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在河中
泽拉夫尚河的低洼灌溉河谷边缘,阿福沙纳山中,白衣起义军营地尽头的山洞中,
穆盖奈耳,也就是所谓的蒙面先知,先知阿布穆斯林的继任者,绿色金边的面巾,已经被取下来,露出一副典型褐卷发颊骨消瘦的安息人面孔,几封密信放在他面前。
关于他的真实深有有众多的传说,有说他是在木鹿山中得到神启的洗衣工,也有说他其实是一位地方伊玛目,更有传说他是一名牧人。
但他真正的本名叫哈希姆.伊本.哈金,作为曾经安息贵族齐哈德家的养子,阿布穆斯林的近卫亲兵,军队大清洗和历次暴动的幸存者,他的前半生几乎是在复仇和逃亡中渡过的。
但每次奋起的努力之后,都是沉重到窒息的黑暗和血腥,作为一个处于上升期的新兴王朝,所拥有的人力物力,军队和权势无比庞大而令人绝望,让大多数怀有刻骨仇恨的人都上去了与之对抗的信心。
所幸阿巴斯人在东方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塞里斯人的边疆军区,而作为两大势力所形成区域缓冲,河中诸国成为了他们这些幸存者得以藏身的庇护之所,作为两大势力相互渗透和斗争的广大舞台,他们这些具有潜力和迹象的人,也自然而然卷入了对阿巴斯王朝及其代理人的地下战争,并由此加入当地一个具有相当实力的秘密组织——基地。
而托庇于拔那汗国境内的反阿巴斯王朝地下联盟——基地组织的期间,也让他看到了实现自己目标的一线希望,
虽然总体上对大规模正面的军事对抗保持克制,但在这片土地上私底下小规模的武装渗透,地下世界的情报和探子的暗战,却总是处于一种激烈对立的状态。
比如以商旅的名义或是盗匪的身份,多次出境行动,有的是来自阿拉比亚商旅的自由狩猎,有的是针对性破坏和暗杀。。。。
在基地组织中的生涯,让他学到了更多的东西,系统的学习和训练,然后频繁的出任务,大量经验教训被总结和归纳起来,也让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过去幼稚、短视、冲动等种种不足之处。毕竟作为一个历史悠远的古老国家,塞里斯人在军事政治经济等领域,拥有相当成熟的制度和经验。
不过这种扶持和资助是有目的性,那些支持他们活动的豪商巨贾,以及他们背后深厚塞里斯官方背景,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也没有平白的来的援助,他并不意外,也并不不后悔。
所有一切资源,需要他们在对抗阿巴斯人的表现和价值所决定的,于是他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
在基地组织内部各种专长的人才的协助下,采纳各种教义中的元素,建立起一套能够自圆其说并具有广泛吸引力和煽动性的理论和脍炙人口的宣传口号,并效法阿巴斯军队的模式,初步构建起适宜当地情况,的军队组织和管理政权的雏形。
连他这只起义军,也拥有为不少具有安息河中血统的塞里斯军人,作为头目和教官,以维系起义军的组织性和战斗力。
他们最初的武器和军用物资,也是通过山地边缘的国家和草原部落,从塞里斯控制区内获得的,其中有大批阿巴斯王朝制式的武器和铠甲,其真正的来源,自然是不言而喻。
在这些这些富有军事素养和战争经验的军人指导下,虽然起义军膨胀的很快,却总能保证初步的战斗训练和简单的组织效率。
并在大多数时候,尽量避开与装备精良的王朝军队正面对抗的冲动,或是莽撞而随意寻找目标,而是充分发动和利用当地人中的同情分子和熟悉地方的游牧民做向导,袭击和破坏那些地方军队防守薄弱的环节,给王朝的统治制造混乱和恐慌,夺取武装和财富来壮大自己。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总是不缺乏贪慕富贵的告密者和叛徒,以及大大小小的挫败,但都没能动摇到这个起义集团构成的根本。小心谨慎的计划和相对周密的善后处置,让起义军影响和范围都在不断扩大。
只要能让阿巴斯王朝统治者感觉到痛苦和烦恼,就是他存在和奋斗的意义。但无独有偶,在呼罗珊及周边行省爆发的十几只起义军中,至少有五只的领头人都拥有类似基地组织的背景。
其中既有萨珊时代的马兹达克派信徒武装,也有崇拜阿布穆斯林的孙巴德残余,更有哈瓦利吉派平民暴动,他并不是那些塞里斯人唯一的选择。
