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弦的行程安排是直接到米国东海岸的纽约,在这里,他得知了关于尼克松辞职的更详细消息。
宣布辞职之后,尼克松便举家搬出白宫,回到了位于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圣克莱门特的住处。
虽然随着尼克松主动辞职下台,米国国会中止了弹劾案的进程,但惩罚尼克松的呼声并没有就此停息下来,还在此起彼伏着,而来自联邦或州层面,针对尼克松的刑事起诉,也确实存在很大的可能性。
对此,接任米国总统的福特,正考虑特赦尼克松,更具体来讲是,无条件和完全赦免尼克松在他担任总统期间所犯下的,或可能犯下的任何罪行。
不过,这个计划目前在米国很不得人心。
因此,福特希望尼克松能够发布一份悔过声明。
尼克松得知这位新总统打算赦免自己的消息时,刚开始并不愿意接受,但之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可有一样,尼克松认为自己没有犯下任何罪行,所以不应该发布这样一份悔过声明。
于是,这个特赦计划暂时没有进展,等着一方做出妥协。
简而言之,悬在尼克松脑袋上最后一口铡刀,是否落下来,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还没有确定下来。
高弦在纽约走动了一圈后,便马不停蹄地飞往米国西海岸的洛杉矶,接着赶往尼克松目前的居住地。
位于南加利福尼亚海岸、濒临太平洋的圣克莱门特,处在洛杉矶和圣地亚哥两大都市圈之间,以其优美的风景与宜人的气候,以及西班牙殖民时期风格的建筑而闻名,地域宣传标语就是“西班牙海滨小镇”。
一九六九年,尼克松在圣克莱门特买下了如今的居住地,做为总统的度假住宅,进而有了“西部白宫”的称号,苏联最高领导人波列日涅夫、墨西哥总统古斯塔沃·迪亚斯·奥尔达斯、一本首相佐藤荣作等等国际政要,都曾经访问此地,可谓名噪一时。
不过现在嘛,负手而立、远眺海浪的高弦,却感觉到了几分明显的落寞。
很快,尼克松的大女婿爱德华·考克斯,快步迎了出来,“大卫,一路辛苦了。”
高弦之所以没有马上走进尼克松的家,非要等着爱德华·考克斯出来迎接,倒不是因为想摆架子,而是考虑到尼克松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遭受堪称对于任何一位米国总统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羞辱的沉痛打击,肯定身心俱疲,出于稳妥起见,自己理应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状态。
寒暄过程中,听了高弦的问候后,爱德华·考克斯叹了一口气,“他的精神状态好像灵魂受到煎熬一样,身体健康也不容乐观,患上了静脉炎,医生建议尽快做手术,否则会危及生命。”
“这样啊……”高弦做出遗憾的表情,“本来,我还想邀请尼克松先生做几次商业演讲呢。”
说到这里,高弦从助手那里接过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爱德华·考克斯。
仔细地看过文件内容后,爱德华·考克斯无比感动地说道:“大卫,真的十分感谢你。现在,好多人都唯恐躲我们不及。”
高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都是朋友嘛。不久前,我的婚礼上,你们夫妇不是来祝贺了。”
“还是你亲自交给他。”爱德华·考克斯把那份文件还到高弦手上,并且终究还是没能比得过高弦的城府,推心置腹地诉苦道:“国会规划了一个截止到明年二月份的过渡期,在这段时间内,资助二十万美元的生活费,这就是一位辞职前总统的全部收入了。”
“可在开销方面,却没有明显减少,除了即将进行的手术所需要的费用之外,还有一些幕僚仍然忠心耿耿地追随。”
“另外,国会指示福特总统,保留我岳父留在白宫的一些文件,而这些应该是属于一位前总统的资产。完全可以预料,围绕这些文件的归属,将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司法大战,由此产生的律师费用也不会是小数目。”
高弦拍了拍爱德华·考克斯的肩膀,暖心地送上一句,“熬过这段艰苦的日子,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进入尼克松的家后,高弦首先见到了尼克松的夫人帕特,以及他们的女儿。
聊了几句家常后,帕特指着一个房间说道:“他们在那间办公室里,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如此,从早起七点开始,干坐几个小时。”
高弦点了点头,随着爱德华·考克斯,走向那间办公室,第一次见到了因为“水门事件”而辞职的尼克松的真容。
简单形容一下,尼克松终究是一位政坛大佬,虎死不倒架,表面上倒也看不出如何憔悴,当高弦却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位老人在气势方面的严重衰弱。
陪着尼克松干坐着的人,是尼克松担任米国总统期间的白宫新闻发言人——罗纳德·泽格勒。
不得不说,尼克松还真有魅力,都落魄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有幕僚追随。
或许,这部分人因为效忠尼克松而声名狼藉,彷徨迷茫得不知道去哪里,本能地继续追随着尼克松,即使已经毫无意义,甚至还在事实上增加了尼克松的经济负担。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后,爱德华·考克斯和罗纳德·泽格勒自觉地退到了办公室外面,把尼克松和高弦留在办公室单独交谈。
尼克松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可是这些天里为数不多的访客啊。”
高弦则是真轻松地笑道:“风浪再大,也有停息下来的时候,而那些屹立的礁石,便会重新清晰地进入人们的视野。”
“不管怎么样,尼克松先生的总统任期,留下了诸多影响深远的正治遗产,从越南战场撤军,和中国与苏联改善关系,等等,历史肯定会给出忠实的评价。”
“就我个人而言,一向都是尼克松先生的崇拜者,现在也是如此。”
口若悬河地恭维到这里后,高弦递上那份邀请尼克松做商业演讲的合同文件,“如果尼克松先生这边条件允许的话,还请大驾光临到我那边做几次商业演讲。”
高弦此举一点都不唐突,在米国这样的商业社会里,前总统也要生活,所以往往会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好贴补家用,只要不偷税,才没人非议。靠这种方式赚钱的典型例子,当属“老剧本”里的克林顿了。
所以,尼克松自然不会敏感地产生被冒犯的感觉,甚至在仔细阅读完这份报价五十万美元的商业演讲邀请文件后,罕见地真情流露道:“自从辞职后,大卫是第一个给我工作的人啊!”
