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这简直是胡闹！”
无华真人把基地发给他的计划书狠狠摔在了桌上，气得在堂前来回踱步。
“这个经缘，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他气得面色通红，一边来回转圈一边对旁边的师兄弟们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还计划书？什么让那些人自己组成一个圈子，这算是什么？武者集团？脱离监控？完全自治？这岂不是乱了纲常！乱了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掌门师兄，不要急躁。说不定另有深意呢？”
“深意？她一个嘴上没毛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深意？”无华咬牙切齿：“且不论这所谓的民间集团会藏下多少污纳下多少垢，就光是他们不受监管这一项，便是这伦理之敌。侧卧之榻啊，师弟。”
“可如果朝廷允了，我们也无法阻止啊。”
“允？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允！”
无华很快就开始发动手上所有的资源开始到处游说，将这个英雄计划说得近乎十恶不赦，而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件可能会改变社会结构的事情，所以朝堂之上也同样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可就在高层争执不休的时候，一夜之间那份计划书仿佛雨后春笋一样被散播到了全世界，各种语言版本的都有，它们印刷粗糙甚至有的都是手抄本，看上去十分像是有热心群众主动传播的，这一下民众的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升斗小民的日常讨论、网上的日常战斗也都开始焦灼起来，有人认为英雄计划是可以让社会变得更和谐稳定的计划而另外一部分人则坚持认为超能力者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就应该是被关进笼子的猛虎，远远看看就行了，还英雄……天下几人是英雄？
而不管从朝堂还是到市井，全都陷入一片讨论的时候，经缘却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上一份白皮书，上头就是关于引导舆论参与讨论的设计方案，所有的一切交给人民、交给隐藏在人民中的那些英雄。
“你说ho……”经缘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白皮书：“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你问我？”六子坐在她对面，旁边还坐着修灵，三人面前拜着一堆糕点甜食饮料，屋子里都是香甜的气味：“我本身就不是个聪明人啊。”
六子说自己不聪明，这其实是对的……她不笨只是实在是懒得用脑子，而且谷涛也让她尽可能少去动脑子，因为她瞎捉摸的话，可能是会出事情的，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去撩几个小姑娘，这就是六子最好的行为模式了，而自从曾经那个女孩出了事情之后，六子也的确变了许多，虽然看上去还是凶巴巴的，但不管下什么决定都会变得小心翼翼，也不会再轻易发表什么言论，简单说就是成熟了。
“我小时候以为经心是世上顶顶聪明的人，后来经心在他面前连面都不敢露。当我以为修灵决定聪明的时候，修灵专心致志的给他带孩子当保姆。而当我觉得我其实也是顶聪明的人时，却发现我的智商被他玩弄股掌之间。”经缘把白皮书推出去：“他这前后手玩的，真的是让人猝不及防。”
修灵打开白皮书仔细看了一圈，然后皱起眉头：“也就是说之前一份的计划，就是为了拿出去引发讨论的，而根本不打算形成实质化的结果，只是为了让所有都意识到这件事的存在，而这个才是真正的目的，厉害呀……这个阴逼。”
“看什么时候有空去找找他。”经缘捏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昆仑的整合也迫在眉睫了，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听说他让你继承他的所有武器了？”六子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包括天基武器。”
经缘的心里突然开始发毛，她连忙摇头：“使用前还是要他授权的……”
“喔……这样啊。”六子的表情立刻春风化雨：“没事了。”
