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慎的心跳,已经许久未如此剧烈跳动过。
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泄『露』他的情绪,容慎不适应甚至有些排斥这种感觉,他阴着面容凝视掌心的小团子,庆幸自己手快接住了它。
“闹什么?”他嗓音泛着些凉。
他早已不是先前那个他,了数年唯我独尊的魔,暴戾阴冷的子一时难以转变,对夭夭话的语气并不算好。
他不敢想,若是他刚刚没有接到夭夭会如何?
它会掉下榻。
这么高的床榻,以它这娇娇弱弱的一小团能承受住吗?摔骨折都算万幸,容慎担心它没形,就先把自己摔死了。
‘死’字一出,让容慎的脸『色』更难,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夭夭,怎能容许她再次离开。
“你是不想回来吗?”拇指轻轻擦过掌心里的软『毛』,容慎低垂着眼睫,阴森森的冷气不由四散。
他终是忘不了夭夭在他怀中离开的模样,她她一直在骗他、她从未爱过他,在自己要回家了时,语气里的软绵憧憬让他心颤。
她不要他了,她要回家。
“呜呜……”尽管容慎极力压制,他的低气压是吓到了夭夭。
小兽在他掌心呜咽着,将自己团成球浑身『毛』『毛』蓬松发了颤。容慎没来得及运气,所以他的掌心冰冰凉凉让夭夭并不舒服。
抬湿漉漉的瞳眸,小兽发出低微的呜呜抱紧自己的大尾巴,只了容慎一眼,它就瑟缩着将脑袋埋入自己的尾巴中。容慎浑身一僵,他自然不会认为夭夭是在害羞,它明明是在害怕他。
容慎有些慌了。
它这么小,三魂六魄智皆未恢复,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己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别怕。”容慎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太凶了。
运气使周身变得温暖,他手捧着小兽放在自己颊侧,轻轻蹭了几下。
夭夭刚开始是抗拒他的,兽类的敏锐让它察觉到容慎身上的魔气,再加上他又是‘’,无意泄『露』出的威压会让它觉得危险,于是本能的想要逃离。
“乖,别怕。”容慎放柔声音安抚。
握住夭夭扒在他颊上的爪爪,他轻轻按捏着低哄,“我不会伤害你。”
再怎么也在缥缈宗被隐月道尊‘教导’了多年,容慎若想温柔,他的耐心与体贴足够让任何人沉溺,更不要是曾经爱过他的夭夭。
‘爱过’两字太过沉重,容慎只要略微一想,就会有割裂的痛。
耐心哄着掌心的小团子,容慎细致帮它梳理着『毛』发,小兽觉得舒服了就开始在他掌心打滚,这是容慎先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真可爱。
容慎『摸』了『摸』它的软耳,唇边不由勾一抹笑。
他那张脸本就是绝『色』,成为魔后五官更加精致艳丽,暗红的桃花眼泛着细碎的光。可惜夭夭此刻没有审美能力,确认了容慎不会伤害它,它用脑袋讨好蹭了蹭他的掌心,忽然伸出爪爪去抓他的头发。
容慎任由它抓,甚至主动将自己的发放在它爪爪中,随意它搓弄揪扯。
“不能咬。”容慎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不准它咬头发。
不是嫌弃夭夭的口水脏,而是哪怕已经将全身清洗干净,他是担心夭夭『乱』咬东西会生病。
幼崽期的啾咪兽有多脆弱,容慎曾亲自领教过,初的教训如今绝不能再犯,他舍不得再让这只小团子生病。
“呜呜啾啾。”兽崽崽发出弱声弱气的声音。
爪爪中的头发被无情抽走,它闷闷抱了自己的大尾巴。
它是那么乖,每次生气都不吵不闹,只是将自己蜷缩成球生闷气,容慎倒希望它能在自己面前撒泼耍赖,可他的崽崽实在是太听话了,都不肯对他撒娇。
刚着它乖,小崽崽张口就咬上自己的尾巴尖尖,嗷呜一口也不留情,傻兮兮把自己咬疼了。
“这个也不能咬。”容慎连忙把它的尾巴从口中抽出。
之前他养这只小团子的时候,它可没这么爱咬东西,容慎担忧是不是它的牙齿不舒服,于是就护着它的脑袋去撬它的嘴巴,“乖,张嘴。”
小小的嘴巴被迫张开,容慎到它弱到牙齿没生全,不等细,小兽忽然闭口含住他的手指,懵懂的圆眸清晰倒映出他的影子,容慎感受到小牙压在他皮肤的触感,夭夭咬不疼他,只是吸吮了几下。
过往回忆汹涌而过,容慎记得久久之前,在他们参加宗内试期间,夭夭也曾这般含过他的手指。
那个时候,他们在吃饭。
容慎忽然明白它为什么总是咬东西了,他自己不吃东西,倒是忘了这只小胖球需要补充食物。
“等我一下。”夭夭的事绝不能假手于人,他必须亲力亲为。
本想放夭夭自己在榻上玩会儿,但他又担心它再次从榻上滚落。只有将它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容慎索穿好衣服将她放入自己衣襟里,先前陪她玩了这么久,他半敞着衣服都未能系好。
夭夭未生牙,容慎只能喂它些容易吞咽助消的食物。
同初次养它那般,容慎寻来甜果耐心掰成小小数块,挑一些软糯的果块往它口中塞,小兽是真的饿狠了,一口一个直勾勾盯着食物,好几次嗷呜咬到了容慎的手指。
“慢点吃。”容慎用帕子帮它擦了擦嘴角,它这么小最近都不能洗澡,一身雪白的『毛』『毛』必须注意着些。
一颗甜果快喂完,容慎『摸』了『摸』夭夭圆滚滚的小肚子,算是把它喂饱了。
正准备端走食物,掌心的小东西忽然委屈啾啾了两声,它抱着容慎的手指张了张口,用圆瞳眼巴巴着容慎。
……要吃?
