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毛头上扣一顶草帽，在一帮小弟的簇拥下，来到小学校的操场，见这里乱哄哄的，人群里不断有议论今天早上见到丁毛小字报的事情，还有的从衣兜里悄悄拿出来黄纸，在上面指指点点，丁毛拿眼瞥去，画面上是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就把草帽压得更低。
主席台上叫到自己的名字，丁毛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台。背后一个小弟捣了一下他的腰。轻声说道：“毛哥，叫你上台哩。不要怕，我们给你鼓掌。”
丁毛取下头顶的草帽，扔给一旁的小弟，然后昂首阔步的往主席台上走，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赴汤蹈火的神态。
丁毛取下草帽，脸上鸡子挠过一样的痕迹很是明显，群众中一片唏嘘。老年人开始骂道：“伤风败俗，还有脸出来······”
“毛哥毛哥，我们支持你。”
“毛哥必胜，毛哥必胜。”
丁毛的小弟在下面吆喝，同时响起来稀稀落落的掌声。
丁毛上台，先是深深的一鞠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演讲稿是镇里中学校长写的，丁毛用一条烟换来的。清清喉咙，扶扶话筒。“各位老乡，东街村的老少爷们。我叫丁毛，男，今年三十五岁······”
丁毛刚说了几句，就见台子下面乱哄哄的，一个老汉站起来吼道：“滚下去，东街要是交给你，谁会放心？不要丢人现眼了。”
老汉一说话，会场就像炸开了锅：“下去，下去，滚下去，流氓，不要脸，丢八辈子人······”
镇里干部见此情景，赶紧过去，对着话筒说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这是竞选，凡是没有判刑，有公民权利的人都可以上台演讲，丁毛是候选人，让他把话说完。”
镇里干部没有说完，已经有矿泉水瓶子飞到了主席台上。
“我要是当选了村委会主任不，首先就是······”丁卯不顾下面的矿泉水瓶子乱飞，依然的挺立在话筒前。忽然，话筒不响了，丁毛的声音淹没在乱哄哄嘈杂的声音里。
台子下面也分成了两派，支持丁毛的年轻人对捣乱的人怒目而视，还抓住两个年轻人要动手脚，奈何一帮年龄大的老者不断呵斥，才没有动起手来。
吵闹声，叫骂声声响成一片，剑拔弩张。
王伟波在大门口的汽车里看的清清楚楚，知道时有人故意把话筒的电线拔了。赶紧给院子里的镇干部打电话，说道：“赶紧让丁毛下去，他的演讲就此结束。把话筒的电线接上，演讲继续。”
“王镇长，场面控制不住了，选举往后推迟吧，今天是弄不成了。”镇里干部说。
“你要冷静，放心，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要控制住局面，东街的选举不能往后推迟一分钟，必须按照程序尽早结束。如果推迟，就永远不会有好的结果，首先在程序上已经违法了，公告今天是选举日，是有法律效力的，任何改变都是违法的，你能承担了这样的后果？”王伟波呵斥道。
“王镇长，要不你过来看看，亲自来指导。我是控制不住局面了。”镇里干部带着哭腔说。
“你放屁。东街今天就是翻了天，炸碉堡的是你，堵枪眼的是你，就是烧死了你也必须坚守阵地。要是你牺牲了，弟妹和孩子我给你照顾好。”
“王镇长，是不是······”
镇干部没有说完，王镇长已经挂了电话，看着不远处选举场上自己部下的狼狈样，王镇长给派出所长打电话，让他派来两名干警来维持秩序，要求带好执法记录仪，全程录像。这不光是怕人捣乱，还怕以后有人上访说选举不合法，要是那样，这个执法记录仪就可以调出来证明当时的场景。
镇里那小子求救没有获批，只得强撑局面，上台在丁毛耳边说了几句，丁毛很不甘心的走下主席台。那小子敲敲话筒，话筒忽然响了，看来刚才是有人捣乱。
“乡亲们，东街村的老少爷们，我是镇里的干部，负责咱们东街的工作，今天是咱们东街的好日子，喜日子。今天把男女老少集合到操场上来，就是为了选出咱们东街的带头人，贴心人、选出来愿意为群众服务，一心为群众谋幸福的人，选出来愿干事、能干事，干成事大家信得过的人。这是难得的机会，这里不乏已经年逾花甲的老人，你们可以问问，像这样的活动他们一生参与过多少次？这是国家、领导为了充分保障我们自己的权益，给我们行使民主权利的机会，大家一定要珍惜。一定要珍惜我们手中神圣的一票。为了保障选举的顺利进行，国家专门出台了规定，对于干扰、破坏选举的行为严厉打击。”
镇干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哗哗”的翻了几页。
“中华人民共和国·····法第······条规定。对于下列行为·······情节严重的，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以上······造成严重后果的······”
小伙子说的铿锵有力，把嘴巴都贴到话筒上了，喇叭里都传出嗞啦嗞啦的声响，半个东街都可以听见镇里这位干部的声音。东街的群众被这小伙子的慷慨陈词镇住了，会场平静下来。
王伟波在门口听着看着，心里想，镇里这帮年轻干部，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还能上去。看来，把孝帽子扣到头上，那个都会声泪救下、嚎出亲爹死了的盛景。幸亏刚才自己没有直接进到会场，自己进了会场，最好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但是如果不能平息骚乱，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就像下棋，老将动了，这盘棋基本到了尾声，一招不慎，就被将死了。如果自己到了会场，肯定会有人提出来来丑的问题，来丑的事在东街是明的，村里十几年没有公布过账目，还有就是拆迁的事情，有好多遗留问题没有解决，比如儿子结婚的早，但是领结婚证的时间晚，人口怎样计算的等等，这些问题，是不可能一句话两句话都能解释清楚的，就是说清楚，部分群众也是胡搅蛮缠，要么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要么是要来丑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