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第一响
蝉鸣习习声中,凝碧池畔唯一一座装上水力空调的紫兰殿中,穿着一身宽松的单纱外袍皇帝小白,刚批过一堆奏折,有些困倦的揉揉眉心,又将水晶片制作的放大镜,从大地图地图上挪开,这才想起什么,随口问道。
“他们到了哪里了。。”
虽然是放大假,但好歹是枢密使和公主一同出行,再加上那两口子的前科累累,该有的关注,还是往来不绝的。
“回大家,瀛洲公的游船,已经到了登州附近。。”
阶下侍奉的程元振,赶忙回答道。
“登州?。。。”
皇帝小白微微一愣。
“据说是雍国府打算出海看看。。。”
“真是胡闹。。”
皇帝小白摇了摇头,语气中却没有切责,而是一股子宠溺的味道。
好在这一路行船,基本没有上岸,除了在停泊的时候,会见一些特地来拜访的客人外,购入一些当地特产外,一直行船到登州,这也让沿途各地的官府和门阀人家,多多少少稍稍松了一口气。
长安,新京华总社所属的书坊中,水力机械轰鸣,整车整车的印纸和油墨,被输送进成排水轮下的工坊中,哪怕大白天也是灯火通明,蒸腾的热气和浓重的油墨味,通过水力的牌扇,被吹出来,连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而扭曲起来。
“最新的刊载计划,这是什么。。”
“这是京华世文,最新连刊的西域传奇。。”
“难道是霍姚嫖,班冠军,张骞之流的传记。。”
“非也。。乃是近年的西域见闻居多。。历史风物倒是没有多少”
“梁开府这是唱的那处。。又要募人去安西了么”
“正是。。。”
“据说连京师内的评书弹唱,都开始流行了。。”
这些西域传奇,主要一个个连载小故事组成,描写开国以来的唐人在西域游历、探险、寻宝、行侠、传法、授学、行商的见闻轶事,充满着扬名立万、名动异域、一夕暴富、或是抱得异域美人归之类,广大受众喜闻乐见的,各种乐观向上的描述。
这也是宣传计划的一部分,主要的基调就是西域哪里人傻钱多速来,充斥着那里土地肥沃,牛羊成群,民风孱弱,纷争不休,赚军功容易等等诸如此类的暗示
最近的故事连载,说的是一个叫游闲荡的好日子,终于在某一天突然终结了,正在某个花街巷子里发酒疯的他,不幸被某位大人心血来潮的整顿运动给扫到了,等到醒来,发现自己和一大堆同样头脸青肿的倒霉鬼一样,深处某个临时围起来的军营里。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家里有门路,多少能得到些风声迅速躲起来,就算躲不过,家里能活动的,摘脱个把出来的也不是问题,就算活动不了,家里肯周顾,三个月训诫期,也会好过一些,
但是久,文化底蕴深厚的沃教、景教、佛教、摩尼教,伊斯兰教实在太年轻和浅薄了,距离穆罕默德立教也不过一两百年,很难让他们放下民族和文化上优越感,去信仰一个沙漠民族的新兴宗教,再加上宗教上严重的歧视和迫害,经济上的残酷压榨,因此,抵抗也是此起彼伏,叛乱不断。
这时一场关于信仰和民族存亡的残酷拉锯对抗。
虽然古太白因为最终因为与继任哈里发的矛盾,兵变不成被部下所杀,但他的武功和成就,还是让他在木鹿(马鲁)的墓和神祠,被周边地区的穆斯林信众,狂热的视为殉教者安息的圣地一般朝拜礼敬。
再次换过一波朝拜的人群后,李睿走了出来,在石池边上进行净手,而这时他的向导,兼助手帕玛兹,走上前来,站在身边对他点了点头。
帕玛兹是特别被挑选出来的,他是栗特人的后裔,布哈拉城中一个作坊的学徒,同时他是当年布哈拉地区,商人和平民反抗阿拉比亚人暴政大起义的幸存者,因为贵族和地主的出卖,这场轰轰烈烈的起义最终失败了,他是从等待焚化的尸堆爬出来。
二十年前,因为阿拉伯人的暴政,布哈拉地区的零星抗税暴动,在当地贵族的纵容和默许下,迅速演变成席卷这个地区的大起义,各地起义者纷纷杀死阿拉比亚人,捣毁清真寺,直到呼罗珊的总督齐亚德武装介入,于是作为当地贵族的上层开始动摇了,他们的初衷是希望通过地区的动荡,让阿拉比亚人更加依赖他们,以换取更好的条件和地位。
