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水救人事件后,关幼萱的态度有发生微妙改变。
她在想,为什么她非要走,不试着接近原霁呢?梦中原霁不要她,可是不代表现实中会一模一样。现实和梦境最大的不同,不是她已经嫁给原霁了么?
凉州是这般不一样的地方,原霁是这般不一样的郎君。还有金铃儿,原二哥,李泗、赵江河,金姨……这般鲜活的人们走入她的世界,组成浮生面孔,越来越清晰。
当夜,原霁已睡后,关幼萱睡不着。月光浅浅地照入帐内,关幼萱抱着膝盖静坐,低头观看夫君那又俊俏、又透着稚气的面孔——
若是觉得前面是深渊,还有人敢走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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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时候,原霁在外面和军士们一同嬉戏游玩,赵江河从战场上退下,二人兴致勃勃地聊了些军务。赵江河最后关心地问起兄弟的感情问题,原霁亦对自己和关幼萱的状态不解。
他迷惘的:“我不知道。但也许……她没那么生我气了。昨晚睡觉时,她还对我笑了。”
赵江河比原霁本人还激动:“这正是你们和解的讯号,你要抓住机会!”
原霁淡然点头。
赵江河和他一起骑马在草原上跑,说了半天后很奇怪:“你为何不去陪你夫人,反而和我混在一起?”
原霁瞥他一眼。
原霁理所当然:“她好不容易开心了点儿,对我和颜悦色了点,我当然不能凑上去惹她啊。万一把她再气哭了怎么办?”
他自鸣得意:“我只要不见她,她就不会生气。等她气彻底消了,我再去找她玩儿。”
赵江河:“……”
赵江河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禁扪心自问:“你这样的人,都能娶到夫人,你夫人还是那般好看的?少青,是否如你一般欠揍,就能骗到萱萱那样的小淑女?”
原霁:“……”
他立时大怒:“什么‘萱萱’?我都没叫过,你不许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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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江河的嘲讽下,原霁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不容错过。
在侍女的指引下,原霁回到了他的营帐中去寻关幼萱。伴着“小七郎来了”的通报声,原霁掀帘进屋,瞬间觉得他的营帐内部,和军中其他将士们的营帐都不一样。
其他人的营帐风格粗狂,而他这里,于细节处,多了许多女儿家的风格。例如门口小几上摆着的花瓶,绣了一半扔在案头上的荷包。隔着一张绘着“白虎啸山图”的木雕屏风,原霁吸一下鼻子,除了满室清暖的花香味,他还闻到了一股淡而清雅的书卷香。
原霁绕过屏风,见到他正找的人坐在里面的小案后。关幼萱一手扶着一把小扇子,另一手持笔,低头专注地在扇面上写写画画。
阳光斜斜从小窗口透入,照在关幼萱低垂的眉目上。原霁向后靠在屏风上,目光幽沉若渊,几分兴味——
他一直知道关幼萱是个五官还未长开的美人。
他承认得不情不愿,可她确实和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女郎都不一样。她整体的五官偏小巧一些,杏目樱唇,鹅蛋小脸。这样的美是带一些幼稚、天真无暇的。然而又不只有幼稚。
她还柔和,书卷气浓。她最像的,其实是古画上那种娴雅沉静的小仙子。
然而依然不止如此。
原霁有时候觉得关幼萱的美丽,非常空。这种空,让她可以盛满许多东西。例如柔弱的娘子,端庄的淑女,调皮的山鬼,忧郁的西施……她的美空而包容,常让原霁去研究,她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
关幼萱:“夫君?”
原霁回过神,坐在案前画扇面的关幼萱并未起身,却仰起脸,瞳孔黑白剔透地凝望来。
原霁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看痴了的尴尬:“别的女郎都在外面玩,你怎么一个人埋在这里?让人觉得你不合群,不想和其他人玩呢。”
关幼萱抿唇笑,眉眼轻弯,可见心情好。
她细声细语:“等我画好了扇面就出去和大家玩。玲儿表妹带我认识了许多女郎,大家都挺好的。”
原霁望她手中的扇子:“你画什么扇面?”
