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想打个电话,给家里人。”病人的嘴唇一上一下的颤动,像是故意搞笑似的,再次引来了阵阵笑声。
在医护人员们眼里,这种只需要在处置室里,就能处置的伤情,总是更容易引人发笑。
病人显然不觉得自己好笑,他面前也没有镜子。因此,病人不高兴的问:“我想打电话,有什么笑的。”
“我们不是因为这个笑。”小护士苏梦雪最年轻,也是笑的最的最大声的,此时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病人的眼睛肿了,还没有瞎,面对又白又水灵的苏梦雪,顿时变的言语生涩起来:“我总得喊家里人过来,帮忙缴费什么的……我手机没丢。”
“在这里呢。”苏梦雪呶呶嘴,右边的架子上,一袋都是病人的东西。
一名进修医帮忙将手机取了出来,递给了病人,然后好奇的问:“你准备怎么解锁?”
病人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搓亮了屏幕。
面部识别……显而易见是没法通过的。
想输密码,手指也粗的按不下去。
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们发出欢快的笑声,比清创缝合成功还开心。
“帮忙,密码是131400。”病人将手机递给了旁边的进修医,低声道:“通讯录里找我妈,让她来医院里。”
进修医迟疑了几秒钟,将手机接了过去。
凌然这时道:“我现在开始帮你做清创,可能有点疼。”
看着病人点头了,凌然就要了镊子和纱布,先冲着右侧的伤口而去。
只几秒钟的功夫,就听到病人“呲呲”的呼痛声。
接着,有手机铃声在不远处响起。
“喂?”
“喂。”
进修医站了起来:“喂?你好,我这里是云医急诊中心,这个手机的主人委托我打电话给你……”
“你们不是打过电话了?”
小隔间内的几个人都听住了,这电话内外的声音,感觉很对得上啊。
本来站在门口看的韦清赶紧让了一下,回头就见到一个拿着手机喊的老太太。
“那个……您好。”进修医生一头黑线的从小隔间里冲了出来,向着正在打电话的老太太过去,问:“您是机主的母亲吗?”
老太太狐疑的看了医生一眼:“啥?”
“您儿子受伤送到了我们医院,现在正在就诊……”
“你弄错了,我儿子吃饭去了,我是来看我老伴的。喂喂……”老太太对着手机又喊了两声。
进修医将自己手里的手机伸了过去,道:“这是你儿子的手机。”
老太太呆了几秒钟,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又问:“怎么在你这里。”
“你儿子受伤了,正在里面缝合,你跟我来。”进修医说着,带老太太到了格子间,也没让她进去,就拦在了门口。
“儿子?”老太太看着那么大的一个烂头娃娃,有点不敢相认。
“妈?你怎么来这么快?”病人也惊呆了,我刚才是晕倒了吗?
老太太咽了口唾沫,道:“你爸跟人打架,进了医院……我来交钱。你……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劝架被人打了。”病人坐在椅子上,不想多说。
老太太望着他又大又烂的头,突然发起了脾气:“劝架怎么会被人打?”
“我怎么知道……”病人同样是濒临崩溃了:“我爸为啥跟人打架?”
“难道我就知道了?”老太太发脾气了:“你们两个都把头砍了卤了,我管得了那么多吗?”
凌然咳咳两声,道:“我先给缝合,情绪不要激动,以免挣破了缝线。”
“挣破了缝线,会破相。”苏梦雪给追加了一句。
病人看看苏梦雪,深吸一口气,沉静了下来。
老太太心疼儿子,看了半天,道:“你们一会输液的时候,给输好的啊。”
“药都差不多的。”另一名护士笑着说了一声。
老太太坚定的摇头:“市场上买黄瓜,还有硬有软呢。像是你们输液的那个葡萄糖,你就用法国进口的,知道,不差那么三瓜两枣的。”
“喊左慈典过来。”凌然听到法国产的葡萄糖,就知道这个老太太自己是说服不了的。
……
清创,再打了局麻,病人呲牙咧嘴的呻吟声消去,格子间里,顿时变的安静起来。
凌然轻巧的提针上手,慢悠悠的缝合起来。
现如今,在急诊室里的工作,对凌然来说,更像是一种休息。就好像你一口气做了两套的黄冈密卷,到了课间的时候,就想做两套真题或本地的模拟卷来换换脑子。
每当这种时候,刚刚做过黄冈题的大脑,就会觉得特别舒服,仿佛从激烈的自由泳换成了蛙泳似的,有种自然而然的漂浮感。
凌然几乎不用费什么神,就可以自然而然的选择最优方案,为面前的患者缝合伤口。
毕竟只是劝架被打,肿头兄虽然脸烂的够呛,但挨打的总次数并不多,凌然还是很容易就给他缝合了起来,而且用的减张和皮内缝合,外观受到的影响也不多。
男生在这方面的要求也不多,渐渐的已经是精神放在了苏梦雪身上。
单论颜值,像是苏梦雪这样的漂亮小姑娘,在大街上见到的概率都很低的,更别说现在还穿着制服。
病人的老妈也看出了儿子的眼神,在这方面,老太太的技能点是加满的。
她眼珠子一转,出去了十分钟,再回来,就带了个老头过来。
老头的脸又肿又烂,一边的脸颊上还挂着针。
“医生,你把我家老头的脸一块给缝了。”老太太说着一指苏梦雪,道:“就这个……”
老头“哦哦”的点头,脸上的针也跟着一上一下的跳,看的人胆战心惊。
凌然抬头看了眼,就见一名眼熟的住院医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该出的样子。
“你的?”凌然简略的问。
因面貌普通以至于总是让人记不住名字的住院医点头,道:“我正给缝合呢,病人这边就要走,我怕出事……”
“你坐这边继续缝合。”凌然没有一定要抢病人的意思,他现在是属于休闲状态的,也没兴趣同时做两个症状类似的病人。
两个病人连颅骨形态都差不多。
普丑住院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凌然旁边,然后面对老年挨揍病人,小心翼翼的重新消毒,再缝合。
凌然也只瞥了一眼,就默默做起了自己的事。
要提醒,他有无数的话可以提醒,但普丑住院医的手法已趋于固定,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纠正过来的。凌然干脆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让旁边的医生能多一份参考。
自己理解来的技术,要比自己强行提醒的更能发挥作用。
两人各自做着类同的手术,虽然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但场面却是颇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