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田园
虽然是初夏,但是绿油油的草甸子,象柔韧的毯子一样在晨风下轻扬出各种形状,踩在上面柔软而绵密无声,星罗棋布的各种蔓生花草使劲从绿海中探出头来,拼命吸收着阳光雨露,卯足劲拼命的伸展绽放,争分夺秒的抢夺这一点最缠烂的时光,充分阐释这所谓生如夏花的道理。
鼠兔獾狐之类的小动物们,也刚过了繁殖的季节,拖家携口懒洋洋的爬出洞来,在阳光下重新活跃起来,四处觅食吃饱喝足,再典着撑得满满的肚子,用日上高竿的太阳把身体晒的暖洋洋的。甚至连附近田埂上劳作的人类也不怎么理会,只有在人声靠的近了,才一溜烟的钻进隐秘的草木丛中。它们唯一要担心的,或许只有盘旋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的鹞鹰。
只是这种安静惬意,很快就被一种奇特的声响,给打破了。连一个刚抓到只倒霉黄兔的鹞子,都不免一惊失抓,丢了猎物扑扇飞旋上高空,遍体鳞伤的兔子,在灌木丛上滚荡了几下,居然挣扎这活过来,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翻窜进树荫中,却慌不择路哆的一声撞在树根上,昏死过去,再次成就了一段守株待兔的佳话。
二指粗的炮仗一般的东西,点燃带磷头的药心后,包着油纸被投进水中,
乒、砰的一声闷响,浮起来一片白花花的大鱼小鱼,顾不得芦荡里的水花和荡漾,头戴苇编的凉帽,一身碎花小裙的小丫头,满脸兴奋和得意的指使着我家的少年亲事,将小舟划近用网兜捞起一片。
这东西是火器研究某个项目失败的副产品,由于硝化棉等高端产品受限于原料和产量,最主要的硫酸原液,全靠剑南几十家大型冶炼工场,收集的气体蒸馏物,一直没办法形成足够廉价的规模,虽然也可以通过蒸馏硫磺以获得,但是这东西对黑火药来说本身就是供不应求。
倒是工艺上有长足的进步,因为缺少足够的铅组成密封铅室,最初用来蒸馏硫酸的是抗战根据地时期特有傻、大、粗、苯的缸式法,后来随着烧陶工艺的进步和水泥替代物的诞生,将做的匠师们创造性,开始用水泥建成内螺旋的蒸馏塔,在内部贴满防腐蚀的瓷砖,用穿过其中的粗大陶瓷管道循环冷却水,一次性就可以提供数百斤的稀硫酸,被加热的冷却水,还可以供应居住区。
但原料的紧缺却跟不上产能,起码在盛产硫磺的岛国蒸馏工厂,投入使用出产前,这个缺口是一直没有办法缓解的。
因此在另一个项目上,专研的是如何就地取材,通过精炼配方等提升相对物美价廉,原料来源广泛的黑火药的威力和效果,但首先于工具和技术水准,
本来是研发便于士兵携带的轻便投弹,但是做出来的成品威力太小,形成不了足够的群体伤害,最多只能炸断人的手脚,而且还得靠的很近才行,目前还是以坛罐为原型的大型投掷爆炸物为标准配置。
但又不甘心辛苦研制出来的东西做了白用工,动用了关系请求我的意见,是否有改进的空间,于是又催生出两个衍生物,一个是作为燃烧弹的催化核心,让其在空中爆炸,以产生更大的覆盖杀伤效果,但是需要一个精确而良好的延时引信。
另一个就简单多了,让士兵把这东西封装在空罐头里,作为类似反步兵地雷的触发报警装置,当然其技术含量,也就后世农民炸野猪用的土炮子,由于一线士兵恶毒的改进,在罐子上刻纹或者缝隙填上浸过陈马尿或是焦油的铁渣,虽然炸不死人,却可以造成长久且要命的伤害,在对付诸如缺少铠甲的游牧民族,或是夜袭的游牧骑兵,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特别是在草原少执行定期巡扫练兵的部队来说,他们纷纷反映,这东西对改善士兵的睡眠效果很有好处,就算再训练有素的战马,在漆黑的夜晚突然遭遇这东西,也很容易抓狂的。
捞来的鱼会被分类,
刺多肉少,或者味道不好,或者品相破坏等没有食用价值的鱼,会被另外挑出来,丢到领一个桶里,也要被带回去,毕竟是亲手捞上来的战利品,雨儿养的猫咪们,倒是大有口福了。
小东西穿起村人农家的装束来也像模像样,可惜皮肤太白了些,让她不免露馅了,我思量着要不要原样弄几身,拿回去晚上让采薇她们穿起来。
这时,
西西索索的声音从草荡中传出来,露出头戴个大芋头叶子的雨儿,手上的帕子还包着一堆圆滚滚的东西,身后的摩勒,手中还小心翼翼的圈这一抱东西。