但他显然做的最好,从布哈拉到木鹿城的这片广大区域内,至少活跃着三四万起义军,其中至少有一万人拥有各式各样的铠甲和基本战斗经验,其中有四千名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
还有十余万或者更多的潜在的同情者和呼应者,可以作为兵员物资的补充和消息的协助,他们都是从起义军的活动中得到好处的当地平民和穷人。
由于他一次次击败官军,捣毁他们的驻地和据点,打开城镇和堡寨、庄园,烧毁债券和地契,将各地征税所和官衙里积攒的财物和粮食,分发给附近那些穷苦人后。
无论是胡拉米扬的弹唱声中,吐火罗地毯,圆矮桌,大铜盘里盛放着石榴、无花果,金桃等时令的水果,鎏银的器具里加了香料的炖肉和蜂蜜调制的乳酪,正在散发出香气。
这是一场最常见庆祝卡林花拉节(葡萄酒收获节)的富商家庭饮宴,毛毡充绒的大垫子上,坐满了各种肤色和相貌的人,只是主人的身份略有不同。
乌尖帽,窄袖大袍,短马甲,波斯风格的灯笼裤和尖头靴,抹着***香油剪发齐项,喷着香水一大把胡子,让枢密院差遣都尉李睿,看起来与活跃在这里大多数波斯化穆斯林,并没有什么两样。
聚集在他身边的,则是城中大部分的雇佣兵头目,正聚集在室内,他们多是与拔那汗境内的基地组织有关,而通过商旅护卫的身份,分批进入这座城市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活动,他们已经摸清了这座古老城市的大多数情况。
“我们还是没办法进入禁城,只能通过负责提供食材和礼拜用品的商人间接推测,里面八百到一千名卫士。。。总督本身还有一定数量的家族护卫和侍从,他们都拥有武器”
“此外他们还可以从北面和西面的兵营,获得支援。。。”
“两处加起来至少有一万名以上的士兵,目前只看见两面骑兵库勒(千人队)的旗帜。。”
“因为能够为我们通风报信的,只有几名阿里夫(十长)和一名哈利法(百夫长),。。。他们都没能获得足够重要的职位。。”
在他们面前,摆着一个制作精美的微缩沙盘,标示着布哈拉的城市核心,山上的城堡王宫——阿尔卡禁城,是历代布哈拉统治者生活、工作的地方,驻留着外乌浒河省全权总督达乌德的行辕,在王宫和老城墙之间,分布着官衙、兵营,仓库、邮政所、清真寺、贵族和官吏的宅邸,阿拉比亚籍穆斯林的居住区。
“清真寺和官署都是石砌的,如果退守其中,我们需要费很大的气力来清理。。”
“那就跳过去,用障碍物堵塞起出入口。。”
“由于总督驻留此地,禁城附近的盘查变得严格起来,就算是本地穆斯林也不例外。。”
“那我们可以预先把武器藏在集市里。。然后空手在附近的酒馆里集合”
“需要提供大量的引火物和街道障碍。。”
“我们可以将这些东西作为货物送进老城。。”
在城市的另一端
密探罕至的偏僻酒馆里,到处是喝的醉醺醺的下等人,虽然总督下了禁令,但是不妨碍当地居民,在室内进行自己的节庆狂欢,再加上对将来的担忧,哪怕是最下等的酒馆里也是人满为患。
“薇姿。。”
大袍缠巾的赛特,不声不响的坐在墙角,心中还在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心中默念着少女的名字。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城市中就没有人会在意一对失踪的阿拉比亚破落家庭的主仆了
由于教义禁酒,布哈拉城中的大部分酒馆和食肆,都是景教徒和拜火众经营的,因此这里很少有穆斯林的身影,就算有也是改头换面,偷偷过来的,所以无意间变成一种掩护身份的良好环境。
酒馆喧闹中他终于等来自己会见的人,对混在人群中满身酒味的同伴试了个眼色后,循着暗记来到藏酒的窖室中。
推开藏在酒桶和大缸后的暗门,他被引进了一条地道,尽头是一间宽大的石室,异己风化的雕文和沉积的土垢,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很是古老。
经常燃烧的熏香味,让他认出这是一间经过改造,用以逃避宗教迫害的地下佛堂,没有大件的造像,只在石壁上镶嵌着一块,缕刻有菩萨金刚力士的浮雕石板。
一群大袍遮脸的人在这里久候多时,部分当地的土地贵族“得赫干”们公推的代表,以违背教义为由被阿巴斯人处死的前代胡马特(藩主)布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