经缘是真的有点慌的，理论上她是不喜欢和这帮娘们聊天的，这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开始亮家伙很可怕，更别说还有像修灵这样拿着刀子蹲在后面专心等着补刀的人。
不过到底还是需要人给她解惑啊，她现在一肚子疑问……
所以等这俩人走了之后，她直接就奔向了谷涛所在的位置，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偷偷摸摸的进门，在被倒吊在树上的黑龙公主吓一跳并被骂了一句“你妈死了看什么看”之后，她成功的找到了正躺在学校闲置三楼的平台上吃花生磕毛豆的谷涛。
“门口那就是修尘的黑龙吗？为什么被吊在那？”
“它骂你了没？”
“骂了。”
“那就对了。”谷涛把垫脚的凳子递给经缘：“嘴臭是要被惩罚的。”
“哦……我问你，为什么要把计划全部扩散出去？”
“就为了问这个问题，你跑了一千多公里？”谷涛挠头，不解的看着她：“你有电话吗？”
“我怕你敷衍我。”经缘摘下帽子：“然后让我自己去悟。”
还别说……这事谷涛干的出来。
“啊……”谷涛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阴影里的女王：“你去把小黑龙放下来，挂一下午了。”
“嗯。”
女王起身走了，经缘看着她的背影：“梦魇女王真的很听话啊。”
“因为被重伤过，在这我能保护她。”谷涛把手里的毛豆递上前：“吃点？”
经缘拿了两个毛豆塞进嘴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到全世界。”
“唉，你知道我以前其实有在网站发过歌的，以网络歌手的身份。”谷涛突然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你听过没？”
“我不是主动去听的，修灵……天天循环播放。”经缘笑了起来：“还为了你跟人在网上互喷。”
“我统计了一下，评论区里喜欢我的和骂我的人的比例是8:2。这个比例是个常规比例，但当时我只能看到那些骂我的，让我心情不好的。”谷涛坐直了身体：“我会很生气，有很多次因为这百分之二十的人差点放弃了我热爱的歌唱事业。”
“可是……这个跟我们讨论的话题，有关系吗？”
谷涛压了压手：“我后来发现了这个现象，就去观察了很多东西，音乐网站、小说网站、视频网站，8:2几乎是个恒定比例，也就是说。但这个2的份量却远要高于那个8，是不是很神奇？对，很神奇。”
“唉？这是为什么？”
“因为人会下意识忽略掉喜欢自己的人呀。”谷涛摊开手：“因为认为自己不会失去呗，而对攻击自己的人更加在意的原因是……他弄疼我了。我是如此，大部分人也是如此。那么隐藏在人群里超能力，如果在面对百分之二十甚至更多的厌恶声中，还能站出来，就说明他是有信念的、坚定的，谁说我不监管？谁说我不负责？只不过是把监管的形式转换了一下，由社会、由他们本身来完成。只要他们站出来了，有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接着就会有第三个人。但同时，我们要保证那百分之二十的咒骂不会消失，这些人会在咒骂中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逐渐形成一个由信念组成的团体，我们不用去操心，他们会有自己的制度和规矩，甚至还会主动找我们寻求帮助，这就是你们嘴里那些低等的凡人的力量啊。”
谷涛继续说着：“当我们身在一个高度的时候，你会觉得我们是与众不同的是高高在上的，但实际上，那普通的大多数才是真正力量所在，他们是洪流，什么叫洪流，只可引导不可堰塞，他们选择的东西，不管你认为是好是坏，都是对的。不可违抗知道吗？什么叫不可违抗？他们做出的选择，即是真理。”
“只要有一个人，在危难的时候站出来，那么那百分之八十的支持者就会站在他那一边，而这百分之八十支持者所带来的动力。我告诉你，经缘。”谷涛抓起一把花生米：“比我们花三十年苦苦运营还要更加庞大，这才是真正的意义，用社会本身的力量去约束去管理。而剩下那百分之二十咒骂的力量，则是约束则是警醒则是鞭策。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一个词——时代。”
“如果这些人犯罪呢？如果没有监管体系，这不是很危险吗？”
“那更好办了。”谷涛一拍椅子：“那就是我们的工作了，有多少惩处多少，一个都不带留情。并且要把惩处的力度广而告之，告诉所有人，所有！我们并不是站在权力那一头的，而是站在正义那一头的。实际上，没有权力说你妈的正义呢，但无所谓，洪流只需要一个交代，并不需要理由。”
“也就是说，你只是把种子洒出去，至于浇灌出怎么样的花，你不管？”
“只要是花就行。”谷涛站起身：“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