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放晴,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此时,在萧寒往东北方向约摸百来里路左右,正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朝着扬州城徐徐而进。
从天空看下去,这支队伍的组成人员简直就是奇形怪状,五花八门!
在他们其中,有倭寇,有山贼,有海盗,还有一些神秘汉人混在其中。
这么多身份不同,立场不同,甚至连语言国家都不同的人,此时却一同走在了一起,端的是无比的奇怪。
人数过万,无边无际!
眼下,这支大概有七千人的队伍虽不及万人那般盛况,但行走在田野大路上,也如一条长龙般,蜿蜒绵亘,首尾不见。
在这条长龙中间,有一群黑衣汉子在周围皆是破衣烂衫的盗匪衬托下,格外的引人注目!
“小七,还有多久能到扬州?”
黑衣人的中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顶青色小轿中传出。
而随着这道声音,那青色轿帘轻卷,露出里面一个身形干枯,须发皆白,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的老者。
唐朝这个时间,按理说是没有轿子的。
如果有贵人出行,却不便乘车,一般就会选用步撵,也就是两根长杆抬着一只椅子,和后世滑竿很像的那种东西。
眼下,这个老者身下所乘的步撵,却是在周围加了顶盖围帘。
除了那好用来抬起的杆子依旧设计在最底下,其他倒与后世的轿子一般无二,所以说他所乘坐的是轿子,也并无不妥。
“回老爷话,还有一百三十里左右,就要到扬州了。”
轿子底下,一个同样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听到老者叫自己,连忙往头顶上看了一眼,拱手施礼回答。
“一百多里,只有两天了啊……”轿子中的老者听了老仆的话,用枯痩的手指摸了摸被风吹动的轿帘,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笑容。
“还有两天就要到扬州了,其他的几只队伍都跟上来了么?”过了一会,老者再次微笑着问道。
那紧跟着轿子的老仆皱眉看了看四周,恭敬的答道:“回宗主话,之前外出劫掠,筹集粮草的几只队伍都陆续跟了上来!一些自行出发的队伍,也都在往这里赶的途中!而且老奴还听说,已经有了一支大队伍比咱们走的还快,这时应该都到了扬州城外,就是不知他们会不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老者闻言笑了笑,同时一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身下椅子的把手,眼睛看着前方说道:“如果他们真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扬州城去,对我们来说,不正是一件好事么?何来打草惊蛇一说?再者,惊“蛇”!如今空虚的扬州城,还有“蛇”之一说?”
“可是宗主,虽然现在扬州城没有什么军卒,但这么久过去了,唐王朝廷一定早得了消息,万一朝廷援军一至,这里这么多人,可就……”老仆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说道。
他很清楚,这次为了聚集起这么多人,几乎是举了全宗之力才勉强完成!
这其中,无数的算计,利诱,引导,欺骗,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一旦他们无功而返,或者是被朝廷击垮。
那最近这些年,本就岌岌可危的宗门怕是立刻就会人心四散,土崩瓦解!
“你想说全军覆没了是?”
听了老仆的话,老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直接点出他不敢说出的话。
要知道,大战当前,这覆没两字不光不能说,连想想都不行!
也只有他这种,视世人为蝼蚁,且根本不在乎一战成败的人,才会没有忌讳的直言说出。
那老仆有些惶恐,赶紧躬身低头,不知该说什么。
老者见状,眯着眼睛,依靠在铺着厚厚垫子的宽大椅子上,悠悠的对他说道:“你的眼光总是那般短浅,拿到手里的,就不愿放下,殊不知我当初寻到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去扬州城造出一番混乱罢了。
等扬州乱起来,我们就会趁机去到那少年侯立刻爷的秘密作坊找那些东西!等到东西到手,我们就会离开扬州。
其后这些人是死是活,是逃是走,又与我们何干?而且我们与那少年侯爷,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次我们拿了他的东西,总该留下点什么,好供他撒气不是?这一万多人,估计足够平息他的怒火了。”
老者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不过能围绕在他身边的,无不是宗门里最忠心之人,倒也不虞为外人听去。
“可是,那几间作坊里,真有您想要的东西么?”
听到老者近乎梦呓一般的低语,这个一直以来就压在老仆心里的问题,此刻又在他嘴里转了一圈,不过跟以往一样,这次依旧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宗主一旦做了决定,谁都无法改变,既然这样,自己何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都怪那该死的墨家,把扬州城打的铁桶一块,宗门里的人根本渗不进去!要是换一个城池,那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仆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心中对那个曾属同一阵营的墨家,无端生出许多怨愤来。
萧寒估计现在还不知道:他当初无心选择的扬州,只因为墨家的存在,就给外面那些别有用心者造成了多少麻烦!
更不知道在他面前,一直嘻嘻哈哈没有正形的殷灿,又在暗地里替他挡住了多少暗箭偷袭。
此时的他,正坐在那山谷最高的山头,迎着冷冷的晨风,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那依旧保持原样的爆炸现场。
“侯爷,侯爷,王五已经打扮好了,可以出发了!”萧寒还在愣愣出神,小东却突然从一侧的山坡爬了上来,一脸古怪的对萧寒拱手说道。
“哦?他人在哪?”萧寒闻言,收了心神,转过头朝小东看过去。
小东咧了咧嘴,然后朝着山坡下使劲挥了挥手!
很快,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黑脸汉子就出现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