容慎愣了下,又切了两小块喂入它的口中,见小兽张着嘴巴要咬,他擦了擦手拒绝,“不能再吃了。”
它的小肚子已经鼓成球,容慎担心它会撑坏。
刚刚他感叹夭夭不肯对他撒娇,这会儿他算见识到了。为了一口吃的,小兽崽子对着容慎又是蹭脑袋又是可怜兮兮的呜咽,软软萌萌的模样极尽讨好,容慎着好半天不出话。
“唔唔……”它就是想吃。
小兽又咬了咬他的指腹。
容慎被它一身的『毛』『毛』蹭的掌心发痒,为了它的健康考虑,是狠心拒绝了这只贪吃鬼,然后,他就又见识到了小兽撒泼耍无赖的模样,团成球在容慎掌心里滚来滚去,小兽气呼呼抓『毛』『毛』发脾气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容慎在无奈的同时,被它逗得低笑不停。
“真的不能再吃了。”容慎在心软边缘摇摇欲坠。
他收回先前的话,一点也不想让夭夭对他撒泼耍赖了,因为这样的一只兽他根本无力招架,能够呼风唤雨掌控妖魔两界的魔,却在对付小小兽崽身上犯了难。
该怎么办好呢?
容慎选择无视在抓『毛』『毛』滚来滚去的夭夭,若是以前的他,定会心软让它吃个痛快。
用手指按了按额角,他思索片刻唤:“欲魔何在。”
守在殿外的欲魔麻溜滚了进来。
“……”
欲魔为魔的近侍,多数时候都是帮魔处理魔宫事物,少能如庄星原那般,被指派正儿八经搞大事的任务。
今日,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却接到一个奇怪的任务。
“大人这是怎么了?”
有大鹏鸟妖见欲魔从魔寝宫出来,连忙上前询问:“尊主可是心情不佳?”
“倒也不是。”他家主子的情绪向来掩饰的好,并不是寻常妖魔能够穿的。
他紧皱着眉复述:“尊主让我寻根羽『毛』,要干净的柔软的必须漂亮小巧,你祂这是何意?”
妖类智商普遍不如魔,大鹏鸟妖没那么多心思,挠了挠头道:“或许尊主只是单纯的想要羽『毛』?”
“是这样吗?”欲魔担心尊主是话里有话。
大鹏鸟妖被这么一反问也有些迟疑了,“这样是……吧?”
欲魔决定信这蠢鸟一回,尊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快些去寻羽『毛』,走了两步,他忽然咦了声,红眸在大鹏鸟妖身上上下打量,咧出大大的笑容。
大鹏鸟妖打了个激灵,被欲魔的笑容吓到了,高大的汉子捂住自己的衣领惊恐后退,“大、大人笑什么?”
欲魔笑出一口白牙,“也没什么。”
“就……借上几根羽『毛』?”
