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婚礼毕业那一年办的,中式婚礼,提前一个月准备。
从定下婚期的时候,南临就开始断断续续下大雨,接连一周都没一个晴天的时候,陈沐阳趴在窗户前叹了长长一口气:“完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陈沐晴在嗑瓜子,闻言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但其实心里也很郁闷,秦深最讨厌阴天了,最近要忙的事情有很多,两家长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婚前不能见面,她现在就是想偷偷溜过去找他,又怀揣一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情。
没结过婚,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就想竭尽可能圆满一些。
不知道秦深会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她很喜欢热闹,喜欢盛大的婚礼,喜欢人头攒动、欢声笑语。
但更希望他快乐。
陈沐阳大概三天不挨打心里不痛快,拍拍自己的胸口,用一种更加痛心的语气说:“丧尽天良啊!”
于是陈沐晴拿了个抱枕扔他:“陈小狗,你要是太闲了我给你多买几本暑假作业写写,不用担心,姐姐有钱,我倾家荡产也满足你。”
陈沐阳捂住自己的心脏:“好毒的女人,我秦深哥真是好可怜。”
还没等陈沐晴扔他第二个抱枕,他就跑出去了,穿着大裤衩和T恤,踩着雨水去了隔壁,一进门换了鞋,先喊了句:“姐夫。”
秦伯伯身体这两年很不好,最近停了工作,一直在私人医院疗养,以确保到时候能顺利参加婚礼。
而秦深最后还是暂时接手了他的公司,他代理CEO职位,公司内部运转机制很完善,他也就充当个门面的功能,真正办事的人都对秦鹤卿很敬重,对他这个子辈也算和善,提点着他,他工作不难。
他白天去上班,下班就去陪父亲一会儿,偶尔还要去母亲那里商量婚礼的细节,抽空还要陪陈沐晴吃饭逛街娱乐,后来大概蒋洁女士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勒令俩人婚前不要见面,为此陈沐晴整天垂头丧气,没事了就折磨他。
陈沐阳觉得,他的姐夫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夫。
但全天下最好的姐夫,上辈子可能运气不太好,这辈子遇到了陈沐晴那个恶霸。
唉……
秦鹤卿不在家后,家里就只有一个保姆敏姨,敏姨是新来的,但竟然跟上一任一样,是个沉默寡言埋头做事的。
大概真是气场问题了。
陈沐阳已经想象得到,从今往后秦家最吵的就是陈沐晴了。
他觉得痛心疾首,为什么秦伯伯和思越阿姨都不拦一下呢!陈沐晴和秦深哥在一起竟然不需要九九八十一难,这简直就是命运的放纵。
敏姨在厨房备餐,听到动静出来看一眼,说:“小东家还没回来呢!”
陈沐阳“哦”了声:“那我去找浅浅玩会儿。”
敏姨点点头,一副你请便的架势,陈家姐弟出入秦家很频繁,她也没什么好防备的。
下雨了,浅浅不能出去了,就楼上楼下来回跑,但还是不高兴。这会儿趴在阳台上,看到陈沐阳来才高兴地扑过来。
陈沐阳最喜欢狗了,自从陈沐晴和秦深订婚后,他俨然都把浅浅当自己的狗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些狗零食,陪浅浅玩了一会儿,顺便告诉它:“以后,你就惨了,你的女主人是个大魔头。”
浅浅傻傻冲他摇尾巴,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
陈沐阳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块儿磨牙饼干,顺便把陈沐晴给浅浅做的项圈给它戴上:“不过陈沐晴这个人还是很大方的,你看,金子的,你也是身价不菲的小狗了。”
浅浅兴奋地蹭来转去的。
*
秦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洗完澡掀开窗帘看了一眼,陈沐晴还没有睡。
浅浅在屋子角落的狗窝里趴着,刚刚就蹭过一遍了,这会儿看到他洗完澡,继续过来扒他。
它站起来,扒在他腰上,一脸兴奋。
它是有点黏人的,但很少这样,于是秦深低头摸了摸它的头:“怎么了?你也想她了。”
浅浅晃了晃脖子,秦深终于看到了它的狗牌。
金闪闪的,一看就是陈沐晴的手笔。
他忍不住笑了声:“她给的?”
他捏起来看了看,正面是个骨头图案,还有浅浅的名字,背后刻了两个人的手机号。
还有个它图片做的小吊坠。
浅浅炫耀完,终于才回了自己窝里趴着。
陈沐晴的视频恰好过来,秦深点了接听:“你给浅浅做了狗牌?”
陈沐晴在床上趴着:“是啊,我无聊得都快长毛了。”
秦深笑了声:“再忍耐几天,快结束了。”
陈沐晴托着脸,叹气:“好嘛!你最近还好吗?”