他心想不愧是江南大儒的女儿么?他的小妻子,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也许比原家所有人加起来的才华都要好。
原霁至今都只是靠着屏风和她说话,并不走过去。关幼萱奇怪地看他一眼,却并不纠结。她说:“夫君,你说我们之前的吵架,怎么办呀?”
关幼萱声音软糯,一点不像生气的样子。原霁被色所迷,目光闪烁一下。他总算明白她是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求个后续,不肯把事情含糊过去。
这般小淑女。
原霁眼睛垂下,波光微漾,那波光下没有刀剑光影,反而轻飘飘地藏着一把弯弯小钩子,荡向她:“你想怎么办?”
关幼萱静坐,歪过脸打量原霁半晌。她刷地一下将自己手中的小扇子展开,向原霁晃了晃。
原霁定睛一看,面向他的扇面上,写了几个字:“你不哄我么”。
原霁猛地站直,目光亮起。
而关幼萱又刷地一下,将手中漂亮而精致的小扇子转了个扇面。她娇俏乜人,将另一幅同样写了字的扇面朝向原霁——“你要我哄你么”。
原霁:“……”
关幼萱清水眸娇滴滴地眨动:“夫君,你选哪一个呀?”
原霁眼中的光,亮得足以灼伤人。关幼萱只是看着他笑,并没有移开目光。原霁往前走一步,又停下来。一会儿,他心脏的砰砰剧烈跳动,反映到了面上——让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盯着自己的猎物。
原霁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来哄你,等着。”
关幼萱:“好!”
她放下自己漂亮的小扇子,等着原霁走过来。小七郎目光凶顽,唇角带笑,竟直接转身往外走。
一会儿,风卷起门帘,侍女悄悄进来报告:“小七郎一出去就找人问,谁会哄夫人。小七郎那么凶,把人家吓一跳。小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日影斜移,光线转暗。昏暗中,关幼萱一手背捂脸,一手紧攥着自己的小扇子:“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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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边郡那条线,从西到北,实在太长了。幸运的是,上天送了“玉廷关”给凉州。可惜连年征战,漠狄人已将战线推得离玉廷关越来越近,凉州军日渐焦灼。
李泗守于此处,正在进行一场小规模的激战。
之前原霁让他寻机会来玉廷关下看看,原霁因为没有军衔,不能随便来这里,李泗便帮他看看。李泗在玉廷关下这样一待,就待了半月有余。
漠狄人打通不了玉廷关,李泗在这里守了半月,确定玉廷关没有什么问题,便与元帅派来的其他将军完成交接,准备轮岗离开此地。
恰在这时,漠狄一小股精兵不知如何就绕过了关峡。他们轻骑曲折,挥师到了玉廷关下。李泗一边放求援讯号,一边领着兵在关下与这些数量并不多的漠狄精兵对决。
这股漠狄骑兵数量极少,然他们装备精良,开战后,李泗发现他们的装备,和凉州军的精英用的是一样的铁甲。漠狄常年被困在玉廷关外,玉廷关外并无铁矿,漠狄人想打造出这么一支配备铁甲的精兵,必然花了许多精力。
李泗心惊万分,意识到这股精兵,与其他漠狄军都不一样。若是这支军队的力量在整个漠狄军中完善,漠狄军的实力会让人骇然。
这般心思下,李泗改变起初的策略,打算起码活擒一人。如此一来,双方战斗越发激烈,李泗和对方为首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小将打得厉害。二人一同摔下马,滚在戈壁土沙纷飞中。
“将军小心!”远方的兵士撕心裂肺地大吼。
李泗从沙地中爬起来,咳嗽着抬起头。他的头盔被沙土盖住,一张俊美得有些阴柔的面孔露出来。狂风大卷,对面那小将的头盔也被土埋了,露出一张同样英俊的年轻面孔。
那个人对着李泗,露出古怪的笑,吐出几个字。
李泗脸色苍白,身子轻晃一下。
沙漠上的风,让士兵们听不清那人和自家将军说了什么。只是这边人吼着“援军快到了”的时候,对方那将领振臂一呼,领着漠狄人齐齐上马,撤出玉廷关。临走前,那嚣张的人留下一句大魏话——
