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见壮勇面色严肃，眼底一片澄净。方才他立下的毒誓，也格外真诚……她垂眸像是在思索，并未第一时间回应。
壮勇倒也没有催促，没有继续立誓。
有些话说的多了，反而像是巧言令色。
他静静地跪在沈清宁面前，仍是紧咬牙关，脸颊绷得紧紧的。
良久，才见沈清宁示意朱玄，将他搀扶起来。
壮勇的双腿都跪的麻木了，膝盖剧痛。
“主子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主子办事。”
他恭顺的低垂着头。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笔勾销。但今后，你若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敢为拓跋悦做眼线的话……”
壮勇本以为，沈清宁会入拓跋悦一般，也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谁知，她倏地一笑。
“我便将你送回西郡去，让拓跋悦亲自处置你。”
他如今也算是，正式与拓跋悦撕破脸皮了。
若再被送回西郡，拓跋悦定是饶不了他！
“主子请放心！主子将我妻儿接来了京城，大恩大德我已经没齿难忘。今后定是会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再无第二个主子！”
听到这话，沈清宁这才微微颔首。
“你与壮嫂子他们分别已久，我便也不耽搁你们团聚了。”
她道，“你们一家四口，便放心在王府住下。”
壮勇千恩万谢，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身后又传来沈清宁的声音，“对了，还有件事……”
沈清宁回相府时，日头已经偏西。
李伯焦灼的等在门口，见她回来了忙上前回话。说是今儿沈洪文已经吐血两次，瞧着病情似乎又严重了。
沈洪文病情严重不严重，沈清宁并不关心。
“不过是后遗症罢了！人上了年纪，难道大病一场身子骨还能恢复如初？”
她从李伯身边走过，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话来。
沈洪文到底怎么了，她心里有数。
昨儿吴妈妈送沈洪文回书房时，沈清宁给了她一样好东西。
今儿沈洪文出现吐血的症状，想必是吴妈妈已经将她给的东西，给沈洪文服下了。
自从知晓娘亲的死，与沈洪文也脱不了干系后，沈清宁便一直在犹豫着，到底该如何处置他！
到底，是她的老子。
她若直接杀了他，定是落得个“不孝女”的名号。
既然娘亲死前中了毒，连日来备受折磨……
就连顾氏，也被下毒害了身子，这些年来活在痛苦之中。
那么，她便要将这份痛苦，让沈洪文也亲自尝尝！
她给沈洪文体内下的毒，虽不会致死。
但每日，会三五次的剧痛。如同被蚂蚁啃咬了心脏一般，痛得浑身无力、吐血，直到抽搐昏厥，才会渐渐好转。
这么一日三五次的疼，也让沈洪文好好尝尝教训！
沈清宁冷冷的勾起了唇。
“对了李伯。”
她转身看着还呆在原地的李伯，“告诉沈洪文，就说冯氏已经没了。”
“被我砍断双手，扔在了乱葬岗。想必这会子，就连尸骨都被野狗给啃了，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什么？”
李伯脸色一变。
他知道，冯氏被沈清宁给送出了相府。
却不知，直接给扔去了乱葬岗！
还死的如此血腥，如此凄惨！
回过神来后，见沈清宁面色不渝，李伯忙应下，“是，老奴这就去给老爷回话。”
说罢，李伯头也不敢回的走远了。
这相府，看来当真是要变天了……
如今，府中做主的人，只有大小姐了吧？
因沈洪文病重，已多日无法上朝。朝中不少大臣联名上奏，要将他的丞相之位革职，让别的大臣顶替上去。
如今朝中，大多朝臣都是明瑾尘的人。
明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而沈洪文，正是其一。
若是将沈洪文给革职了，那朝中属于他的人手……更是没有几个了。
御书房中。
看着站在面前，上奏要将沈洪文革职的几名大臣，其中为首的便是秦孟与宋钊。
秦御史也就罢了，在朝中素来有“秦怼怼”的称号。
下到朝臣，上到他这个皇帝，就没有他不敢怼、不敢谏言弹劾的。所以明渊也只抬起眼皮子，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而宋钊么……
他虽是平远侯，但平日里也只是上上早朝，甚少参与朝政之事。
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上清闲朝”。
今儿倒是稀奇，居然干涉朝中之事了。
想必，又是明瑾尘的指使吧。
明渊心中有气，语气便也没有多好，“你们只说要将沈洪文革职，却也并未说，要让谁替代了这个位置！”
“丞相一职非同小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呢。”
“这等大事，还是等明日早朝，与诸位朝臣一起商议后，再做定夺吧！”
丞相乃是文官之首。
沈洪文的能力，虽无法撑起这个重要的职位。
但多年来，他到底也稳坐丞相一职。
如今若是贸然将他给革职了，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顶替这个位置呢。
“皇上，微臣瞧着……沈家的二公子，沈杭便很不错！”
宋钊不紧不慢的说道，“微臣以为，沈二公子如今在户部做事，这段时日微臣瞧着他矜矜业业，做事踏实认真。”
“又是沈丞相的儿子，想必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微臣以为，沈二公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给明渊说话的机会，秦孟也立刻接过话头，“是啊皇上，这沈二公子还是今年科考的状元郎呢！”
“相信，他定是能胜任丞相一职！”
闻言，明渊脸色一变。
沈杭？！
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怎么能胜任堂堂丞相？！
“朕瞧着，沈杭在户部做的挺好。他太年轻，资历尚浅还不能做丞相。”
沉吟片刻，明渊这才道，“倒是侯亮，朕瞧着不错。”
侯亮，便是威远侯夫人的娘家堂兄。
如今已年过四十，一直在潮水县做县令。前些日子才调回京城，给了礼部侍郎一职，论辈分倒是长了沈杭，年龄也长了沈杭两轮。
但是这资历与官职么，还不如沈杭呢！
门口传来一声轻笑，“皇兄也真看得起侯亮！”
“做了二十年的县令，才被调回京城做礼部侍郎，也是皇兄抬举他！不过这丞相一职，侯亮也配？”
说话间，明瑾尘已经进了门。
只瞧着他面带讥笑，明渊忍不住心下一颤。
直觉告诉他，明瑾尘这会子进宫，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