虽然那些贵族和富商大户,以胡马特(贵族首领)为首的地方上层,同样憎恨作为征服者的大食人,但是更恐惧的是那些平民、工匠和小商人组成的起义军所展现的力量,他们改弦更张组织了一只上万人的贵族武装,协助阿拉比亚人镇压起义者。并通告自己所属的领地和村庄,严禁他们向起义者提供粮食和人手,乃至任何方式的协助,最终三万多起义者及其眷属被围困在布哈拉城中,在胡马特派人许诺有代价的投降被骗开城门后,进行血流成河的屠城和烧掠,全城几乎被大食人杀光,侥幸活下来的人被吊在城头上慢慢风干。
最终布哈拉城变成一座死城,然后被更多的穆斯林和外来人口填充,变成一座充满伊斯兰化的城市。
因此,帕玛兹残余的生命,只在为了对那些阿拉比亚人造成更多的痛苦和伤害,而获得报复的快感而存在。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好几个夜晚潜入的详细准备,现在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满眼决然、解脱之类复杂表情的帕玛兹,捏着手中的发火管,再次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随机李睿紧步向外走去,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只能彻底放弃。当他焦急的等待了两次反转沙漏的时间后,期待已久天崩地裂的巨响,终于在朝拜的人群中轰响。
爆炸的烟尘直上云霄,巨大气浪携带者滚滚碎石尘土,笼罩在人群头上,正在做礼拜的信众猝不及防,死伤无数,被笼罩在烟尘里目不能视,惊慌失措相互拥挤践踏而死的
混在惊惶奔逃人群中的李睿,再次看了眼烟尘的中心,和如临大敌从城中奔跑出来的大食士兵,微微叹了口气,掩上面巾消失在四散的人流中
“可惜了一条汉子。。”
“这只是开始。。”
然后是迅速蔓延的谣言,大食人在河中的暴行终于触怒了上天,以雷霆之怒将他们和他们的信奉的场所,化为残垣。
然后以古太白陵墓被天毁事件为信号,各地拒绝缴纳税负和徭役的骚乱,像是火种一样在阿拉比亚人口和穆斯林占据少数比例的地区迅速蔓延开来。
这一响,也炸响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船行水上,风舞劲帆,带动起朱紫青红的旗帜苫盖,鼓胀烈烈。
烈日炎炎大白天的,女人们都躲在甲板下凉爽的舱室中,连一贯好动不喜静的小丫头也不例外,由于采用了利用船只行进间抽取河水,管道循环拉冷却的机关设计,可以在夏日炎炎下,保持室内相当的凉爽湿润,而一点都不气闷。
现在正是午睡的时间,我一点都睡不着,干脆呆在船首上发呆。
但在宽大的甲板另一端上,却围了了不少少年亲事,精力过剩的他们正在做角抵格斗之戏,汗津津的赤着膀子,被太阳晒的发红,大呼小叫着叫着劲儿。偶尔有倒霉蛋给掀入水中,哗啦激起大片的水花和一片哄笑声。
其中一些面孔属于第五批增补进来的,连专门收养孤儿的童子军和由军户子弟充任的少兵营,也分别长成了第三期和第二期。
这次远征青唐,深入吐蕃,我也带回来大量个人的战利品和地方土产,以及个人收集的各种纪念品,象白兰山的沙金,土谷浑的宝弓和良马,苏毗的铠甲,吐蕃的战剑,象雄的银器等等琳琅满目,至于豹骨、麝香、鹿茸、羚角、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更多了。
光是青海名马中最出名的海东龙驹,就带回来数百匹,几乎是龙驹岛上野马群中成年公马和马驹的一半。
除了献礼给皇帝数十匹,作为聘嫁一百多匹,以及送给颜、韦、张、崔等十几家素有往来亲近的回礼外,还有一百多匹,就被我当作赏赐和奖励门下少年军将们的彩头。
就算没有参加远征,也得到一柄吐蕃战剑,一身密环锁子甲,甚至那些没有流内官身的文吏佐料也有,一枚用吐蕃大勇士告身铁牌,重新锻打成的纪念章。
还有镶银的牛角号,牦牛毛毡毯,狐狸、黄羊、高原狼的皮子,可说是几乎人人都有礼物,
光是小丫头名下就得到包括三张用完整的马熊皮缝制成的沙发,整张雪豹皮的大氅,还有一百多毛色完好的张藏羚羊皮子,一对小野驴。。。等等礼物。
其他女人也各有馈赠,象便宜妹子雨儿,就得到一双花纹美丽的豹猫和苍耳猞猁,三只吐蕃獒的幼崽,算是为她眷养在后院的猫狗一族增加了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