鸟类视羽『毛』如命,头可断血可流羽『毛』不能秃。快,魔的寝宫外传来几声凄惨的鸟叫。
寝宫内,容慎正由着夭夭咬自己的手指玩,刚刚离开的欲魔兴奋归来,抖抖索索掉落一地的羽『毛』,他跪地高捧双手,“属下已为尊主寻来羽『毛』。”
躺在他双手中的,是一根鸟类胸腹上的绒羽,柔软纤长泛着金『色』流光。
夭夭表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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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大鹏绒羽,是容慎拿来哄夭夭开心的。
到底是孩子心,有了玩具,它不执着于撒泼打滚要吃的,而是伸着爪爪抓羽『毛』,圆瞳中满是好奇。
容慎撑着下巴侧躺在床榻上,将夭夭圈在床榻里侧护住,他捏着绒羽像在逗猫,每夭夭快要抓住羽『毛』,就迅速提手远离,小团子越是抓不到越是想抓,有几次都蹦了来。
倒也算是帮它做了运动。
容慎稍一走,手中的绒羽就被夭夭抓住,嗷呜塞入口中。这根绒羽容慎亲自清洗过,特意熏了淡香,没想到夭夭什么都往口中塞,他连忙往外撤,“不准咬。”
就算清洗再多遍,可这毕竟是鹏鸟胸腹上的羽『毛』。玩玩就算了,咬一口让容慎真的不能忍。
夭夭不松口,容慎又不敢用力扯,一魔一兽就这么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肯服软。
“呜呜。”最终,是夭夭先败下阵来。
软趴趴的小团子对上血红暗沉的眸,到底是不敢任。
容慎撬开它的嘴巴,检查它口中有没有羽『毛』碎渣,耐着子将几小搓碎『毛』揪出,他『揉』『乱』夭夭脑袋上的软『毛』,惩罚捏了捏它的小耳朵。
明明没有用力,但小兽一副被捏疼的模样,双爪捂住耳朵一直哼哼唧唧。
容慎颦眉,“别装。”
着却面无表情把小兽拉近,放轻动又帮它『揉』了『揉』。
实在太能折腾了。
容慎以前养这只小兽时,兴许是未曾将全精力放在它身上,所以从未发现养它会这么累。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的夭夭并非真正的幼崽,懂事听话的她总担心自己会被他遗弃送人,自然懂事乖巧,极尽讨好。
可如今的她,就只是个心智简单的崽崽。
在容慎温柔的『揉』抚下,玩累的夭夭终于累了。
它团成球依偎在容慎腰间,感受着热源不时往他腰窝拱,容慎真担心它自己把自己压死,于是把它揪出来放在掌心。
夭夭不满足,顺着他的掌心爬入袖口,扒拉着他的手臂也不知想去哪里。容慎被它爬过的地方又痒又酥,夭夭从他领口中探出脑袋时,懵懂对上了容慎的眼睛。
再次对视,沉寂无声,许久后,容慎将一双红眸转为黝黑,叹了声气问:“能不能睡觉?”
夭夭好像听懂了,爬到了容慎凸出的锁骨上,乖乖闭上了眼睛。
容慎:“……”
夭夭的恢复期需要过程,尽管现在幼崽期的它爱折腾玩闹,但就这么小的东西再闹也翻不出天,无论它怎么闹容慎都可以纵着,他唯独无接受的,就是夭夭不认识他。
她怎么可以忘了他呢?
等她魂魄聚拢恢复了心智,若是不记得他,那该如何?
寝宫内,容慎静坐在窗边望向天际的太阳,他心念的小团子正在他腿上玩绒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你会记得我吗?”容慎垂眸着它。
清冷的大殿因它的存在多了些活气,可这分活气只限于有它的方寸之地。
容慎面向阳光,背后是一大片阴影暗雾,披散的红衣在阳光下不显温暖,冷冽又寂寥。在夭夭离开后,他曾数年如一日的这般寒凉。
好在,在脏暗的困魔渊中他等到了她,在灼热赤莲朵朵的地底他也等到了她,只要他耐住子等,他的夭夭总会回来的,不是吗?
莫名就想在云山秘境中,夭夭追着他闯入三重秘境。
在灼热的三重秘境中,夭夭委屈兮兮的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碰,那个时候她浑身滚烫如火却不自知,以为容慎是嫌弃她脏。容慎是怎么回答她的?
那个时候他不够喜欢她,所以他:“你若真想碰我,那就碰吧。”
“我就自己抱了个太阳。”
如今想想,自己一语成真,夭夭可不就是他的太阳吗?他从不知道,原来夭夭离开的世界,会这么寒凉孤冷,哪怕他每日面向太阳,都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若时光可以倒流,容慎哪怕被她灼伤也不愿放手。
“没关系的。”过往回忆与那些痛苦的记忆冲撞在一,只有此刻趴伏在他腿上玩闹的小兽是真实的。
夭夭玩累了又睡着了,大尾巴蜷缩笼盖在身体上,对比前几日,它在容慎的照顾上『毛』『毛』柔亮顺滑,白的耀眼。
长指轻轻抚过小兽的脑袋,他低下眼睫轻轻道:“我可以等。”
魔之身不死不灭,他有漫长的时间来夭夭死磕。
若是夭夭不记得他,那他就努力让她记他,若她不爱他,那他就想子让她爱上他,总之夭夭在地心莲的孕育下也生出了不不死的身体,他们可以不死不休。
只是,“你要快些回来。”
容慎已经太想太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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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茫茫大雾下,沉睡的魂灵由透明转实,拼凑聚拢最后一缕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