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康熙并没有往下深究下去,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这到底是自己宝贝儿子的一番心意,康熙还是十分受用的。
一边嘴上说着他堂堂太子,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一边心里却暗戳戳的高兴。
“皇阿玛此言差矣。”胤礽反驳康熙道,“不管儿子是不是太子,孝顺皇阿玛您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起来儿子也是惭愧,比起皇阿玛您对儿子的关心和照顾,儿子给您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胤礽这么说并不是在装腔作势,博康熙好感的,而是他心里面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想到自己近段时间关心康熙做的那些事,说实在话,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基本上都是多说几句,或者多上心一点就可以做到的。
可为什么偏偏他之前就没有这么做呢?
一想到他的每一次关心都叫自己的皇阿玛那么开心和欣慰,胤礽一方面觉得高兴,一方面又觉得有点愧对康熙对自己的好了。
“那当爹的照顾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康熙平时都见不得别人说胤礽的不好了,现在被他孝心打动的他又怎么可能见得了他如此妄自菲薄?
康熙道,“皇阿玛把你养大成人也不求别的,能看着你平安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朕对你皇额娘也算是能有一个交代了。”
为什么都说活着的人永远都比不上死了的人呢?
因为死了的人只存活在别人的回忆里,而回忆总是容易带着美化功能的,更别提仁孝皇后生前确实是陪着康熙一起走过一段艰难的日子,少年夫妻的感情总是旁人比不上的。
康熙始终记得当年仁孝皇后明明都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但是却始终抓紧最后的时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要戒急戒躁,心里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记得找人说,别总憋在自己的心里让自己难受等等等等。
等关心完他之后,才叫人把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抱了过来,认真地看看他,亲了亲他的额头之后,她只说了一句“以后咱们儿子就辛苦你一个人照顾了”就走了。
当时康熙原以为仁孝皇后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才对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才是那个最叫她放心不下的人。
至于他们的儿子,她似乎压根就不担心自己会对他不好似的,临走之前嘴里念着,心里想着的全是他。
如今距离仁孝皇后去世也快二十年的时间了,但是康熙仍然记得她临走前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很难说这十几年来康熙既当爹又当妈地照顾胤礽没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怕愧对了仁孝皇后对他的信任。
“皇阿玛……”听到康熙提起仁孝皇后,胤礽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仁孝皇后是自己的生母,也知道她是为了生自己所以才难产去世的,但是从小到大,胤礽对自己生母的印象就是那一面冷冰冰的牌位。
所以对比仁孝皇后,胤礽自然是更加亲近一手把自己带大,一手把自己教育成才的康熙了。
不过胤礽也知道这些话他在心里想想就好了,万万是不能说出口的,所以他只是道,“您为儿子做的已经够多了,皇额娘若是泉下有知的话,早就可以放心了。”
……
如果仁孝皇后真的泉下有知的话,她能不能放心幼双是不知道了,反正她是挺不放心小弘景的。
幼双以前听说怀孕的人在怀孕期间恨不得马上就把孩子生出来,但是当真的把孩子生出来之后,又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面。
当时幼双是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情的,直到她怀上了孩子,又生下了小弘景之后……
她终于可以理解了。
不是因为小弘景太体弱多病,让人操心不已,而是他实在是太太太淘气了,性子野得很。
之前说过了,小弘景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幼双他们发现了这不是一个胆小的孩子,这不仅仅因为他放响屁不仅没有把自己吓哭反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更因为之后的种种事情都证明了他胆子确实大得很。
刚学会翻身的时候,小弘景就跟烙饼成精似的,一天恨不得翻身八百遍;刚学会爬的时候,顿时化身探险家,照顾的人一个不留神他就爬没影儿了。
刚学会走的时候,得不到幼双的允许他都会自食其力的自个儿往外跑了;刚学会跑的时候更加不得了,那两只肉乎乎的小脚都恨不得蹬上风火轮。
当初小弘景刚刚学会走的时候,幼双之所以不乐意他经常往外跑,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时候天还冷着,别看小弘景打小身子骨就好,但是小孩子的身体素质始终是比不上大人的,要是放任他随便往外跑的话,幼双就怕他会冻感冒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天气不仅暖和下来,甚至都快热起来了,所以幼双这会儿倒也不限制小弘景的“人身自由”,只是考虑到自己儿子那野得很的性子,每次小弘景要出去玩的时候,哪怕不出毓庆宫,幼双都得叮嘱随行伺候的人一定要专心再专心地盯着他。
本来小弘景身边是有四个奶嬷嬷伺候的,可是自从他能够吃辅食之后,幼双就把其中两个表现比较不佳的奶嬷嬷退了回去。
如今小弘景身边只剩下两个奶嬷嬷,一个姓戴佳,一个姓索绰罗,都是本分到不能再本分的人。
因为她们不会有什么小心思,只会认真地执行自己下达的吩咐,所以按理来说幼双应该能放心的把小弘景交给她们照顾的……
才怪。
因为两个奶嬷嬷都实在是太老实了,以至于才一岁多,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弘景居然都能反过来拿捏住她们。
幼双:“……”
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欣慰好。
正是因为小弘景小小年纪就暴露出了他异于常人的聪明,所以幼双才不放心他,毕竟他现在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要是没有一个人管得住他的话,他都能上天了你信不信?
