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求你了,裴格多……”
雷恩看起来很害怕,但他无法移动,就像被固定在了原地。
裴格多面无表情的接过匕首,转过身。
“你可真是惹了大麻烦。”
他说完,下一秒干净利落地挥动短刃。
“不!”
雷恩惊叫一声,像是被送上刑场般,但结果他手腕上的绳索被切断了。
裴格多转过身面对那些戴兜帽的人,他将仪式匕首举在身前。
“都他妈的滚蛋!”
围成半圈的那几个身影犹豫了一下。
随后,它们便开始颤抖。
每一件奶白色的柔软长袍都战栗起来,如同是接上了高压管道进行充气。
它们以丑陋而臃肿的方式逐渐膨胀,令人联想起种种畸形事物,紧接着它们又开始抽搐扭曲,仿佛长袍之下藏匿着躁动的幽魂。
防尘长袍像气球般鼓胀变形,紧接着是一阵高亢嘶鸣随即响起,并愈发刺耳。
这尖锐呼嚎是从播音喇叭里传来的。
“该死!”
雷恩和裴格多用手紧紧捂住耳朵,当噪音达到顶峰之后却戛然而止。
那些颤抖身影的兜帽纷纷落下,将一股股气流释放到昏暗的房间里。
那金色气流从长袍领口处奔窜而出,并立刻像烟雾般消于无形,八件空荡荡的防尘长袍轻轻瘫落在地板上。
“什么……是巫术傀儡吗?不,不太像……”
裴格多低头盯着这些无主的衣物,盯着这幅不可能的景象。
每件长袍里刚刚都还装着一个物件,就算是最为精密的传送手段也无法将数个人那么大的物件从衣服里移走,除非它们是某种不存在形体的东西……
裴格多意识到自己正喘着粗气,于是努力压下恐慌。
一种奇特而稀有的惧意在他脑海深处升腾而起,这种恐惧自他在教区长大时便萦绕于心,源自那些关于莫名怪物挠门的噩梦。
雷恩瘫靠在那架刚刚用来束缚他的扶梯上,他抽泣不止。
“起来,雷恩,你有很多需要和我解释的。”
裴格多走过去,却察觉到脸上有滴水,但太过冰冷,绝不是泪珠。
他抬起头,发现图书馆里下雪了。
“这个……”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图书馆里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空间,一个阴暗冰冷的洞穴里,洞穴的上方是一个天窗,上面正飘下一缕缕雪花。
这是什么地方?
裴格多已经完全迷乱了,他竟然会被悄无声息的传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这简直无法想象,亦或者是对他苦心磨砺的巫术技巧的嘲笑。
忽然,浑浊的光芒在洞穴四周闪动,一阵钟鸣般的急促谐音响起。
眨眼间,一个接一个地,身穿铅灰色贴身护甲的人影在颤动的光束中出现在洞穴边缘,武器握在手中。
他们的传送在空气中留下一股干涩的味道。
光线随后再度扭曲起来,首席秘典师凭空出现,雷恩站在他身边。
“裴格多。”
带着玻璃头罩的首席秘典师迈上前来。
“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们见过。”
裴格多紧张的握住剑,他发现雷恩表情十分自然,并且他也不记得这个人是如何从自己视角的边缘离开的。
今天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不,我们是第一次会面。”
“可是”
裴格多忽然愣住,他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那个玻璃头罩下的脸,他自然无法保证见的是同一个人。
“你们……”
他后退一步,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好战斗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有什么目的?”
“人类是一个年轻的种族,虽然在那些古老种族眼中是野蛮而幼稚的暴发户,但是以群星的名义,人类又是如此的精力旺盛而且极度成功……你们在过去曾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征服整个银河,在长夜降临之时,又像野草般坚韧,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我不得不被迫承认,人类已经是银河这个舞台上的重要角色,无法再被忽视或者排除,当然了,我们也预见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裴格多皱起眉头,这个有点空洞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并不是其中的内容,而是声音本身,那种腔调说不出的古怪,他觉得任何人类的声带都不应该能发出这种类似翅膀震动的声音。
“你所说‘人类’?那么你是何物?”
首席秘典师一开始没有行动。
之后,他抬起手,解开头盔的密封,把它摘了下来。
这一举动结果给裴格多的灵魂注入一股寒意。
“喔,见鬼”
随着首席秘典师摘下头盔,一个个形体在东西周围显现非人的身影。
裴格多吞咽了一下,看着那些在他面前逐渐固化的非人存在可怕的形体,对造化的嘲弄,诸多最令人不安的异形齐聚一堂。
其中一些身体肿胀,有很多肢体,另一些用扇动着的胶状伪足呼吸。
有些像植物的茎杆,匍行的狐狸或是形状不对称的昆虫。
有些长着角,有些没有骨骼,也有一些栖身在怪异的微环境装置里。
一个闪亮的巨型软体动物从它庞大的壳里伸展出来,两个腿部肿胀的鸟类跃动着,用明亮而好奇的眼睛四下扫视。某种机械化的形体站在四条棒状的肢体上,有一个存在似乎只是一束暗淡的光芒。
然而在这些异形之中,显得最可怕的却是摘下了玻璃头罩,并扯下长袍,身着珍珠色盔甲,器宇轩昂地站在最前方,几乎与人类无异的首席秘典师他那优雅的丹凤眼和细长的耳朵,就像裴格多童年读物里的精灵。
“mon-keigh。”
曾经的首席秘典官对裴格多呼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
“哦,抱歉,我忘了你还无法理解我们的语言。”
很快,他又转换为了那变扭的人类语言。
“你们是什么怪物?”
“怪物?如果以你们低劣的审美来说,或许是。”
那张冷漠的脸上扯起一丝笑容,但只存在了数秒。
“但这里任何一个种族的历史,都比你们要漫长得多,当你们的祖先还在那颗偏僻的泥巴星上用骨头相互殴打的时候,我们早已在群星间建立连接。”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们?神?”
“不,那是个不详的称谓,神已经陨落得太多了。”
它抬起纤细的食指轻轻摇了摇。
“你可以称呼我们……按照你们的语言理解,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