雨儿汗津津的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的向我招手,
“哥哥,有蛋和小鸭子饿。”
我这才看清楚,摩勒抱的是一窝灰扑扑,小鸭子一样的东西,团团挤在一起,毫不怕生的向他的手臂上啄去,看来我家的宠物名单,又要增加了。
“它们吃什么好呢。”
雨儿拉这我的袖子,眼巴巴的说。
“吃虫子把。嗯比如蚯蚓”
我看这到处挖土找蚯蚓的少年亲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们家的早慢熊呢。”
“进宫去了。”
“怎么又进宫了。”
“高公公说这是难得的祥瑞,又通晓简单的号令,借去在大宴上表演熊戏了。”
自从它再次发挥喜欢到处挖坑的恶习,把小丫头新月骑士团的两位门神给陷进坑里以后,并没有受到声讨,反而人气大涨,变成整个骑士团和少年亲事们推崇的吉祥物,所谓挖坑当如早慢熊。如果有它在,岂不是效率要高了很多。
眼见时光接近响午,这时候,外围的警戒圈传来声音,却是附近军屯庄的庄头,领着庄人手抬肩扛的盆盏缸坛,
给我们送来了一些浓郁乡土风味的小食,都是这些年时新的推广作物,比如水嫩嫩的甜玉米杆子,比甘蔗还润口,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没能培育出水分充足的果蔗,用来轧蔗糖的糖蔗虽然号称糖分高,但是口感并不好,酸酸甜甜还硬的咯牙,也就发挥点剩余价值酿点廉价的蔗渣酒。
还有地瓜刨粉剩下甜腻腻的红心,烤的皮裂焦黑的土豆,烟熏的青豆,火里爆出来的玉米花,蜜啧的油炸蜂甬,椒盐芋头糊糊,还有用青涩大麦加褐色板糖煮成的爽口青苗茶。
淘洗烤好的小鱼,配合酸酸咸咸的辣腌笋子,也不用任何调料,沾上一挑一卷一大团的浓稠麦芽糖稀,嘎子的连骨头脆脆的咬成渣吞下去。
两小姑娘折腾了一上午,也累了,干脆到庄子里去坐坐。
菜是典型的大盆菜,村人拿出所能找到的东西,按照果蔬瓜菜垫底,板鸭腊鸡腌肉熏腿等干货覆之,山菌草菇甜跟再叠之,最后才是新杀的猪羊心肝肺片,每层之间还铺一层米饭,堆上然后浇上老酱,垒成一个小山,然后用大灶猛火蒸熟。
专门提供给小东西的,还有一大盘由没脱壳的水煮白蛋、金黄的炸卤蛋、绿油油的松花蛋、黄澄澄的咸鸭蛋、红艳艳的糟蛋,组成的五花切蛋。让人看了就很有胃口。
当然端上来前,不动声色的几次转手间,会接受包括银签子在内的好几个批次,十几种毒物试媒的测定,用温哲的话说,这还远远不够,只能对付这世上大多数常见的毒物和手段。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人试毒。
“他是什么人。”
我对圈着手,度着小步站在警戒圈外,一边撒手哄走那些墙头檐角上偶尔冒出来,不顾大人呵斥偷偷围观我们的孩童,不时对我这个方向笑的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比了比问道。
陪同的是本地户曹派驻的参事,他赶忙回答道。
“他啊,乡里吧人的也没个正名,人家都叫他村口一蹲,是这里的庄头,家里养的那个牲口禽畜多啊,在庄子里首屈一指的,这里能被评为模范庄,也有他的功劳。据说他家养的鸡鹅猪牛都要比别人壮实的多,每次称量起来都要多算不少,因此也被人称多一半,多厝大是也。”
“叫过来说话把。”
庄子里大多是一色的土坯平顶房,夹杂这几间带瓦顶的小楼,不过还算干净,而且方方正正的十分整齐,虽然是土墙,但就算没用白灰,墙面被抹的十分平整,有明显的沟渠和引水道,人畜的居所是分开的,且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因此异味很小,有水井和水池,连同晒谷场、仓房、公事所、祠堂、还有一座半台子半木檐的小庙,被一圈土墙给围起来。带有典型的军事风格,而且这些都相当陈旧,不象是为了面子工程,而临时改建的。
我稍微派人调察过,庄上人家的伙食还可以,按照忙时吃干,闲时吃稀规律,平时多是杂粮菜糊糊,就白葱腌瓜蘸酱,农忙时,就是蒸一大桶麦饭,用黑糊糊的咸酱伴饭;如果去的远就用自家烙的粗麦饼,就小包曲子泡出来的酱汤。年节月末杀个把最小最瘦弱的猪,每家也能分到快把肉,出力做多的男人们,也可以聚在祠堂里享受一顿猪下水菜。
这里的女子也已经不怎么织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