至于谁能管得住小弘景,那么这个人就非幼双莫属了,至于胤礽?
他那个儿子奴相信是相信没有人关注小弘景的话他确实是会上天,但是同时他大概也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上天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觉得自己儿子能上天那值得表扬啊。
这就导致了小弘景黏是很黏幼双,但是怕也是真怕幼双,倒是胤礽这个亲爹,小弘景就不怎么怕了,哪怕好几次把胤礽气得够呛,都拿出要打他的架势了,小家伙也根本不把他阿玛的怒火放在眼里,反倒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胤礽:“……”
这一定不像他!
他小时候可没有那么讨厌!
大阿哥:“……”
老二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从小到大都一直那么讨厌!
“弘景。”每当这个时候,只有幼双这样喊小弘景一声,小家伙才能顿时收起自己得意洋洋的小尾巴,露出一副乖了吧唧的模样。
“你说孤跟你就差哪儿了?”胤礽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但是每次见到他还是想不通,“怎么弘景他就怕你不怕孤?”
“因为他分得清什么是真打,什么是假打。”幼双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地看了胤礽一眼。
虽然她不赞成“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个观点,但是她觉得“慈父”真的会多败儿,每次小弘景闯了祸她要教育他的时候,胤礽就跑出来当好人了,这把幼双气得呀——
恨不得打胤礽一顿。
“咳咳。”胤礽一看到幼双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顿时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孤听说你又让人给弘景做什么玩意儿了?”
幼双知道胤礽这是在转移话题,但是却没有跟他多计较,开口解释道:“之前端午赛龙舟的事情你忘了?当时弘景看得都入了迷了,事后看到御花园池子里的大鲤鱼都恨不得一头扎进去骑着它也赛一回‘龙’舟。”
“我看他那么喜欢,正巧现在天也热了,就干脆让人给他做一艘小‘龙舟’,让他在自家后院的池子里玩。”
幼双说的“小龙舟”并不是指真的给小弘景做一个迷你型的龙舟,不是做不起,而是没必要。
因为小弘景实在是太小了。
幼双让人给小弘景做的“小龙舟”其实就是用羊皮囊做的羊皮筏子,考虑到小弘景还是个孩子,所以幼双特意设计了一下造型,按照后世的幼儿游泳坐圈给他设计了一款颜色鲜艳的鸭子游泳坐圈。
不得不说底下的人也真是厉害,幼双怎么要求的,他们也给怎么做出来了。
小弘景一看到这大黄鸭,顿时就乐得没边儿了,一边抱着大黄鸭的脖子,一边拉着幼双就要往后院去,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得一旁伺候的奴才都忍不住想笑了。
十四阿哥来到毓庆宫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想笑,他只是想跟小弘景一块乘“鸭”破浪而已。
“二嫂二嫂,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十四阿哥一看到小弘景手里抱着的大黄鸭,知道它的用途之后顿时就心动了,大夏天的,谁不希望在水里泡一泡啊?
