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麓眨着眼睛,做无辜状。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就是想做做好事。老渣男都瘫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好。后宫那些妃嫔,又有几人与他有感情基础。与其捆绑一堆女人为他守着,还不如想和离的和离,想留守的留守,一切全凭自愿。
当然她知道自己想法在这个时代属于语出惊人,甚至可以称为惊世骇俗。如今老虎炸了毛,她首当其冲先顺毛。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就是问一问?”
秦彦怎会信她这话,她不是随便问一问的人。这女人有多敢想有多敢做,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古往今来,天家从未有过和离之人。”
莫说是皇帝与皇后妃嫔,便是皇族的郡王公主们,也未听过有人和离。
“都是天下之在莫非皇土,天下尊贵莫非皇室。这一点我倒是有点弄不懂,为何民间尚有和离一说,皇家却是例外。”姜麓是真的疑惑。
秦彦垂眸,“天家面子最重,帝王之位不容旁人染指。此事不可再提,尤其以你今日之身份更要慎言。”
姜麓明白,她如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言一行都会被天下女子议论和效仿。所以她以后说的话要尽量官方,举止要端庄大气。
“秦彦,你可别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
她最开始便说过,若是他移情别恋,她一定会和离。不管她是寻常的村妇还是皇后,她绝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后半生,哪怕有了孩子。
一阵沉默,气氛凝重。
他们少年夫妻,有些事现在还言之过早。
可是姜麓不是一个和稀泥的性子,也不愿意在原则问题上含含糊糊。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有些事情不容商量。
突然秦彦望过来,眼神忽暗忽明。
“不困吗?”
啊?!
“既然不困,那我们做点别的。”
姜麓莫名其妙,他们不是在说原则性的问题吗?他这话题一个天一个地的,委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快她就没有心思纠结这些,因为秦彦不再给机会让她胡思乱想。
已婚男女之间还有一句老话说得好,那便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便是不他们不算争吵,但也算是意见分歧。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姜麓已经累得动也不想动。
好在秦彦顾及她怀着孩子,没有向以前一样贪心不足。
欲睡还醒间,她呢喃着,“如果瞒天过海呢?”
明的不行,暗的总可以吧。
抱着她的那个明显一僵,然后说:“睡吧。”
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迷迷糊糊睡过去。
纵然老渣男和婆婆的感情淡薄,他们的夫妻情分也几乎等同于没有,但婆婆应该从未想过和离,更没有想过离开万华宫。好比后世的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会为了子女勉强维持着婚姻。而秦彦再是把老渣男当上司,也应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会分开。如同那些明明很讨厌父母天天吵架的子女,却还是希望父母能为了自己在一起。
她是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站在秦彦的立场上设身处地。
此后两人再也没有提过这事,就好似一阵风吹过了无痕。
赵弈的亲事很快定下来,定是想绝了韩玉真的念想。听说韩玉真还找过他几回,他一直避而不见。再后来,听说韩玉真被嫁去京外的商户做填房。
很多人,一旦错过便是不同的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一天。
如今京中不少夫人转移了目标,她们发现奉京城中还有一位隐藏的乘龙怪婿,那便是姜家的嫡三子,皇后娘娘的三哥。
别看姜家眼下没有爵位,但所有人都很看好姜沛。
姜沛年少成名,是奉京城中排得上的将才,又在边关多年战功不凡,还是皇后娘娘的嫡亲长兄,且深得新帝的器重。
这样的人,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果然不出世人所料,姜沛被封为怀远大将军,原林国公府改为将军府。
古往今来,皇后的母家若是不显,大多会封一个侯爵之位。爵位可以传给子孙,将军府却是不能。
不少人心下纳闷,不明白为何姜家是将军府而非侯府。
这是姜沛自己选择的,与其日后子孙为一个爵位反目成仇,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念想。将来姜家子孙若想出人头地,少不得要各凭本事。
将军府的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好歹他们不用担心被主家发卖,也不用担心跟着主家搬出国公府。
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只有姜老爷和姜夫人。因为自此以后,他们永远都只能被人称为姜老爷和姜夫人。
姜家这一出头,那些想找女婿的夫人们蠢蠢欲动。她们不敢找姜麓,自是把目光盯上怀远将军府。
将军府如今的女主人是云氏,云氏可不敢拿主意。她与那些夫人们寒暄着,只说自家小叔的婚事不急。
她不急,那些夫人们急。一个个热情无比,轮番地登将军府的门,险些把将军府的门槛都踩烂了。
姜沐听闻此事,又是吃惊又是得意。吃惊的是自己如今这般炙手可热,得意的以前没人看好他,想不到他姜老三也有今天。
如果他有尾巴,那必定翘上了天。
他如今体会到锦衣夜行的憋屈,抓耳挠腮地想出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彦现在是皇帝,没有太多的精力管他,还是他如今算是小国舅地位水涨船高无人敢拦,总之他的出府过程十分顺利。
所谓衣锦还乡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闻着味找来。一顿胡吃海喝,他享受着众人的吹捧与奉承,别提有多风光。
席间,自有不少人拍他的马屁,言语试探让他提携。他喝得有点多,正值春风得意时拍着胸脯答应。
酒过三巡,他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香味,然后便感觉身边坐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劝酒的功夫了得,娇言细语又劝着他喝了不少。
他喝得迷迷糊糊,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只听得那女子温言细语地询问他是否要歇息,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人搀扶着往出走。
突然有人拦住去路,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问:“三哥,姐姐说过无论你招惹了什么样的女子,她都会为那女子做主,你确定以后想娶这位姑娘吗?”
