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三个哥哥成亲住的青砖大瓦房,两个弟弟住的是茅草屋子,怎么也得先把屋子建起来。
陈小桑想有牛车,缠着她娘磨,李氏说什么也不同意,陈小桑沮丧地坐在她爹旁边,两只袖筒合在一块儿,小老头似的缩在地上。
她这姿势把陈老汉逗乐了:“小小丫头,学我做什么?”
陈小桑小脑袋摇晃着:“坐牛车呼啦一下就去镇上了。走路要走好久,咱们以后拖药也方便呀,爹和哥哥下地有牛帮着就轻松了。”
陈老汉将竹篾丢给陈二树。抓了旱烟悠闲抽着,“等咱们挣到钱了你娘就乐意了。”
“可咱们一个月能挣一万多文了,还怕买不起牛么?”陈小桑道。
陈老汉悠悠然地吐出一口烟圈:“傻闺女,咱还没挣到钱,怎么能先花呢?万一咱们钱花完了,傅老爷又不要咱们炮制地黄了怎么办?”
什么事儿都说不准的。
陈小桑觉得她爹说的也有道理。就应道:“好吧,那就下个月再买。”
反正是农闲不用干活,等一个月就等一个月。
厨房的李氏领着板油跑出来,咬牙瞪着陈老汉:“咱家油还没吃完,你怎么还买板油了?”
被冤枉的陈老汉还没说话,李氏就数落起来:“这么重,得三十来文吧?咱家这些日子又是排骨又是鸡的,也不缺油水,下个月买也是一样的呀!”
被老妻当着儿女的面数落,陈老汉缩了脖子:“不是买的,是兴义送的。”
陈二树怕他娘不信,赶忙帮他爹说话:“真是兴义叔送的,娘你别怪爹了。”
谁知李氏更为难了:“咱家又是吃他家排骨又是拿板油的,咱们可怎么还这份情哟,你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陈老汉才不动弹,反正有人会憋不住。
果然,旁边蹲着的小桑小手小脚地跑到李氏身边,抱住她的腿撒娇:“娘不要送走。这是我挣的。”
她心心念念她娘煮菜多放油呐。
李氏疑惑,陈小桑嘚吧嘚吧说了今天卖肉的事,“不信你问爹和二哥。”
李氏当然信自己宝贝闺女啦,抱着小桑就是一顿夸。
等她知道家里能炮制地黄挣钱后,恨不得把闺女供出来。
”小桑可真是个福星啊,瞅瞅咱家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李氏晚上跟陈老汉嘀咕。
陈老汉就道:”我看,等村学建起来了,怎么也得送她去读几年书。“
对此李氏深以为然。
可不能耽搁了聪明的闺女哟。
陈小桑一觉到天亮。准备要好好炮制药材,村长敲着锣到她家了:“明儿就要出徭役了,你们家得出一个壮丁啊。”
陈二树赶忙问道:“今年要去哪儿服徭役呀?”
村长也是满脸愁容:“我也说不清,不过里正说了,上头让去修堤坝。”
“今年天旱,该修水渠引水灌溉田地呀,怎么要修堤坝了?”
村长靠着陈家的墙感叹:“县老爷发的布文,哪儿有我们说话的份。别多想了,上头想得总比咱们多。”
说完。又敲锣去下一家了。
陈二树感觉不对,又不好多说,等晚上吃饭时将这事儿在饭桌说了,桌子上的人都不吭声了。
陈小桑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问道:“修堤坝不好吗?”
“修堤坝肯定是好的。等往后下大雨了能防洪。”陈老汉耐心解释。
陈小桑疑惑了:“那你们怎么不高兴呀?”
陈大树摸摸她的头,应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就不要操心了。”
对于大哥这种回答,陈小桑是很不满的:“大哥你就告诉我嘛。”
陈大树见几个孩子都瞅着他,就应道:“今年天旱,村里的庄稼老把式都说明年要大旱了,得修水渠往田地里引水,可县令叮嘱要修堤坝……
一年只服一个月的徭役。要是修错了,来年咱们就不好过了。”
一家子吃喝都得靠着地里产的粮食,地里没收成了。怕是得饿死人啊。
这事陈二树也明白,所以听到要修堤坝后眉头就没展开了。
陈小桑听到这些,心里隐隐担忧起来:“没有人告诉县令该修什么吗?”
“都是衙门的事。我们普通百姓哪儿知道哟。”李氏叹息地连连摇头。
好不容易因着得了炮制药材的活儿挣钱而高兴,这一转眼,就又得为了明年的收成担心了。
见他们越说越多,陈老汉出声制止:“县老爷总不会错,你们别瞎操心了。”
屋子里的大人们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只能顿住。
陈老汉又叮嘱陈小桑和三个柱子不能出去说这些话,四个孩子连连保证不会说出去,他才安心了。
“按着顺序,今年轮到三树去服兵役了,可下个月三树就要成亲,不能去,今年就让四树先去。三树明年再去。”陈老汉嘱咐道。
陈四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陈老汉叹了口气,“明年难了,我想着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换粮食,你们看怎么样?”
大树几个都没意见。
“要不我去跟村里各家都说说,让他们也囤点粮食?”陈大树提议。
陈老汉可不觉得村里的老家伙们是白活的,应道:“别家就算了。你去沈家说说,他家没田地,让他们多存点。”
大树扒拉完粮食,就要去,陈小桑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到沈家门口时,沈家父子正吃晚饭。
陈小桑热情地喊了沈兴义后,就高兴地跑到沈大郎身边坐着了。
瞅着他们满桌子的肉,陈小桑就知道兴义叔今儿的生意不好。
她愁了:“兴义叔,要不村学你先别建了,留着钱买粮食呀。”
沈兴义疑惑问她:“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吃呀,要不明年会饿死的。”陈小桑担忧地瞅着他。
兴义叔对她很好,沈大郎是她的大腿,她可不想他们两难过。
沈兴义被她说得更糊涂了,陈大树把他爹说的那些跟沈兴义一一说着,听得沈兴义眉头都竖起来了。
“这个县令怎么想的,不修水渠跑去修堤坝?”沈兴义气得将碗往桌子上一摔。
陈大树暗暗庆幸沈兴义家住的偏,也没人经过,就偷偷劝他别乱说话。
沈兴义是个卖猪肉的,以前家里的田地也是租给别人种,他对气候收成压根就不懂,越听陈大树说的他就越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