龅牙杀进人群,几个清道夫跟在他左右,其中还有神经小子尼乌斯,剧痛小子的拉顿和他的宠物蓝皮大跳跳。
他们冲到地下廊庭的末端,来到一处隐藏的大门下,许多民兵群聚在阴影中,准备保卫地下指挥所的入口。
空气中满是流弹,像是在横着下一场霓虹的雨。
曳光弹在阴暗而宽大的拱道的中显得格外耀眼,欧克们俯下头,举起武器,顶着炮火,如同一群暴徒那样向民兵们撞了过去。
“!!!”
范吉利人纷纷跌倒,他们身上脆弱的保护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于是他们就在昏暗中来回滚动碰撞。
几百具躯体互相拥挤,好像泛着涟漪的水面。
龅牙脚下到处是尸体,手指仍旧弯曲,手中的武器毫无目的地射击着。
欧克们向深处杀去,他们用肩狠推狠撞,他们用斧猛砍猛刺,民兵们碎烂的尸块从他们那被击碎的护甲中溢了出来,鲜血在哭号声中四处喷溅。
龅牙的裂颅挥向其他凡人,将他们挑到空中,他们的尸体在人群上方旋转,翻滚,而后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同胞的脖子和肩膀上。
一些人站着就死了,他们的身体因为人群的推挤而没有倒下,鲜血在如镜面般的过道上奔流。
巨量的血泊从战斗着的人群身下流出,沿着蚀刻在地板上的凹槽向四面八方涌去,在火光下泛着血光,在阴影中一片猩红,淹没了地道的底部,使得一些栓柱看起来如同岛屿一般。
人类的惨叫声听起来有些沉闷,龅牙耳中的大多数声音是他劈砍时发出的震荡性的冲击声。
裂颅的金属柄已被染得通红,旋转的斧刃上冒着一股血烟,他持剑的胳膊上也是血迹斑斑,鲜血沿着他护甲的边角淋漓不尽,肩甲的浮雕被不断擦搓着,沾满血迹和脑浆碎屑。
在这一切过后,他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但左右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存在。
尼乌斯超过了他,他高举带尖刺的金属棍,用凶猛地横斩劈裂护甲,劈开腰、胸和肋骨,将敌人的躯体一分为二。
这是一场破坏性的、单调机械的战斗,更像是在做农活,而不是打仗。
他正在敌群中收割出一条通往敌人心脏的道路,就像他在收割他的庄稼,像是工人在地里劳动那样,一下一下地,挥动着他的那柄神经棍。
在龅牙的左侧,拉顿更像是在做体育运动。
他的武器比较短,他戏弄着那些被他不断冲击的虾米,好像是在设法测试他们的身体强度。
他在寻找能与他匹敌的对手,但没有人迎接他的挑战,他们都在忙着跌跌撞撞地从他屠杀般的突击路线上逃走。
拉顿特别喜欢向下挥砍,从他的肩头挥下又深又狠的一击,砍倒他的敌人,将他们砸碎在他脚前的地面上。
龅牙猜想这也许是出于他的职业本能,毕竟这动作和他做手术时差不多。
他能听到许多小子在冲他们的敌人大喊,鼓励他们继续战斗,小子们轻蔑地抱怨着虾米对逃跑的尝试。
结局就是,不管是面对着他们的还是背对着他们的,都被他们杀了。
至于龅牙自己,和格拉克一样,他更喜欢欧克式的集中突击方式武器举到齐眼高,用来推撞,斧刃向前。
也许在人类看来这真是残酷无情,就好像是把一只沉重的水果滚进一群玩具士兵中,然后看着他们被撞倒、冲垮。
这场突击是如此的凶猛,一片褐色的血雾从战线上冉冉升起,飘散在火光中。
尼乌斯首先杀到了目标地的入口。
他进入被微弱阳光照耀着的深邃的前厅,在观赏性的雕像和水池附近又杀了十几个受伤的民兵,这里似乎是他们安置伤兵的地方。
清道夫的大队人马紧跟在他身后的地道里,污血聚成的深湖向外膨胀着,里面有某种压力在使其不断扩散,倒在光滑的抛光地板上的尸体首尾相连地在血流中旋转着,就像是困在一条暴溢的河流中的浮木。
龅牙跟着拉顿走进前厅,蓝跳跳绕着他蹦来蹦去,嘴里还叼着半个人类的身体。
大厅的墙壁陡直,高到令人惊讶,而在平面上却是一个狭小的正方形区域,中间有一个喷泉。
大厅的顶部是开敞的,可以看到天空,这样阳光就可以射进来,照亮沉寂的空间,抛光的地板,清澈的泉水和雕刻在喷泉的主雕像上的花萼和球茎。
血滴落在地上,然后在倒塌的塑像和破损的武器周围汇聚了起来。
喷泉底座的边缘上印着几只猩红的掌印,标记出了几个民兵在断气前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的地方,喷溅出来的鲜血在布满精细浮雕的墙上留下了绵长的气压式的弧线,如巨大的马尾般的扇面或是如卷曲叶片般的血迹,有一些甚至延伸到墙面上五六米高的地方。
龅牙缓步向前,这个地方差不多已经是目标的位置了,外面战斗的喧嚣被墙壁阻隔,听上去更像是一场遥远的风暴的轰鸣。
尼乌斯走在前面,正停下来结束一个受了伤的虾米的生命,拉顿站在照在前厅远端的阳光下,他那开膛锯被污血抹得油亮,他正仰着头望向天空,似乎都此结构感到十分好奇。
很快,两个民兵和一个陵普通民众从暗处冲出,向他发起攻击,而他则转身用手中的手术工具欢迎了他们。
但此时,龅牙又一次听到了呼吸声,那声音已经很近了,比以往都更接近,比一个人额头上跳动的脉搏还近。
“?”
龅牙心头警铃大作,手上的武器也越攥越紧。
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盘旋在他的肩头。
现在,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进入了他的头盔,像是一顶头盔里有两颗头,龅牙屏住呼吸一段时间,想看看这是否只是某种声学上的把戏,或是他的呼吸的回声。
沉寂。
当他准备再次开始呼吸的时候,那声音又来了,安静却密切,缓慢而平静,就像是宁静的海风。
“在哪?”
他再也忍住不开口吼了出来。
“啥?”
尼乌斯转过了头,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老大,他的手上还抓着一个挣扎的虾米,他刚刚把对方的大腿扯下来。
“头,怎么了?”
拉顿也凑了过来,不过就他打量龅牙脑袋的眼神,看起来并不怎么友好。
“没事儿,没事儿!”
龅牙连忙挥手驱散了他们。
“继续走!”
愚蠢,如此愚蠢,居然让那声音如此影响到他,还让他讲了出来,大声地讲了出来。
他只是在与自己交谈,与他脑中的一个念头,他只是在与恐惧交谈。
而恐惧,如同懦弱,是一个欧克不应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