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尽洗甲兵长不用7
过了何国之后,我的麾下中已经拥有了可称得上八国联军的藩属军队,最多的是拔汗那兵一千多人,最少是何国王子统带的王宫卫队一百多人,他们的存在更多是象征性的义务和排场,以示大唐在这片地区的号召力和威望。
这些藩国之君,在国为君对唐称臣,虽然在自己的传统地域内,享有内政自治的权力,却必须服从唐朝领导下的总体外交,军事上既受唐号令和指导,又受征召。构成一种当地的宗藩关系。
作为藩臣的义务,包括政权更替所必须的册封和授官程序;传统的朝贡、贺正、朝枧体系;纳质和亲,从血缘和文化上,世代加强与中央的纽带;受昭馈军和助国征伐,既出钱粮徭役输军和自募国人派兵从战等等。
人多马众的,走的路线也自然要讲究西域-河中地区,适合大规模行军的道路也就那么几条。
按照传统的,从长安出发,通过河西走廊和回纥方向的丝路,在北庭汇集后,又在安西境内被分为南北中三条商路干道:
南线是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和昆仑山北缘的于阗道,其中又分为大小勃律(克什米尔)、护密—吐火罗、青海-于阗三条支线;(最后这条支线,也曾今是建国初期,新疆解放军进入阿里藏区的路线)
中线是沿着天山南麓山前地区和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绿洲走廊的传统汉北道,也被称为安西道,也是玄奘等历代高僧,以及众多往来外域的使节所走的大道。
北线,被称为碎叶道,又称热海道、北新道,因为这条线路的开发比较晚,兴起于北魏年间,从庭州出发沿着天山北麓,穿越突骑师、葛逻禄等大片游牧民族的山后草原地区,经过碎叶又分出五六条支线,或前往河中地区,或穿越锡尔河下游和图兰低地,最终抵达咸海沼泽所在花剌子模。
而人眼最密集的中线,以疏勒镇为枢纽,又分为两条通往外域干道,既传统前往河中的拔汗那—康国(布哈拉)道,和经由葱岭以西,转道故象雄国(今**阿里地区)进入东天竺的五役斤道。
我现在走的就是拔汗那—康国道,也是最长最好走的路线,据说过了药杀水(阿姆河)之后,沿着河流冲击绿洲,向北最远可以经由里海北岸的可萨突厥,进入大秦即东罗马,又称拜占庭帝国的疆域;向南则经由吐火罗、波斯故地进入大食的领土。
得益于沿途发达的农业灌溉区和商业文化,历史沿袭下来的道路状况相当的良好,而岭西行台唐军征服这片地区后,第一件事就是征发募集各族人役重新拓宽这条干道,并令各国修缮道路的支线以联结至,因此大军行进而过,很容易获得补给和劳役。
但好的道路状况不能带来好的心情,
大道上开始出现成群结队逃亡的难民,先是本地民族特征的土人,然后是各色迁移来的归化人,然后是三三两两黑发黄肤的身影也夹杂在其中,并且这些唐人的比例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被拥堵在道路上,看起来绝望而颓丧,而越往西走,发现形式越是糟糕,整个整个的村镇人眼绝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原本繁忙的商栈和集市被烧成白地,只剩下一些躲在残垣废瓦里哭泣的当地人。
唐军取得河中这片地区的主要战斗都集中在布哈拉地区,像撒马尔罕几乎是兵不血刃而下的,虽然一度地方上存在过战败逃散的大食残兵和不甘心接受穆斯林后代,组成的零散反抗力量,但基本都活动在边远地区,因此大多数富熟繁华的城邑,都得以保持完整。
因此,在这片地区采取了两套体制,唐人直接圈地的正设州县,和用来安置藩属军队部众的所谓熟羁縻州县,保持地方现状的生羁縻州县。
在唐人圈定的地区内,实行汉地相对严密的编户齐民制度,凡男女出生为黄(婴儿),四岁为小(儿童),十六为中(少年),二十为丁(青年),六十为老,生死皆入册,每岁一核,三年再造户籍。
户籍中有包括赀簿、青苗薄、差簿等项目,分别用来编册不同等级的户税钱、土地及孳生物产税赋、徭役派遣名录等
由于通过战争赶走大食人后,没收和圈占的无主之地,可谓相当充裕,因此在这里,除了地方驻军的营田和特定要点的编连军屯之外,继续沿袭了初唐的班田授受制。
