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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时机赶得凑巧,夏老太太原本一直住在乡下,今天过来是为看望大儿子家的小孩,结果上午刚到,就接到警察局电话,告知夏父住院。

这一家人发生的事岂是一言片语说得清的,老太太听完只觉得是夏妈妈不安好心,害得他儿子住院,还报警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简直丢他们老夏家的脸!

“淑雅那个丧门星呢,让她出来,我要好好和她算算账!”

淑雅是夏妈妈名字,老太太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医院,在廊道间张嘴破骂。

余听听得窝火,站出来说:“你儿子打人,你知不知道?!”

“从哪里来的没教养的丫头,敢这样和我说话?”老太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言辞刻薄似是随时要手撕她一样。

余听正要动怒就被晏辞拉住。

几人绕过他们进入病房,病房共五张床,夏七七和夏妈妈在最里面,中间是夏父,三人都已经经过不同程度的治疗,其中夏父和夏七七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太太看都不看受伤的母女,径自扑到夏父身上哀嚎:“我命苦的儿!是把你害成这样的啊!”

她哭得悲恸,负责记录的民警看不下去,说:“你儿子喝太多酒精中毒,他自个儿弄得。”

老太太听后更加生气,竟然对着夏妈妈咬牙切齿痛骂起来:“我就知道强子娶你是娶一个祸害,他喝成这样你都不管管,你就是诚心想让他不好过是不是?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进家门!”

夏妈妈才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没力气反驳,闭眼任凭她骂。

余听越听越气,强行挣扎开晏辞的怀抱,一鼓作气喷回去:“你这老太太讲不讲道理?你儿子三十多岁不是三岁奶娃娃,你真当他是个二百多斤的孩子还要老婆管天管地,管拉屎放屁啊?那他家暴打人你怎么不说?!”

“你谁啊?你敢和我顶嘴!”

“你又是谁啊?我凭什么不敢和你顶嘴?!”

“你……”

“你什么你,你真以为自己比别人多吃几十年咸盐就把自己当盘菜?这么大年纪骂骂咧咧不讲道德,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余听从气势上就压倒老太太,一时间满屋静寂。

晏辞没有再拦,默默地把手收回去。

余听不依不饶,“我敬你一声长辈,太难听的话也就不说,免得你老脸丢尽。但是我告诉你,警察可在这儿呢,你儿子怎么家暴怎么打人他们可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是法治社会,轮不得你们在这儿撒泼!”

那句“法治社会”让后面的季时遇眉头一拧。

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余听能说出这种话,要说违法乱纪的事她也没少做,怎么突然就……这么遵守纪律?

眼前的余听让季时遇感到陌生,而与前世全然不同的走向又让他生出几分茫然。

难道他重生到平行时空?

或者只是单纯的蝴蝶效应??

季时遇不动神色打量着余听。

她浑身上下的那股劲儿一如既往的骄纵,不过又多出几分正义感,眼神是无畏且明亮的,以往余听凶他的时候都会这样瞪他……

真是莫名其妙。

明明摆脱困境,他却怀念起让他深陷困境的那朵玫瑰。

[男人就是犯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脑海里又飘起论坛里的一句话,季时遇恍惚出神,直到对上晏辞的视线才清醒过来。

他的眼神有警告,有冷漠,更多的是占据。

季时遇打从心底里激一个寒颤,病入膏肓之际,晏辞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

晏辞已经收回目光,侧身挡在余听身前,同时也挡住季时遇的不住窥探。

下一秒他抬起手,轻轻搭在余听肩头。

这个动作让季时遇呼吸一痛,怒意占据心头,恨不得一拳呼在晏辞脸上。

余听的那番话成功让老太太怂。

她毕竟是田里种地的,虽说大字不识,道德不高,但也极怕身份压制,尤其是肩头带杠的民警。

老太太终于注意到头顶缠着绷带的夏妈妈,她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手腕还轻微骨裂,那是为保护女儿所遭受的伤。

老太太强行在脸上扯出一丝笑,语气温和不少:“淑雅,这是强子打的?”

夏妈妈不语,算是默认。

老太太上前拉住她的手,“夫妻一过就是几十年,床头打架床尾和,多正常啊。再说他喝多,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计较。”

夏七七还不醒,若不然听见这话非得又气晕过去。

民警收起纸笔,“你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么处理,我们就先出去。”

“好嘞好嘞,您们先慢走。”

人一走,门一关,老太太长松口气。

她继续劝解:“我年轻那会儿还天天给强子爹打呢,照样熬过来,你说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就舍得让他进监狱?”

