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氏与沈清宁离京后，沈洪文便在书房搭了一张床，每日睡在书房。
倒也不是因为无处可去，毕竟府中还有好几间院子，他也不是无处可去……实在是因为，顾氏离京时将寒香院给落了锁，沈洪文进不去。
冯氏那边，他不想去。
朱姨娘那边，因为沈杭中举，倒是与他重新温存。不过沈杭中毒，直到现在沈洪文也没有给他做主撑腰，以至于朱姨娘对他心灰意冷失望透顶，也不愿再见他。
偏沈洪文又不愿住其他的房间，索性在书房搭了一张床。
这段时日，正如李伯所言，他一直在调查对沈杭下毒的人。
以至于也算是倒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最后倒是将自个儿给折腾的病倒了……站在书房门外，看着里面还亮着的灯，沈清宁眼神晦暗不明。
李伯站在她身后，见她脸色变幻莫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老奴来开门吧？”
沈清宁便让开了身子，让李伯走上前去。
李伯敲了敲门，压低声音问道，“老爷，您歇下了吗？”
好一会子，里面才响起低低的咳嗽声，接着只听老沈洪文低沉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他断断续续的答道，“还没有，进来吧。”
李伯小心翼翼看了沈清宁一眼，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平日里，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书香气息。
可今晚，一进门一股子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沈清宁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沈洪文正靠坐在床头，手中捏着一方锦帕，似乎是刚刚擤过鼻涕。这会子正在整理手帕，并未转头看向门口，只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李伯看了沈清宁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没有听到李伯的回答，沈洪文这才察觉到不对，他转头看向门口。
正好，与沈清宁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见是她回来了……
沈洪文脸色一变，接着有些仓促的低下头，再不敢与她对视，只有些慌乱的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丞相这是怎么了？”
沈清宁微微一笑，上前走了两步，“不过两个月不见，沈丞相似乎苍老了不少呢。”
“不是都说，坏人多长寿吗？”
话语中的嘲讽不加掩饰。
沈洪文顿时便听明白了，老脸一红局促的放下手帕，“清宁，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事到如今，我也没脸请求你的原谅。”
“正如你当初所言，苍天饶过谁……老天爷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如今，我的报应当真来了。”
瞧着他一脸苦涩，笑容也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沈清宁心里不禁猜测，莫非沈洪文病倒竟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沈清宁并未给他诊脉。
她还没有，心善到这种地步！
谁知很快，便见沈洪文不对劲了，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随后他一张老脸开始抽搐起来，整个人都在哆嗦着，双眼瞳孔涣散……紧接着便倒了下去，嘴边流淌出细小的白色泡沫来。
沈清宁后退了一步，皱眉看着他。
此刻沈洪文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李伯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
在看到面前这一幕，吓得连忙冲到床边，从桌上拿起一颗药丸给他塞进嘴里，慌忙说道，“大小姐，烦请您倒杯水来。”
沈清宁不为所动。
但见李伯着急的都快哭了，只好转身倒了一杯水过来。
沈洪文这种情况，并不会致命。
顶多是，暂时受点折磨而已。
所以，不给他倒这杯水也无事。让他喝点热水，不过是能缓解一下他的不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让沈洪文备受折磨，才是她的本意！
但见李伯如此着急，沈清宁便也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戾气。
李伯将沈洪文半扶着坐起来，给他喂水时因他不配合、李伯又上了年纪手脚不灵活，所以大半杯水给沈洪文洒的满身都是。
好一会子，沈洪文的抽搐才渐渐停止。
闭上眼睛，像是睡过去了。
李伯衣裳上也被水给打湿了，他给沈洪文擦拭了唇边的白沫后，筋疲力尽的坐在一旁。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顾不得打理被水湿透的衣衫，压低声音对沈清宁道，“大小姐，大夫早早来看过了，说是老爷他情况不怎么乐观……”
“怕是，有中风的前兆！”
中风？
这种病，倒是上了年纪的人，常见的病。
正如沈清宁方才所言，坏人多长寿。
而沈洪文在她眼中，也是坏进了骨子里。
从前他身子骨不是挺好的吗，至少重生以来，沈清宁几乎就没有看到他生病过，眼下居然会说中风就中风？！
这倒是稀奇。
沈清宁一乐，环着双臂问道，“好端端的，怎会有中风的前兆？”
“他不是素来身子骨很硬朗吗？”
“这……”
李伯欲言又止，为难的样子，瞧着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清宁挑眉，“怎么了李伯？有什么话直说便是，难道在本小姐面前，还需要遮遮掩掩？”
今晚一回京，便得知京城出了大事儿。
这件事儿还没弄清楚，是因为明瑾尘还未来见她。
眼下，沈洪文又突然中风。
这不是有古怪吗？
见她挑眉，李伯心下便有些紧张，下意识以为沈清宁又要动怒。
自家小姐每次露出这样的神色时，准没有好果子吃……李伯老脸皱成一团，俨然像是秋日里，在秋风下颤颤发抖的菊花。
“大小姐，实不相瞒，老爷突然病倒……”
李伯顿了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奴一直怀疑，老爷突然病倒并不是因为身子出了问题，而是被人给害了。”
被人给害了？！
这个回答倒是新鲜。
沈洪文在京城、在朝中本就招人嫌弃。
但出了秦御史看不惯就直接与他对着干之外，倒也没有听说过有谁这么闲的，竟是还会对他出手？！
莫不是，在她离开京城这段时日，沈洪文又做了人神共愤的事儿。
以至于惹怒了哪个心狠手辣的大人物，才会对他下死手？
沈清宁双眼微微眯了一下，“那你可知，是谁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