所谓第一等的是那些军功将士和退役老兵,他们直接按照阶级和积功受最好的泽田或是青田,由当地官府派遣奴婢代耕分成,或是自募奴仆佃户经营;
第二等是迁来唐人填口,无论男女随地落户,就可以无偿受口分田若干,享受一定超长期无偿借贷配额的补助;
而再次一等是大量本地归化人的受田户,他们按照人口向官府申领耕种的土地,然后还需要五到十年的经营和赎买,才能获得相应田产物业的真正产权,但也有农具、种苗、日用方面的实物低息借贷,进行扶持。
前三者按照一定比例,组成集体农庄性质的,相对松散生产互助组织,然后以此为单位向官府承当少量赋税和徭役的派遣,定期组织人前往官驿、官属畜栏、厩场、工场、种植园、灌渠、围堰、桥渡口、粮院所、长行坊、铺递等处执役。
而更重要的一些的看守仓房、桥津、烽燧等色役,以及参加团结兵的秋冬训,就只有唐人移民和两代以上的老归化户,才能充任。而里正、坊正、渠头、典狱、乡兵番头等基层职务,也比照此类。也可以用本地多产的大麻(亚麻)、白叠(棉花)的编织品,或是牛马骆驼驴羊狗等畜类,来抵充服役所费另雇他人。
又次一等的是本地现存的土户,编户齐民后就予以保持现状,他们也是赋税徭役征发的大头和主要成分,几乎要把出产的一大半都交出来,才能完成正杂税和售官的任务,但在摆脱了传统大食统治者和土地贵族的双重剥削压榨之后,在唐人的州县乡里坊的制度下,各种负担其实反要相对轻薄的多。
但这次显然连这些地方也难以幸免了,几乎是前方摧枯拉朽的横扫之势下,是纷传而至的坏消息。
拔那汗的动乱,对西征军造成的巨大影响远不止如此,由于大量兵力被一再抽调到呼罗珊前线的缘故,连河中地区也开始出现动乱的苗头,而前线溃退下来的各色藩军部队,更是加剧了这种趋势,
以至于我带兵进入河中的时候,得到的是岭西行台已经战败的传闻,和遍地的人心惶惶,大批新安置没多久的军民,开始成群结队的从屯所逃离,想要逃回锡尔河的东岸。
因此我的麾下,也壮大了许多,仅仅三天沿途收拢的军民百姓,足足有数千人之多。为此我特别停了下来一天,搭建一个刑台。
“会不会稍微苛严了些。。”
这是随群殴前来的一众幕僚中某些人的建言。
“法不容轻,特别是我们已经身在外域,周围都是新归附的外族,其心难测,他们可都在盯着我们呢。。”
或者说岭西行台在这里建立的统治基础,还缺乏足够的时间来巩固,需要铁血手段来加强一下印象,
因为逃亡的人群中,不乏被指认出来的地方官吏,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年轻,或者说这就是岭西行台在河中地区的常态,除了布哈拉所在康居都督府和康州防御使外,任命的官员都是普遍的年轻化,很多乡官、戍主都是从安西大学堂突击抽调过来的在校生。
虽然是有拔苗助长的嫌疑,但是为了迅速稳定后方,构架起基本的统治秩序来,但也不算得什么,治政领民的经验不足,就只能靠时间来慢慢磨砺了,先把架子搭起来,站住这个名分和权限再说。
但是年龄少,也意味这涉世的经历有限,虽然作为安西境内军民出身的大多数人,往往很早就开始接触集体生活和军队相关的各种熏陶,但这些空降下异域不过数年的年轻官员们,虽然碍于军队的强势,不至于有生命财产危险,在处理地方事务上,就不可避免的收到地方豪族势力的影响和诱导,甚至被玩弄与股掌之上,也不无可能。
因此这次动乱,就将这些弊端凸显出来,慌乱不知所措,处置适当,乃至率先逃亡,让局面更加失控。
几十名公开受刑的唐人,他们都是派遣在地方的屯戍之官,最高是一名镇将,最小也是一名戍主,丢下自己领下的军民,而只身出逃的无能之辈,明典斩首示众,以正军法;带领麾下军民主动出走的,也要武出身处以棍刑,文出身则处以鞭笞不等;坚守过一段时间,带领麾下军民撤退的,则暂不追究,但需待罪军中,将功赎过。
这也是我进入河中,第一次沾染上同胞的血,但是非常局势,惩警效尤,不得不发,血淋淋的事实初步震撼后,那些被强制拦截收拢的逃人中,顿时风气为止一肃,不管是羞愧,还是畏惧,或是同仇敌忾,让他们回复其了过去身为唐人荣耀和骄傲的记忆,这只新多出来的队伍,更多了一些哀兵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