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躺在龙床上的人,脸色憔悴、黑沉,唇边还有未被擦拭干净的血渍。
白天还生龙活虎的明渊,这会子便已经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仿佛将死之人,周身都泛着一股子将行就木的微弱气息。
他的嘴唇也有些泛黑。
若只是被明瑾尘气得厉害,断不至于嘴唇还会泛黑。
沈清宁转头看了看殿内。
除了明瑾尘与朱玄之外,空无一人。
“不是说,皇上病重,刘太医与李太医在跟前伺候吗?”
没有看见这两人,沈清宁满腹狐疑,“他们去哪里了?”
“本王让他们去隔壁偏殿歇息了。”
明瑾尘毫不犹豫的答道。
沈清宁:“……”
这位爷还真是淡定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因为朝中大变动、因为皇上病重一事。整个京城似乎都乱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京城要变天”的事儿。
闹得人心惶惶。
这位爷让李太医与刘太医在勤政殿住下,原来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
做样子也得做的逼真么,他就这么让两位太医去隔壁偏殿歇息,传出去旁人定是会认为,祁王这是故意要篡位。
不过沈清宁了解明瑾尘。
他若是在乎旁人怎么说,也就不叫明瑾尘了!
沈清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皇上这病情,的确不简单。”
“不单单,是被你给气得吧?”
听到这话,明瑾尘难得的露出一丝窘迫来。
他闷笑一声,在一旁坐下,“方才李太医给皇兄诊脉了,说是他不只是被本王气得急火攻心。”
还是很严重的急火攻心,以至于明渊昏迷了半个时辰,还未醒转。
“还说,是他体内的毒发作了,所以才会突然昏迷不醒,病入膏肓。”
体内的毒?
沈清宁蹙眉,“你还给他下毒了?”
明瑾尘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宁儿,你莫不是忘记了。”
“先前我们离京前,可是你……”
亲手给明渊喂下了毒。
那一次,是她借机将罪责推到惠贵人头上,说是因为她给明渊奉上海鲜,所以才会吃的中毒云云。
也是那一次,明渊一怒之下,将杜婉玉贬为了惠贵人。
沈清宁给明渊治病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给他下了毒。
其目的,便是为了……今日!
“是了!”
她恍然想起这一茬,忍不住笑了起来,“近段时日我实在是忙昏了头,竟是忘记这毒,是我亲手下的。”
她吃吃的笑着,伸出手指给明渊诊脉。
这毒,她是为了教训明渊,让他吃吃苦头。
这些日子,因刘太医告诫明渊,莫要时刻动怒。
以免,会伤了身子云云,明渊便时刻保持好心情。
即便是遇到不顺心的事儿,他也是尽量冷静。
谁知明瑾尘刚回京,便将他气了个半死!
这毒啊,越是生气,便越是顺着筋脉在体内流窜,还流窜的越来越快……所以今儿被明瑾尘气得吐血后,明渊毒发了。
脉象显示,他也的确是毒发了。
沈清宁便给他服下了一粒漆黑的药丸。
这药丸,并不能直接给他解毒,而是会缓和毒性发作。
顺便,让这毒素浸入他五脏六腑更深之处!
从前,沈清宁对明渊还没有这么狠毒。
但后来,得知娘亲的死与明渊也脱不了干系后,沈清宁便恨不得他死!
给明渊服下薬丸后,沈清宁抬眼看向明瑾尘,意味深长的说道,“方才我进宫时,见杜家的马车去了翊坤宫。”
“想必,惠贵人这是打算,与杜家重修旧好了呢。”
闻言,明瑾尘不动神色的挑眉。
杜家?
太久没有与杜家接触,他倒是忘记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不必理会。”
明瑾尘微微一笑。
翊坤宫。
这会子,已将近子时。
杜月儿被迫进翊坤宫时,惠贵人正捧着一只巴掌大的帽子出神。似乎是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杜月儿走近,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
眼神有些恍惚。
“臣女给惠贵人请安。”
杜月儿不冷不热的给了她请安。
多日未见,杜月儿倒是胖了些许,瞧着白白净净的,比从前讨喜。
惠贵人心知,杜月儿这是决意与她生分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放下手中的帽子站起身来,“月儿来了啊,快坐下,姑母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酥。”
说着,她亲手端起桌上的一盘糖酥,递给了杜月儿。
讨好的意味,很明显了。
可杜月儿显然不卖她的账。
她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惠贵人手中的糖酥,轻笑一声,“惠贵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犯不着客气。”
惠贵人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一僵。
看来,杜月儿是当真要与她决裂了!
“月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酥。”
她不死心。
“从前喜欢,如今却不喜欢了,惠贵人难道还要强迫我吃下不成?”
杜月儿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这糖酥与我而言,从前便是甜甜的糖酥。可如今,就像是掉入了狗屎堆里,再拿出来……”
“虽然还是糖酥,可却是从狗屎堆里拿出来的。”
“不管它甜不甜,我都觉得恶心,所以吃不下。”
虽阴阳怪气,可话外之音惠贵人瞬间便听明白了。
这臭丫头是在隐晦的骂她!
“喜欢便罢了,本宫还有别的好东西是你喜欢吃的,本宫这便命人呈上来。”
惠贵人讪讪的放下手中的盘子,正要吩咐翠鸢去取,却听杜月儿有些不耐烦的问,“惠贵人到底要做什么,直说便是!”
“臣女不信,这深更半夜的,惠贵人是请我进宫吃糖酥!”
她不再像从前一口一个“姑母”,反倒是直接喊了惠贵人……是当真与她生分了。
她还不死心,继续说道,“本宫多日未见你,思念的紧!所以特意吩咐翠鸢,请你进宫与本宫叙旧。”
叙旧?
杜月儿冷笑,“惠贵人身边的翠鸢。”
“那哪里是请臣女进宫叙旧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带臣女进宫问罪呢!”
翠鸢一进杜家,可是直接薅她的头发,拽着就走呢!
杜月儿这是迫不得已,才被“带”进宫来。
她自嘲的勾着唇,眼角余光见惠贵人眉头紧皱,不禁冷声道,“难道,惠贵人就不觉得疑惑吗?”
听出一丝不对劲来,惠贵人忙问,“疑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