秦深:“还好,就是有点想你。”
陈沐晴忍不住笑了声:“你现在好肉麻哦!”
秦深垫了个靠枕在腰下,倚在床头:“还有更肉麻的,要不要听。”
陈沐晴竖起耳朵。
秦深低笑:“以后当面说。”
陈沐晴撇嘴:“你又耍我。”
“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你这个人心思深不见底,我现在才发现,哪是我鬼迷心窍,分明是你步步勾引。”
陈沐晴还记得自己突然有一天半梦半醒,想起来那次方姨生日秦深质问她的话,他说她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玩具,买回来第二天就落在他哪里,现在还放在他柜子里。
时隔很久,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保存那么久。
就算她不去拿,他不会给她送过去吗?就算他懒得送,他应该扔掉才对。
他不是个容许没用的东西一直放在那里占地方的人。
于是陈沐晴大晚上跑去找他,秦深被质问一番,突然沉默了,岔开话题说:“冷不冷?”
陈沐晴没放过他,两只手捏着他的脸:“别转移话题。”
秦深摇头轻笑:“瞒不过你。”
他蹲下身,打开一个储物柜,里面有个挺大的储物箱,打开来,全是零碎的东西,一些是她丢三落四扔在他这里的,一些是她送给他的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甚至一只残破竹蜻蜓还在里面。
这简直就是一箱垃圾。
“你心思一会儿一变,最开始是怕你突然想要,所以一直保存着,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再后来,是不知道怎么处理。”
陈沐晴翻着:“都是没用的,你扔了不就得了。”
秦深:“陈沐晴,因为你很重要。”
所以它们也很重要。
陈沐晴好像从那会儿才突然意识到,秦深似乎喜欢她要早很多。
于是每天最热衷的就是撬他的心思。
但他这个人,心思藏得实在太深了。
*
第二天,又是大雨,陈沐晴还没睡醒,门就被打开,一只雪白的毛团挤进来。
陈沐晴的床很大,她睡在中间,浅浅爬上床,才咬到她的被子。
陈沐晴被扯醒,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去,往回扯着被子:“你干嘛!”
浅浅还是扯她,扯一下,身子往后扑一下,一副你跟我走的架势。陈沐晴困死了,懒得理它:“你自己去玩,别惹我,我什么也不看,你休想再忽悠我。”
浅浅甩了两下脑袋,最后郁闷地出去了,然后没多久又回来了,它指使陈沐阳把秦深的一个纸箱子给她拖来了。
陈沐阳不敢直接拿,从旁辅助,看到它把箱子拖到陈沐晴面前,忍不住感叹一句:“浅浅,你偷家贼啊!你可真是一条投桃报李的好狗。”
陈沐晴再次被吵醒,一脸郁闷看它,但还是有点好奇里头是什么,于是它头支着脑袋,坐在那里看了一早上秦深的……日记。
他从小学就开始写日记了,日记以记录为主,大多都很简短。
她越看越乐,因为秦深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学霸,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怪。
——无事可做,只能学习了。——考试那么多,很烦,但不考我又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了。就像陈沐晴很吵,我不理她,反而会愧疚。
——今天陈沐晴又生气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哄她的。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陈沐晴已经一天没有理我了,她已经忘记上次考差还是我帮她躲了一场骂,她这个人没有良心的。
——她说隔壁班的蔡濯林长得很好看,她眼光一向不太好。
——下次她再帮人给我递礼物,我一定会骂她。
——可惜我不会骂人,我说一句她能回我十句,我吵不过她。
——我上辈子欠了陈沐晴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如果陈沐晴接受卢泽的表白,我一辈子不会和她再说一句话的。
——今天沈邵宇问我陈沐晴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很想骂他,想想又觉得没道理,最后只告诉他,陈沐晴喜欢不理人的,不要太主动的,我希望他能听进去。
……
陈沐晴最开始只是忍俊不禁,最后一边看一边笑得在床上打滚,浅浅得意地仰着脖子,满脸写着骄傲:我真能干!
陈沐晴拍照给秦深看:你的狗出卖了你。
[今日晴]:……
[今日晴]:能不看吗?
[晴]:可是我已经看完了。
[今日晴]:或许你可以忘了它。
[晴]:不行,等我老了我还要让儿孙们读给我听。
[今日晴]:……
秦深去公司的路上一直皱着眉头在聊微信,心里把浅浅那只狗骂了无数次,他们的婚房在新区,陈沐晴的东西已经搬过去了一些,他这边也还没收拾利索,早上起来收拾储物间的时候,收拾出来一箱那个东西,然后他敲着箱子对着浅浅说了句:“知道吗,里面都是关于陈沐晴的恶劣过往。”
大概那只狗就听到了陈沐晴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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