晴便猜:“不会是因为徐闻舟吧?”
他蹙眉,仿佛喘不过来气,又扯了几下领带,彻底扯掉了,扣子也解开两颗,身子倚靠在靠背,拉着她的手往怀里扯:“不许说。”
他看着她,目光近乎凝滞,带着几分明显的独占欲。
陈沐晴撇撇嘴:“你一天天的,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跟徐闻舟就高一时候认识了一年,高二就不在一个班了,高中时候,他和徐闻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她长。
后来更是一次也没见过了,这都多少年了,徐闻舟和以前也很不一样了,如果不是有人特意提醒,她第一眼甚至都没认出来他。
离家很近,车子很快开到地下停车场,司机下车的时候,问要不要帮忙把秦深带上去,陈沐晴摇了摇头,让司机下班了。
两个人就待在车后座,她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别人问你有没小孩的时候,你那么沉默,搞得像是有什么隐情一样。”
秦深摩挲着她的手背,忽然轻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小孩,分开更容易些,所以才一直……不要。”
陈沐晴:“……啊?”
秦深把她扯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带着一丝安慰,或者说自我安慰地说:“没关系,我怎么都好。不要离开。”
陈沐晴:“……”
他怎么这么致力于把自己塑造成小可怜,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秦深,你喜欢小孩啊?”她问。
秦深答非所问:“我喜欢你。”
“你很想要小孩?”
秦深看着她:“我要你。”
陈沐晴掐他脸:“你好肉麻啊!”喝醉了怎么性情大变起来了。
秦深缓慢垂头,敛着眉,似乎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沐晴叹口气,俯身抱了抱他:“好好好,我也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秦深把脑袋搭在她肩膀,用力地抱紧她:“真的吗?”
陈沐晴故意逗他:“假的。”
秦深身子忽然僵硬了片刻,然后勒她勒得更紧了,声音含混不清:“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坏事,让你对我这么不信任。”陈沐晴嘀咕着,然后哄他下车上楼。
他倒是很听话,只是非要拉着她的手,亦步亦趋跟着她,她上前一步按电梯,都被他瞬间攥紧,仿佛怕她跑了似的。
回了家,陈沐晴又哄他去洗澡,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床,她趴在他旁边,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扯了扯他:“秦深,我们生个小孩吧!”
秦深没听到,沉沉睡着,拧着眉毛,梦里似乎也不开心似的。
陈沐晴伸手替他抚平了,小声嘀咕了句:“我没有不想,我就是有点害怕,是你的话,我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我也很喜欢小孩,但我很怕痛,你那么聪明,小孩你带,小孩你教,很公平吧!”她伸手,拉住他的小指,“拉钩,说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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