高弦温和地直视着尼克松,“就算尼克松先生不做米国总统,还可以做律师嘛。您不会已经忘了,在进入政坛之前,自己是一位出色的执业律师?”
“我听说,您在从事律师职业期间,不是很愿意接手离婚类的案件,因为您不喜欢坦率地与女性谈论性的话题。”
“是啊,我是唯一曾经担任过执业律师的现代米国总统。”尼克松颇感自豪地朗声大笑起来。
在门外听到笑声的爱德华·考克斯和罗纳德·泽格勒,不由得面面相觑,心说大卫高的魅力也太大了,自从辞职后,尼克松还从来没有真正大笑过呢,结果今天却破例了。
办公室里,谈话继续,气氛自然越发地融洽。
尼克松放下文件,缓缓说道:“多谢大卫的一番好意,但是我无法成行,因为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健康出了问题,而且正府和国会那边,还有一些事务没有处理完。”
高弦十分理解地说道:“我这边有耐心等待。”
尼克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沉默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诚恳地对高弦说道:“大卫,你那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是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能不能给我的一些幕僚,安排一些工作?”
“你也看到了,包括罗纳德在内的一些幕僚,直到现在仍然忠心耿耿地追随着我,即使我这里已经没有前途,甚至无事可做。”
“因为我的原因,罗纳德他们在媒体那里名声很差,我真的不希望这些幕僚的前程就此荒废。”
“这些幕僚的薪水,肯定也够你头痛的。”心里嘀咕一句的高弦,做认真思考状,斟词酌句地回答道:“只要罗纳德·泽格勒这些人愿意,我当然欢迎他们到我的公司就职。”
“毫不夸张地讲,随着生意的拓展,我这里还真是求才若渴!”
这些话是高弦发自真心,并非完全为了拉拢处于低谷时期的尼克松,而一味卖出去人情。
随便想想也能知道,尼克松从律师进入政坛,一步步地坐上米国国会众议院议员、国会参议院议员、副总统、总统,身边怎么可能少了一套得心应手的人马。
罗纳德·泽格勒这些人,陪着尼克松一路选举走来,直到入主白宫,肯定都有不俗的能力,尤其深谙米国上层社会的游戏规则。
而经过“水门事件”的沉重打击后,这些曾经爬到米国权力金字塔最顶层的精英,被收拾得,身上的骄兵骁将气焰荡然无存,纷纷夹起尾巴做人,生恐被追究责任锒铛入狱,俨然磨砺成了用途值得期待的另类人才。
当然了,像罗纳德·泽格勒这些躲过“水门事件”司法追责的参与分子,早就被米国媒体讨伐得名声臭大街了,从而难免影响雇主的声誉。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高弦在米国只想赚钱,又没指望着立牌坊。
因此,高弦给出肯定表态的速度,非常之快。
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的尼克松,神情上顿时真正轻松了几分,欣然道:“那就请罗纳德进来谈谈这件事,然后让他转告其他幕僚,至于最后的取舍,完全由他们自己决定。”
高弦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把爱德华·考克斯和罗纳德·泽格勒重新请了进来。
其实,现在已经属于平民一个的尼克松,是在变相地彻底解散自己的幕僚团队,只不过因为有高弦在的缘故,方式比较巧妙,场面也没那么难看,给自己的老部下们,指明了新的前途。
罗纳德·泽格勒当然明白其中的玄妙,自己这帮人之所以仍然追随尼克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种惯性的心理依赖,可看不到丝毫的前途,甚至没有事可做,再赖下去的话,即使不要薪水,也能吃工作餐吃到尼克松破产。
因此,罗纳德·泽格勒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对新的前途,有一些隐隐的窃喜。
高弦把罗纳德·泽格勒当成了一个表率,在其表态接受这个安排后,当即给对方任命了新职务。
罗纳德·泽格勒毕竟是做过白宫新闻发言人的精英,所以,给他安排的位置,肯定要对得起这段光鲜的履历,不能随便塞个主管职务。
……
游戏机和个人电脑业务,层次不够高。
……
高益在米国的金融相关业务,也肯定不行,因为信任程度不够
……
经过飞快地排除后,高弦让罗纳德·泽格勒去当负责处理自己石油利益的总裁,既有足够高的档次,也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其实,高弦暗自已经想好了罗纳德·泽格勒的最终去处。
那就是,等自己的小奴婢帕特丽夏·赫斯特生完孩子后,就慢慢地向赫斯特集团伸手。
罗纳德·泽格勒这位被米国媒体斥责为最能说谎的白宫新闻发言人,有能力,够忠心,还敢不要脸,再适合不过为自己开拓在米国媒体领域的版图了。
当然了,罗纳德·泽格勒对于高弦现在给自己安排的总裁职务,可谓心满意足,要不是还在尼克松家里,都要当场掏出自己的忠心,给新主人看了。
尼克松这边同样十分高兴,自己的正治生命结束了,自然就养不起幕僚了,如今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结束彼此的关系,可谓皆大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