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第11步兵连的连长亚德乌大吼着冲进了帐篷里
“马上起来!”
“滚开,要不我就杀了你。”
某个士兵在睡袋里翻了个身,并这样告诉自己的上尉。
亚德乌一脚踢在士兵的屁股上,这是个非常容易瞄准的大型目标。
“起来!不然我会先杀了你!猪!”
士兵立刻站起身,揉着自己遭受袭击的后部,在帐篷里昏暗的灯光下眨着眼。
他脑袋一团浆糊,麻木地分辨着什么是真实的记忆片段,什么是刚才的梦境。
“怎么了?”
士兵们也纷纷爬起来,现在还是清晨,阳光并未完全升起。
亚德乌盯着他们,上尉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安,那种目光是这样一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家伙从来都用不着的。
“都醒醒!敌人要来了!”
士兵们连忙冲向了帐篷口,并一蹦一跳地试着边跑边穿上靴子。
所有人都已经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那个声音了。
那种震撼。
在一定距离之外,战斗听起来会是一种特别的声音。
地面的震动,引擎的轰鸣,武器的嘶吼,爆破的闷响,人的喊声,一切都交织成一种不祥的低语,就如同一头在山丘对面逐渐苏醒的怪兽所发出的野蛮低吼。
它总是昭示着战场上的幸运儿保住性命的日子,或是活下来的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时刻。
在帐篷外面,天色昏暗,营地里乱成一团,士兵们匆忙备战。
亚德乌抬起头看着天空,缓慢转动的云朵染上了一怪异的红色,如同渗入了鲜血的流水。
在东边,似乎有一道慢慢匍行的庞大沙尘暴笼罩了前沿的阵线,连漆黑的工事都被吞没。
军官们从涌动的人潮中挤出去,大声喊着命令,并要求建立通讯。
在11连的营地旁边,一支突击工兵连正从帐篷和兵舍里涌出来,带着相同的忙乱。
在更远处,则是末日般的预兆。
在沙尘的遮蔽下,间隙性的爆炸闪光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信号灯前面晃动一条防沙面罩,爆破频繁得像是鞭炮一样。
所有人都能听到重型武器的嘶吼,以及炮兵阵地苏醒后发出的低沉轰响。
还有鼓声,真正的战鼓,狂野而急促的鼓点。
几秒之后,机枪开始从东南方的几座碉堡里向东边的沙尘中发射闪亮的曳光弹,将它们的尖鸣加入那杂乱的低语。
后方的炮兵阵地也传来轰鸣,那重震颤让帐篷的尖端都抖动起来。
亚德乌爬到战壕的高处,举起望远镜看去,先是不断逼近的沙尘暴边缘看到了什么动作,之后分辨出一个个人影和身形。
“见鬼……”
愣了几秒后,他轻声说到。
他曾参加过灾难性的大雷雨之战,也曾经直面过欧克的兵锋,那时他还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列兵。
但他从来都忘不了一万个喉咙咆哮的声音,那轰鸣声就如同战争之神的低语一样。
他也从未忘记那种景象。
现在,他被迫回想起了那一切。
大群欧克从翻滚的云雾中涌出来,冲锋的步兵和横行的骑手如同蝗虫群般席卷工事,像山崩一样降临在独一师的前沿阵线上。
身披重甲的头目率领着攻势,他们飞舞的战斧与长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亮,潮水般的步兵紧随其后。
在沙尘的遮蔽下,他们绿色的皮肤显得发黑,就像涌动的无数蝗虫。
亚德乌看到画着一对交叉带血獠牙的飘扬旗帜,用皮革制成的战旗像易碎的绿色金属般挥舞,更远处耸动的图腾柱上描绘着火焰、风暴和欧克的笑脸,据说那便是它们原始的神祗。
他们毫无组织,毫无军纪。
骑兵和大群步兵一起冲锋,他看到零星的暴走族在摩托上尖叫着,不稳定化合物驱动的原始火箭如同烟火般从兽群里蹿出来,在前沿的营地里爆炸。
那咆哮已经不再是低语,它变成了狂吼。
w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h!!!!!!!!
亚德乌从战壕顶端跳下来,落在他的部下身边。
东边之前是哪支部队在驻守,它都已经被这股风暴吞没了,而亚德乌也很清楚,随着风暴袭来,在欧克的攻势降临到他身边之前,他们只有五分钟。
“进入阵地!进入阵地!”
他对士兵们喊道。
“一排,在右侧!迫击炮放到后面!传达命令!传达出去!”
士兵们如同一架精密的机械般转动着,纷纷跃入战壕中,炮手龇着牙,努力将他们的重型武器,弹药箱和三脚支架搬到新的位置,肩膀上扛着迫击炮炮管的士兵从他们身边跑过。
“重机枪!这边!听我命令开火!”
亚德乌向来到机枪阵地的士兵吼道,通讯兵也出现在他身边,把一个通讯器塞进长官手里。
“营长!我是亚德乌!我是亚德乌!”
布朗兹喊道。
“88号阵地及以东,大规模入侵!大批敌军已经到来!是血牙军团!是血牙军团!我们正准备迎战!请求增援!”
“已经了解。”
通讯器的另一端如此回答。
“就地坚守,我正向你的位置调拨部队。”
“收到!”
亚德乌简洁地回复。他把通讯器扔给通讯员。
“把旗子立起来!”
说完,这位连长回头看着即将吞噬他们的末日。
他意识到自己害怕的并不是那些数量庞大,狂嚎着的敌军,而是硝烟与沙尘后方,那若隐若现的巨大阴影。
它像是一座压顶的山脉一般。
“88号阵地及以东入侵报告!”
“大批敌军!”
“18号哨所遇敌!我们”
“89和90号阵地没有回报!”
“向第四连的哨所要一份报告!”
“91号阵地报告伤亡,以及”
“再说一遍!重复!”
“没有你们的信号,90号阵地”
“93号阵地报告遇敌!”
小镇里作为指挥中心的房间塞满了大声喊叫,手舞足蹈的人们。
一群高级军官冲进了指挥所,寻求战斗信息,推搡着想要看一眼占据了房间中央那张庞大地图桌的地图。
其中一些衣冠不整,睡眼朦胧,另一些正系着衣服和长袍上的扣子。
在房间外周,战术和后勤部门的负责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他们的声音和人群发出的询问混杂在一起。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