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好了,陈小桑已经跟着李氏和陈老汉躺床上了。
李氏瞅着她兴致不高,摸摸她的小脑袋:“闺女怎么不高兴呀?”
陈小桑摇头:“没有不高兴。”
“嘴巴撅得都能挂水壶了,还没不高兴呢?”李氏点点她的小鼻子,调侃她。
陈小桑失落道:“我让大家白高兴了。”
李氏乐了:“这有什么呀,咱不是商量呢吗?”
陈小桑还是觉得不舒坦。
李氏摸摸她的头发,毛茸茸的,摸着又顺溜,她就摸个不停了。
“日子得慢慢过。钱要一文一文挣,哪儿有一下就能发家的呀?”
陈老汉踩着鞋子进屋,听到李氏的话。就跟着道:“你娘说的对,咱得踏实过日子,只要铆足了劲儿干,一天挣一个铜板,一年也有三百多文。”
陈小桑看看她爹,又看看她娘。问道:“你们不失望吗?”
“失望什么呀,就咱家这日子,村里找不出第二家了。”李氏应道:“咱们去年连夏税都交不上,今年还能把你们几个孩子送去读书呢。”
陈老汉一只脚踩在床上,手撑着膝盖“吧嗒”了口烟:“去年到今儿,咱家挣了地有三万文了。”
单单夏税秋税就不老少,还给三树娶了媳妇,年底买了不少粗粮,哪样不是大支出。
陈老汉和李氏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以前都是在地里哼哧哼哧干一年,除了纳税,一家人得勒紧裤腰带,省下的粮食拿去给老人和小桑换药。
可去年到今年,他们攒下钱了。往年要卖粮食的他们还把今年一年的粮食都买回来了,还买了头牛。
“咱家也算是翻身了。”陈老汉满足地感叹。
李氏笑呵呵应道:“可不是嘛,咱天天鹌鹑蛋吃着,时不时还能吃上肉,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能过这好日子呀。”
“知足喽!”陈老汉笑眯了眼。
李氏也乐呵。“咱家到年底也差不多能攒够钱了,修屋子吧,先把四树五树和小桑的屋子修了,小桑也到七岁了,明年就八岁了,不能跟咱挤一个屋子了。”
陈老汉算了算,觉得到年底攒的钱该够修三间屋子的,就点了头:“好,咱年底建新屋子。”
陈小桑本来还情绪低落。听着她爹娘感叹现在的好日子,她也很知足。
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嘛,总要走弯路,她还没走弯路,就让家里人拉回来了,没损失已经很好啦。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老陈家准备了开镰,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大大小小的人就都扎好袖口裤腿,拿了镰刀冲去了麦地。
就连大柱二柱也被带去了。
陈家五个壮劳力挥舞起镰刀来,麦子成片成片地倒。
大柱二柱抱着麦子堆在地上。李氏和大树媳妇捆好了抱到牛车上。
陈小桑瞅着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的,也不想捉蝴蝶了,带着小小的三柱跟在大柱二柱的屁股后面抱麦秆。
李氏怕小闺女累着,要她去地头坐着,小桑就不,偏要跟在大人屁股后头忙活。
大树媳妇瞅着两个孩子把一小把麦子抱了个满怀。笑着对李氏道:“小桑是怕爹娘累着,想帮爹娘呢。”
陈小桑两只短胳膊勉强抱着一小把麦秆,扭头,头上松松垮垮戴着的大草帽把麦秆都顶开了。
“我长大啦,可以帮爹娘干活啦!”
三柱也跟着跑:“我也可以干活!”
李氏瞅着他们两个抱着的那么点东西,忍不住小声嘀咕:“光瞅见你们跑了,也没捡几把麦子……”
声音小得很,陈小桑当然是听不到的,她还高兴地来回跑呢。
两人小家伙跑得小脸通红。全身都是汗,累得坐在地头歇息。
李氏一看,哟呵。两小孩不错嘛,都够她抱一怀了。
她走过去,将那一小堆麦子抱起来。放到大柱抱的那堆,就又去忙活了。
三柱痒得左抠抠,右抠抠,不舒服地拧了嫩眉头:“小姑,我好痒呀。”
陈小桑忙东抠抠西抠抠呢,顺眼看过去,见三柱的手都红了。
她赶忙把三柱的袖子推开,原本白白的小胳膊上全是红疙瘩,有些地方被抠得一条长长的红痕。
被衣服摩擦得更痒,三柱忍不住“哇哇”大哭。
陈小桑急了,拉着她去找李氏。
“娘,好痒呀。三柱痒,我也痒。”陈小桑委屈地跟李氏诉苦。
三柱还把自己满手的红疙瘩给她看:“奶,好痒……”
李氏一看小孙子,哎哟,都是红的。
又赶忙去看小闺女,小闺女胳膊腿上也全是红疙瘩。
“哎哟。这是让麦子给毒了!”
一听到毒,三柱被吓得哭得更厉害了。
陈小桑也被吓着了,她没听说过麦子有毒呀。
大家也顾不上忙活了,都跑来围着两孩子看。
两人往常没干过什么活,年纪又小,都是白白嫩嫩的,这红点就显得很恐怖。
大树媳妇急了:“可不能抓,抓破了难好。”
陈小桑被痒得不行,泪珠子在眼睛里打转:“好痒的。”
李氏心疼的想帮她揉揉,可想到自己身上都是麦秆灰,怕惹得她更痒,只能生生忍着。
陈老汉倒是沉着:“没多大事儿,回去洗个澡,过个三五天就好了。”
一听说还要痒三五天,三柱哭得一抽一抽的。
陈小桑偷偷隔着衣服抠,被李氏给抓住了手。
“哎哟闺女,可不能抠啊,抓破皮了可就遭罪了!”
陈小桑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只得在李氏身上蹭来蹭去。
陈老汉对李氏道:“你带他们两个回去洗澡吧,把大柱二柱也带回去洗个澡,一会儿该去学堂了。”
李氏也不敢耽搁,一手牵着一个小的,带着两个大的就往家里走。
陈老汉握紧了镰刀,对四个儿子道:“都加把劲,今儿把这块地割完。”
四个树应了一声,又闷头去干活。
李氏回家就赶忙去烧水,还吩咐两个大的盯着两个小的。
大柱怕陈小桑抠破皮,就抱着小姑,轻声安抚她:“爷爷说了,洗完澡就不养了,小姑忍一忍呀。”
陈小桑被他搂着动不了了,鼻子却泛酸:“爹说要痒三五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