“谁…哪位姑娘?”姜沐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脑子里晕乎乎地想到自己那个厉害的妹妹,当下酒醒了一些,“这位姑娘是谁?我在哪里?”
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在看到姜河和带刀的侍卫之后,一个个吓得作鹌鹑状。
那女子花容失色,眼神先是升起一抹亮光,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姜沐酒又醒了一些,赶紧推开她,两位侍卫有眼色地将他扶住。
他既后悔又羞臊,瞪了那些朋友们一眼,这些人险些害死他了。
“回府!”
一路上他在醉熏熏的状态中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心知姜麓那丫头必定有不少教训人的话等着他。
他那叫一个懊悔,懊悔自己得意忘形。
“三哥,姐姐让我告诉你,她原本是想让你栽个大跟头的。后来一想又觉得于心不忍,这才让我过来找你。”
“知道了,知道了。”姜沐脸红得吓人,不知是酒气熏的还是臊的。
方才那女子他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知道定然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如果他真的和那女子有了苟且,以姜麓的性子定会说到做到。
到底是亲妹妹,关键时刻还知道救他。
他跌跌撞撞地回府,还不让侍卫们扶他。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到,更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此等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不想碰到的人越是挡在路中间想看不到都难。
姜麓远远闻到酒气,明丽的五官皱起。
“就站在那里。”
她的命令,谁敢不听。
姜沐老老实实地站着,无奈他还在醉酒的状态根本就站不直。
陶儿端着醒酒汤过去让他服下,再递给他一个冰袋。冰婆子是给他醒神的,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酒气醒了大半。
“喝爽了吗?”姜麓问。
姜沐求放过,“好妹妹,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错哪了?”
“我…我不应该偷偷溜出去,更不该喝太多。”
“就这些?”
“我不应该让女子陪酒…不应该大意…”
姜麓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如今发达了,怎么着也要在以前的朋友面前显摆一番?他们恭维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笑得特别大声?他们吹捧你的时候你是不是飘然得意?他们叫你小国舅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姜沐汗颜,这丫头嘴可真利,全给她说中了。
“好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肯定不会再犯的。”
“马到悬崖你知道勒缰绳了,水淹脖子你知道喊了,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为时已晚!那些人阿谀奉承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你可知还有一个词叫做口蜜腹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你被别人捧得越高,付出的代价越大。今日有人求你借银子,明日有人求你给他谋差事,你扪心自问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没有。”姜沐声音似蚊蝇。
姜麓轻轻一声叹息,“原本我真的想狠狠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个大记忆,后来一想太不值了。我能帮你一次,却不能帮你一世。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管,你回去好好想想。”
姜沐低着头,被姜河扶着离开。
少年到底还有意气和心高,心里服气嘴上也会狡辩一二。
“你说她这么厉害,她怎么不去当夫子!我都怀疑她上辈子就是一个喜欢说教的夫子,若不然怎么这么喜欢教训人。”他向姜河抱怨着,本以为自己把声音压得很低,却因为酒气尚在音量较之平时高许多。
姜麓自然能听到,闻言好笑又好气。
这小子,倒是酒后吐真言。
她上辈子,可不就是一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