虽然幼双一开始只是打算给小弘景做,但是好在底下的人也不是真的只做了一个,考虑到幼双的需求,底下的人按照不同尺码的做了好几个。
跟着十四阿哥一块来的九阿哥看到十四阿哥明明都已经是叔叔了,结果却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叔叔样儿,扒了衣服鞋子之后,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就抱着大黄鸭和小侄子小弘景一块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池子里冲了过去的样子,顿时就无语了。
他都已经六岁了,就不能沉稳一点吗?
十四阿哥:“……”
沉稳是什么?
有我大黄鸭在水里稳吗?
九阿哥:“……”
其实按理来说,九阿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当叔叔了,毕竟他们大哥和大嫂都已经给他们生了四个小侄女了,但是因为九阿哥他们鲜少有机会见到他们那四个小侄女,所以这个叔叔他们感觉当了一个寂寞。
压根就没有什么真实感。
但是给小弘景当叔叔就不一样了,从他待在幼双的肚子里,再到他出生,以及在他一路长大的过程中,作为毓庆宫常客的九阿哥他们可以说是一路见证过来的,所以这次这个叔叔他们当得非常有参与感。
别的不说,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没有娶妻的叔叔可是排着队给小弘景压岁钱了。
要知道以前都是长辈们给他们压岁钱的,今年他们都可以给小弘景压岁钱了,于是已经满十一岁的九阿哥自觉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既然是大人,那么不就得有一个大人样吗?
同样是年满十一岁(虚岁)的十阿哥在一旁默默地问道:“九哥,你说十四弟那个大黄鸭我能坐得下吗?”
他也好想玩啊。
九阿哥:“……”
坐得下,只不过是坐(了就)得(沉)下(罢了)。
“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都多大了?”九阿哥恨铁不成钢道。
一般人要是被九阿哥这么说的话大概都要自我反思了,但是十阿哥不,听到九阿哥这么说,他特别理直气壮地道:“我都不满十一岁啊,九哥我要出息做什么?”
九阿哥:“……”
他竟无法反驳。
“九哥,十哥想玩就让他去玩吧,反正在二嫂的院子里,又没有外人。”十一阿哥在一旁道,“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了。”
九阿哥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不过……
是十弟想玩,十一弟你去比大黄鸭的大小做什么?
十一阿哥:“……”
这话问得……
他就不能也想玩吗?
十一阿哥比了比大黄鸭的大小,觉得自己坐上去也合适,反正他也只是比十四弟大了一……二……两岁半而已嘛,大不了多少。
九阿哥:“……”
……
在幼双的眼里,这几个小叔子都是小屁孩一个,但是考虑到这会儿都是早婚早育的,所以幼双也就避开了,把小弘景他们都交给九阿哥来照顾。
“这里你最大,弘景他们就交给你了九弟。”幼双倒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周围都有奴才看着,而且她觉得九阿哥挺靠谱的。
然而幼双不知道的是,她眼中很靠谱的九阿哥在她走后,看到在池子里玩得尽兴的小弘景等人,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扒了衣服穿着裤子就加入了他们了。
九阿哥说是说十一岁了,但是认真算起来的话还不满十一岁,再加上打小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当着幼双的面时还能忍得住,幼双一走,他那颗爱玩爱闹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跳下水和小弘景他们一块玩不止,玩起来九阿哥比其他的弟弟和小侄子们都要疯。
至于九阿哥刚刚说的什么沉稳的叔叔样儿?
早就被他刚刚扒衣服的时候顺带给扒掉了。
……
关于九阿哥他们玩得疯不疯的,大阿哥是不知道了,反正他现在是快疯了。
不过不是被气疯,而是快要乐疯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大福晋今日不舒服请太医院的人来了一趟,结果一把脉,一诊断,好家伙——
大福晋遇喜了。
虽然说大福晋并不是第一次传出喜信了,但是谁叫她前面生的四胎都是女儿呢?所以她再次传出喜信,他们院子上下的人自然是高兴了。
其中最为高兴的人就是被告知了这个好消息之后特意赶回来的大阿哥了。
一回到阿哥所,他也顾不上别的,第一时间就奔到大福晋跟前:“刚刚有奴才来告诉爷说你又怀上了?是真的?”
