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凯瑟克真的脑瓜疼,因为他这次玩脱了。
说白了,这么多年以来,怡和在香江明抢,从来就没有失手过;但在“置地饮牛奶”这项操作上,却闹得灰头土脸。
别看置地公司现在耍赖,不愿意履行按照时价出售牛奶公司股票的合同,但那只不过是暂时没找到台阶下罢了。
亨利·凯瑟克以己度人,都替高弦想好了下一招,只要随便放个风,说置地公司手中的牛奶公司股票有假股票,那置地公司苦苦追求的牛奶公司股票,就要全变成废纸啦!
除了“置地饮牛奶”这项操作本身的损失之外,亨利·凯瑟克还感受到了来自同行的异样目光。
那些表面上低眉顺眼,暗地里却无比嫉妒怡和在香江长期享受特殊待遇的小弟们,没有一个不偷着幸灾乐祸的。
更为关键的是,怡和一系的英国股东们,对亨利·凯瑟克的表现,明显不满起来。
比如,置地对牛奶公司发起收购过程中的最后一记杀招,每一股配发五股红股,让置地公司本来好好的股份架构,一下子膨胀松散起来,并造成前所未有的股权分散。
如果置地拿下了牛奶公司,一俊遮百丑,这些毛病都不算事;可问题在于,置地连门牙都磕断了,也没能吃下这块肥肉。
因为诸如此类的问题,伦敦方面责成亨利·凯瑟克,马上回来述职,怡和大班工作暂由怡和董事总经理、九龙仓董事会主席紐璧坚代理。
刚开始,亨利·凯瑟克感觉特别委屈,置地之所以失手,没能按照计划拿下牛奶公司,完全是因为高弦走了狗屎运,得到上帝的帮忙,非战之罪啊。
不过,亨利·凯瑟克转念一想,现在去伦敦一趟也好,置地的烂摊子,交给紐璧坚处理,自己实在懒得去看高弦的嘴脸。
因此,当紐璧坚过来,亨利·凯瑟克交接工作的时候,显得很平静。
紐璧坚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依然对亨利·凯瑟克恭敬有加,但心里却在窃喜。
因为,紐璧坚不像亨利·凯瑟克,身在局中,还没搞清楚,或者不愿意承认,置地强行收购牛奶公司失败后,所引发的一系列负面效应。
首先,这场失利,不但让亨利·凯瑟克至尊颜面扫地,还让怡和一系百年威望大跌。
这个局面,肯定让伦敦的股东们十分恼火,进而要追究亨利·凯瑟克的责任。
紐璧坚如此推论的一个佐证就是,亨利·凯瑟克回伦敦述职就述职呗,干什么非要特别指定工作交接。
可笑亨利·凯瑟克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将被雪藏的苗头。
怡和大班就是一个土皇帝,任谁都会心向往之,紐璧坚自然也不能免俗。
况且,亨利·凯瑟克这一任怡和大班,紐璧坚本来有极大可能接任的,只因为凯瑟克家族坚持让亨利·凯瑟克上台,他才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怡和大班的位置被亨利·凯瑟克坐上了。
现在,亨利·凯瑟克灰溜溜地回伦敦了,这个怡和大班的宝座,紐璧坚坐得神清气爽。
当然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置地的烂摊子,紐璧坚也得接下来。
不像已经杀红了眼的亨利·凯瑟克,紐璧坚在一旁出谋划策不假,但他的头脑依然保持着冷静,进而把局势看得非常明白,置地的困局,必须乱刀斩乱麻地解决。
要不然,高弦真的嘴一歪歪,说置地手里的牛奶公司股票有假股票,那置地可真是在置地饮牛奶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了。
反正,锅是已经到了英国的亨利·凯瑟克背,毫无负担的紐璧坚,完全可以大刀阔斧地破局。
于是,紐璧坚以代理怡和大班和置地大班的身份,通知牛奶公司,置地愿意履约,双方坐下来谈谈。
高弦并没有意识到,怡和一系内部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公司正治变化,但在看到紐璧坚难以抑制的意气风发后,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相比于亨利·凯瑟克的颐指气使,大驾光临牛奶公司总部的紐璧坚,至少看上去平易近人了不少,俨然把高弦视为同级别的对手。
在寒暄过程中,紐璧坚打趣道:“我们还挺有缘的,这次的太平绅士委任名单上,有我们两个的名字。”
高弦微笑道:“能和紐璧坚先生同时被正府委任为太平绅士,非常荣幸!”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一番客套,仿佛此前的刀光剑影没有发生过一样,气氛好一派祥和。
感觉谈判基调热乎得差不多了,紐璧坚首先话题一转道:“置地愿意履行合同,将所持有的牛奶公司股票,尽数售出。”
高弦微微颔首,“金东之前承诺的条件不变,依然是最大的诚意,并尽可能照顾置地的感受。”
置地的这个烂摊子,是亨利·凯瑟克留下的,无论亏多亏少,都是亨利·凯瑟克背锅,紐璧坚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做任何纠缠,当即表示没有异议。
于是,双方便迅速进入具体操作阶段。
说句老实话,紐璧坚看着高弦那批精干的部下,熟练地清点着置地公司送来的牛奶公司股票,心一直悬在半空中,生怕突然冒出来一句,这里有假股票!
万幸的是,紐璧坚最担心的变故,并没有真的发生。
金东全盘接收了置地所持有的牛奶公司股票,高弦和颜悦色地递过来一个文件,“这是六千万港元,剩下的六千万港元,三个月后,由惠丰银行转账。”
紐璧坚暗中松了一口气,由衷地说了一句,“爽快!”
心情大好的高弦,惠而不费地恭维道:“紐璧坚先生魄力十足,眼光长远的怡和大班风采,让人折服。”
紐璧坚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玩味地说道:“高先生在投资方面借力打力的技巧,才真的让人折服,将地产价值难以估量的牛奶公司收入囊中,所动用的总现金,恐怕比这个数字,高不了多少?”
高弦不置可否地哈哈一笑,“无非时势给了我机会而已!”
“高先生还真谦虚,都这时候了,还对自己吝啬一句英雄。”紐璧坚摇了摇头,上车离去。
自此,置地饮恨败退,饮牛奶者,高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