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又像是柔风暖暖地拂过。
小腹一阵酥酥麻麻,温宁睡梦中皱着眉,樱唇微抿,似是受到了搅扰,又有些不耐。
她无意识地伸手去推,细嫩的指尖却触及到了微硬的额,再往下,顺着那高隆之处下移,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指尖,像是忽然被烫到了一般,她立即收回了指尖。
一睁眼,才发现衣襟不知何时已散开到了腰际,谢景辞正认真地吻着她的小腹。
意识刚清醒过来,温润的触感格外清晰,何况又是落在那样脆弱且不常触碰到的地方。
她的脸倏的一下便红了。
微麻的痒意令她格外不自在,温宁红着脸轻轻去推他:“你干什么呀……”
她刚醒,声音没什么力气,连责怪也显得有些绵软。
那柔白的平坦之处随着她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谢景辞凝视了片刻,慢慢从她身前抬起,朱唇粉面,星眸微嗔,她的样貌和回忆里并无太大差异,只是现下身段更柔美腴润,娇嫩丰盈,少了些孱弱之气。
像是彻底安心了一般,谢景辞忽然垂下头埋在了她的颈侧。
沉重的身体一落下,压得温宁有些喘不过气,粗沉的呼吸落在耳后,带着灼人的热气。
他今日似乎不太对劲。
温宁沉思了片刻,推拒的手悬在了半空,转而落下去摸他的额,指尖相贴片刻,果然感受到了烫意。
“你发烧了?”她轻声地问,带着一丝讶异。
明明昨夜还那般精力旺盛,怎么一觉醒来忽然染上了病容?
“让我抱一会儿。”谢景辞声音有些低哑,答非所问,只是抱着她的手环的更紧。
高挺的鼻梁擦过她的耳尖,薄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侧脸,温宁心底一软,微微侧着眼,隐约觉得他往昔气势凌厉的眉眼这会儿都温柔了许多。
只是滚烫的热气一直落在她的耳后,温宁到底有些不放心:“要不,叫个大夫来吧?”
可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忽然一沉,谢景辞倒了下来。
“你怎么了?”温宁勉力撑着手臂将人扶起来一点,一抬起却瞧见了他唇角的血迹,顿时就慌了神。
“醒醒,谢景辞你醒醒!”她声音忽然便带上了哭腔,可谢景辞像是毫无意识一般,往日高大的身躯这会儿格外沉重。
“采青,快去请大夫!”温宁努力将人平放下,一手托着人,一边急声叫道。
采青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进门唬了一跳,连忙去叫人。
不多时,大夫便到了,搭着脉仔细斟酌了一番,眉目渐渐舒缓开:“小娘子别急,这位公子年轻气壮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心思郁结,急火攻心才忽然吐了血。待我开几服清热去火的药煎服下,他休息个一两日便无恙了。”
“多谢大夫,无事便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听了他的话,温宁才终于放下心来。
心思郁结,急火攻心……
这样的病症和他一贯冷静自持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温宁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事能让他情绪波动这么大。
她叹了口气,拿着帕子细细地擦去了谢景辞唇角的血迹。血红褪去,他唇色有些发白,配上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让温宁总是忍不住心软。
苦涩的药汁一点都喂不进去,即使在昏迷中,谢景辞警惕性依然很高,眼眉一蹙,冷硬的气势便迫的人不敢接近。
采青端着那分毫未动的药汁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温宁放下了帕子,接了过来:“我来吧。”
她一靠近,谢景辞那紧皱的眉头便稍稍舒平一些,勺子递到他唇边,淡淡的暖香浸染开,他倒是难得没抗拒。
一碗药汁下肚,温宁拿着帕子替他擦了下唇角,刚想转身,指尖却忽然被他紧紧攥住。
拉扯间,“砰”的一声,空药碗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温宁想俯身去捡,但左手被他牢牢攥着,怎么弯着腰都差了一点。
“娘子,您陪公子吧,这些事我来做就行。”采青小声说着,很有眼力见地收拾了一番。
温宁无可奈何,怕吵醒了他,又不敢使劲抽手,只好由着他这么一直攥着。
午后天长日远,蝉声阵阵,身体有些疲乏困倦,眼皮不知不觉便合上,半梦半醒间温宁实在撑不住,下意识地合衣躺到了他身侧。
夏日闷长,室内极静,显得时辰流逝也慢了许多。日头一点点西移,室内的光线慢慢暗下去,只余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
不知何时起,周侍卫拿着密信和守在外间的采青僵持着。
一个面色焦急,一个寸步不让,低低的吵架声终于还是惊动了内室的人。
温宁从他怀中醒来,这才发现那紧握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反倒是她一只手搭在他胸膛,一边倚靠在他臂弯,睡的格外惬意。
习惯实在太可怕了,温宁有些脸热,慢慢收回手臂,平躺了下去。
指尖碰了碰他的额,眼前人已经退烧了,面色也基本恢复如常,现下大约只是太累才这么沉沉的睡着。
想着他这几日的疲累,温宁看着外间的人,到底还是起了身。
“什么事啊?”她低声地问着周侍卫,若不是太过要紧,他也不会这个时候过来打扰。
周侍卫刚才跟采青争执了一番后,才知晓公子身体不适,当下也不敢再叨扰,只是将密信收回,待晚些再过来。
只是他刚转身,里面却传来一声传唤。
“进来吧。”那声音除了稍稍有些哑意,听起来气势十足,大约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温宁立即回头,正对上他清明的眉眼,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领着人进去。
“公子,这是北面传来的急信,让您看完之后今晚一定要回复。”周侍卫躬着身将那几封密信递过去。
谢景辞扫了一眼,一伸手忽然将站着的温宁揽到了身侧:“我刚醒,头还有些晕,你帮我念。”
这么要紧的事,温宁抿着唇有些不情愿,但看到他寡淡的唇,到底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将那信接了过来。
第一封倒是简略,“兹事体大,慎重考虑。”
温宁很快便念完,却不明白什么意思,谢景辞神色微凝,又将第二封给她。
她只好接着读下去,第二封洋洋洒洒,开头的问候倒是寻常,只是当读到“小儿狂妄,冷酷心肠,视人命如草芥,玩众人于股掌……”之时,温宁忽然住了声。
她稍稍抬眸打量一眼,谢景辞却神情未变,只是淡淡吐出了两个字:“继续。”
温宁不得已又粗粗扫了一眼后面的话,更加佶屈聱牙,也更加粗鄙难听,她皱着眉,小声劝道:“算了吧。”
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谢景辞低头扫了一眼,总归是翻来覆去换着花样骂他的话,便也没强求。
这第三封一落到温宁手里,尚未开封,信封上的“吾儿亲启”几个大字着实有些烫手。
温宁有些为难:“这是舅舅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这位舅舅位高权重,又不苟言笑,温宁仅仅是看着那遒劲有力的字迹便有些害怕。
“没事,反正不久后也是你的父亲。”谢景辞揽着她的腰,低声说道。
私相授受,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就这么有把握?