余听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从老太太那边抢过话头:“阿姨,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除非你离婚,不然他还打你。”说罢,余听狠狠瞪瞪季时遇。

“这是我们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管。”

夏老想推开余听,却被晏辞那冰冷的神态击退。

“阿姨,只要你同意离婚,律师我帮你找,生活方面也不用你操心。”

这番话让夏妈妈有所松动,显然是被说动。

她年轻那会儿学习很好,原本是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却被父母连哄带骗的嫁给夏父,结婚那年她连二十都没满。在这近二十年的婚姻里,夏妈妈每天面临的是柴米油盐,婆家嫌弃,丈夫殴打,若说美好,可能仅有夏七七。

——女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记得生夏七七那年,丈夫的一拳头让她落下病根,从此再不能生育,家庭暴力也越发严重。每当夏妈妈想放弃时,亲朋邻里总会劝解,说“哪个男人不打老婆,忍忍就过去,还有孩子呢。”

是啊,还有孩子呢。

“阿姨,你觉得呢?”

余听再次问她。

夏妈妈噙着泪,正要点头,夏老大突然拉着民警进来,“警察同志,我们想和弟媳单独商量一下,毕竟是家事,不太方便外人听,你能把这几个孩子带出去吗?”

民警同意,带着余听就要出去。

她不肯,不住挣扎:“这才不是家事,你们别拉我,让阿姨亲口和我说!”

她抵不过力气,不死心地喊道:“阿姨,你一定要离婚!和这种人过没好日子的!别听他们!要是他们敢做什么,我肯定会帮你!!”

啪!

伴随着重重一记关门声,余听被无情的关在外面。

她颇为不甘,握紧拳头狠狠在门上捶一下。

余听想不明白,明明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凭什么就要按照家务事处理?敢情女人一旦结婚就是附属品?任打任骂无人做主?

——没道理!

病房里的争论外人都看在眼里,围观许久的阿婆见余听满是愤慨,无奈摇摇头,说:“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别管别人的家务事。”

“那不是家务事,是他打人不对。”

周围有人笑,估计是笑她天真。

“有句老话叫好心办坏事,人家两口子怎么闹都是一家人,你掺和进来那就是多管闲事。现在夫妻俩个闹得你死我活,你是好心不假,但你想没想过,要是人家和好你怎么办?到时候你里外不是人,还要落个不是。”

“婚姻不是两个人过日子,是两家人过日子,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多容易,可当事人要考虑财产,房子,孩子,父母,哪是那么容易离的,小孩子,想的还是太容易……”

阿婆说教一番,摇头晃脑地走。

余听怎么想怎么气,却也无从反驳。

她看不惯夏父,讨厌他打人,想让夏妈妈和他离婚,可要是夏妈妈不乐意,她也不能拿刀架着她,强迫她离,如同阿婆所说,毕竟是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外人掺和不进来。

如今除厌恶夏父,余听又对夏妈妈恨铁不成钢。

这事要是落在她身上,她非要把男方拆皮入骨!

一番焦灼等待后,夏妈妈果真选择和解。

民警对此见怪不怪,带他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就让他们离开,过程中也没计较晏辞伤人。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余听仍旧不快。

她臭着一张脸,“以后我老公要是敢打我,我就扒他皮,抽他骨,再丢出去喂狼狗。”

晏辞脚步骤停,眸光闪烁两下,语调轻轻地:“不会。”

余听看向他:“你不会什么?”

晏辞避开与她四目接触,没有回答,呼吸明显放慢许多。

余听没有等到答案,倒是等见季时遇从后面过来。

表情冷下,余听拦住一辆车拉着晏辞坐上去。

车内舒适的空调驱散燥热,余听身形舒展,得以放松下来。

她瞥向晏辞,此时才注意到那开裂的指甲。刚巧路过一家药店,余听急忙让司机停在路边,带晏辞进入买药。

他不喜欢外人碰,余听就向药店的小姐姐学习上药方法,然后坐在外面的长椅帮他上药。

晏辞的手好看。

十指分外修长,每一节指骨都生得精致分明,掌心很大,单手就可以包裹住她的双手。

然而这样漂亮的手落伤,骨节泛红,有些肿,指甲虽然不再流血,看着却也疼。

余听是个很怕疼的人,就算长大也怕,磕到碰到都会找苏姨撒娇哭诉,所以就算体会不来晏辞的伤,也能感受到他的疼。

她突然很难过,仰起小脸,“晏辞,你痛不痛呀?”就连声音都是软绵疼惜的。

晏辞眼睑低敛,暖意自眼梢漾开,语调不露情绪地蹭过她耳边:“稍微。”

“稍微是多微?”

晏辞沉思,用两个手指比很小的一个距离,“这样。”

“那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会疼啦。”

余听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嘟起嘴在伤口处吹吹。

很孩子气的动作,被她做起来更加可爱。

夏风在耳边吹拂,晏辞生平第一次看见光的温度。

“听听,你会怕我吗?”

晏辞突然问,那双长睫纠缠的双眸之下,是掩藏起的一抹卑怯。

作者有话要说:晏辞:我这么凶,她会不会怕我?

后来——

晏辞:“你怕哭的样子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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