“太医都确定了,这还能有假吗?”别说大阿哥,大福晋自己也是高兴的,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也不是第一次当额娘了,但是每次传出喜信她都是高兴的。
只是……
只是盼着这一次他们都能够如愿好了,不是大福晋重男轻女,事实上每一个女儿她都疼,但是她要是再生不出一个儿子来的话,大福晋觉得不用惠妃说什么,她自己都觉得愧对大阿哥了。
“太好了。”大阿哥倒是没有大福晋想的那么多,比起这一胎到底是生男生女,他首先关心的是大福晋的身子,“太医,福晋怀这一胎,身子受得了吗?”
他们的四格格是康熙三十一年七月份出生的,当时因为生产时出了岔子,大福晋险些丢了小命,那时候太医就说了,大福晋若是想要再生孩子的话,得休养两年。
如今距离四格格出生那天还有一个多月才满两年,所以高兴过后,想起这件事的大阿哥不由得担心起来。
“回大阿哥的话,大福晋的身子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个太医已经给大福晋照顾过两胎了,所以对于她的身体情况,他可以说是很了解。
不过考虑到凡事都有意外,再加上大福晋之前生孩子时也确实是出现过岔子,所以太医又道,“不过大福晋之前确实因为多次生孩子而伤过身子,这点相信大福晋自己也感受得到了。”
“所以依臣之见,大福晋这一胎需小心安胎,前三个月最好以静养为主,同时保持心境的平和,不要多思多虑。”
“那安胎药呢?”大阿哥问,“福晋需要喝安胎药吗?”
“暂时不需要。”太医虽然担心之后出事自己需要担责,但是他都照顾过大福晋两胎了,多少有点情分在,所以倒也不至于只跟他们说场面话,“大福晋的底子还是比寻常人要好的,再加上这一年多来休养得当,只需要静养就好,至于安胎药,能不喝则不喝吧。”
“既然徐太医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喝。”大福晋直接拍板道,“大夏天的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再喝安胎药的话,我更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见徐太医这么说,大福晋又那么抗拒喝安胎药,大阿哥自然是不能勉强了。
嗯,主要是按照他的家庭地位,大阿哥他也勉强不了大福晋。
……
因为大阿哥是在当值的时候知道这个好消息而突然跑回来的,所以确定了大福晋真的怀孕之后,他当然得回去继续当值了。
吩咐了奴才们要好好伺候好大福晋之后,大阿哥就满面春风地出门了,刚一出门,大阿哥就恰巧碰到了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三阿哥。
见向来讲究斯文的三阿哥这会儿脚步匆匆的,于情于理大阿哥都不能够当做没看到。
“三弟,你赶得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大阿哥问。
“是大哥啊?”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大阿哥,三阿哥也是觉得意外,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当值才对的。
三阿哥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问了。
见三阿哥主动问起,大阿哥就一副“你要这么问那爷就有得说了”的表情,他故作淡然地道:“也没什么,就是你嫂子突然觉得恶心,原以为是哪里不舒服所以特意请太医来了一趟,结果没想到徐太医一把脉,给你嫂子把出一个喜脉来了。”
原本大阿哥以为自己说完之后,就轮到三阿哥恭喜自己了,结果没想到三阿哥惊讶道:“大嫂也突然觉得恶心了?”
也?
等等,他是说了一个“也”字吗?
大阿哥看向三阿哥,想到他现在本应该在校场的,结果却脚步匆匆赶回来……
“不会三弟妹也把出喜脉来了吧?”
“哈哈哈哈哈……叫大哥您说中了。”三阿哥刚刚回来的一路上还能够勉强忍住的,但是大阿哥这么一说,三阿哥就忍不住了。
要知道他们夫妻的情况虽然和大阿哥他们夫妻不一样,但是好歹惠妃没有给大阿哥他们催生,三阿哥和三福晋就不一样了,刚大婚没多久就被催了。
这一催就是快两年的时间,所以三福晋突然传出喜信,三阿哥能不高兴吗?
他都快高兴坏了。
大阿哥:“……”
他是高兴坏了,可他的高兴却因为他的高兴坏了而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