温宁红着脸偏过头去,一不留神,那信已经被他展开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读下去。
这位舅舅的严厉果然名不虚传,对唯一的儿子写信通篇皆是公事,字里行间都充满严肃,只是到了末尾之时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事关前途,望你考虑周全,好自珍重。”
温宁念完,这才明白这些信说的是什么事,平日里柔婉的神情此时也不禁染上一丝凝重:“你真的要封山火攻?”
消息说那山里藏了好几千人,不少或是无故失踪的,或是被骗去的,被种下了蛊后现下存活的大约一半,其中部分人还残留着一丝意识。
封山火攻,将所有人全部烧死……
温宁抿了抿唇,不太敢想象这个场景,怪不得这些信如此谨慎,个别的骂声这么激烈。
“周弘,你是怎么想的?”谢景辞放下了信,忽然问道。
话题骤然抛过来,守在外间的周弘毫不迟疑地抱拳跪下:“属下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一切全凭公子安排。”
“只是……传话之际,二公子眉间似有犹豫,说牵扯到太多人命,让我转呈请您再三考虑。”周弘说到后来声音也有些低。
谢景辞沉默了片刻,但也只有片刻,再抬眸时声音不容置疑:“我意已决,封山火攻,势在必行,今晚你便复信,三日后按计划行动。”
“三日?之前定的不是五日么!”周侍卫有些惊异。
“夜长梦多,那山洞虽然隐秘,但丢了一个人,又折损了不少追兵,难保不会找过去。提前两日让谢景越尽快调兵,从渝州山脉后绕过去,埋伏的隐秘些听候指令。”谢景辞沉声吩咐道。
“属下遵命。”周弘素来相信公子的决断,尽管此事看起来太过残忍,但他什么也没说,仍是领了命立即着手去办。
人一走,室内忽然静的可怕。
旁听了这样一场血腥的计划,温宁默默地将那些信递到了火盆里。火光腾腾地燃起,她神情有些郁郁。
谢景辞凝视着她纤弱的背影,半晌,还是起身从后面抱住她。
“你也觉得我太过冷漠,不近人情?”他声音低沉,环着她的手臂却抱得极紧。
她是个温柔心软的人,枕边人却这样大规模地杀戮,沾了这么多的血腥。
谢景辞问出口的时候难得有一丝迟疑,若是她实在接受不了……
最后一封信燃尽,火光渐渐熄灭,温宁回过头,眸中的暖意却并没有散:“没有,我并不这样想。”
她声音很轻,但丝毫没有敷衍之意。谢景辞沉寂的眼神忽然凝住:“为什么?”
梦中的惨烈犹在眼前,他不会放任那些事再发生,因此防微杜渐,手段强硬。但这样的举动看在正常人眼中,难免太过火,太残忍。
那些谩骂和劝阻之语皆在他意料之中,他不惧,也不在意。
唯独对她,谢景辞目光一顿,闪过一丝迟疑。
血腥、杀戮和暴力的确是他正在做的事,而这些词与她的柔软、温良和纯净格格不入。
他不清楚她能接受多少,但更不想再将她蒙在鼓里。
温宁敛着眉,并不见生气,总是被他环住的手臂此时却慢慢抬起,抱在了他的腰上。
她缓缓地开口:“我见过书生发狂的样子,也被失控的桡手推下过水,我知晓他们的可怕,用的不是眼睛,而是亲身的感受。而这些最危险的时候,每一次伸出手的都是你。所以,我相信你的决断,靠的不是只言片语,而是相信你这个人,相信你的一切。”
他只是看起来面冷,骨子里却温柔至极。
最后一句,温宁说不出口,便闭上了眼睛轻轻倚靠在他的胸膛,他会明白的。
温热的气息隔着一层外衣渗进他的心脏,流淌进全身的血脉里,谢景辞收紧了手臂,似喟似叹,浅浅的吻着她的发顶。、
她虽然柔软,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他最坚硬的支撑。
作者有话要说:谢景辞:再来一世,我还是爱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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