“告诉原二郎,我是老漠狄王的儿子,木措。以后漠狄和原家的交锋,由我木措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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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让带兵回转至玉廷关下的时候,漠狄王并未松懈。他借着木措扯开的那道口子率兵南下,强劲的兵马和原家凉州军重逢。这一场战争,是自春天双方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
原让领兵,打得四平八稳。
漠狄王那里也称不上吃力。
黄昏后,木措进入自己父亲的军帐中请安。帐中站满军士,年老的漠狄王赤着上身,身后巫医拿着铁钳,将漠狄王手臂上的箭只取出。
老漠狄王老当益壮,精神饱满。他喝一碗滚烫的马奶酒,嘴边胡子被浇得花白:“原二不是打仗的料。他心慈,心慈者不掌兵。他把自己毛病藏得最深的时候,也不过是打仗打得四平八稳。
“战场上一点险都不肯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得知己知彼,他们大魏皇帝会满意这样一个元帅么——我听说,长安埋怨凉州军粮负担太重,凉州军却毫无建树。
“如果不是原淮野在朝中压着……原家在凉州早被换掉了。”
老漠狄王压下眉,沉思着。
他喃喃琢磨:“原家完了,凉州才能跟着完。”
凉州胡汉杂居,人人反骨,是个乱摊子。除了本就扎根这里的原家,长安世家既不愿、也无能收拾好凉州。
混乱的凉州,无人能压制的凉州,才对漠狄有意义。
木措向父亲弯身鞠躬,让老漠狄王回过神。老漠狄王问:“这次突袭,你可有遇到原淮野那个儿子?”
说到这里,帐中的漠狄军人们脑中同时浮现一张少年桀骜带笑的面容,让人不禁牙关发凉。上一次青萍马场那一战,原霁差点将老漠狄王的命留下……
木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说:“应该没有。那个人如果像父亲说的那般能打,我会把他的头颅给父亲取回来。”
漠狄王闻言大笑,起身走向一座小山般的木措。
他颇有深意地道:“凉州城里藏了一头狼,被原二藏了十七年,但是那又怎样?小狼崽子连牙都没长全,我的儿子却是可以杀狼的。何况我们还有秘密武器……木措,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木措附耳于自己父亲耳边,老漠狄王眼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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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老丁,你生意都跑到这里来做了啊?”
原霁在营中逛时,冷不丁见到女郎和郎君们围着一个小摊主。他凑过去,便见到身上挂满货物、胖乎乎的胡人。原霁熟稔地称呼这人为“老丁”,这人却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大魏人的名字,唤作“丁野”。
丁野正热情地跟军营中的男女推销来自西域的新奇玩意儿,抬头一看原霁,便笑了。
丁野:“这不是你们军营难得开放,谁都能来嘛。小七郎上一次不是还问我怎么没有来自西域的新奇玩意儿么?我寻思着做生意嘛,这不行啊。我一咬牙,跑了西域一趟。这冒着生命危险背回来的货,当然也要让军爷们见一见嘛。”
凉州大部队已出去打仗、轮岗,如今在这里学凫水的兵士,说是学习,更像是放假。既是放假,自然是百无禁忌。女郎们都能进,何况一胡商?
丁野亮从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一把弯刀,给原霁显摆:“波然国最新打的刀,漠狄人打武器全靠波然国,他们战场上说不定就要配上。你要不要买一把?”
原霁伸手弹了弹剑柄,略微笑了笑。丁野看不出他的神情代表什么,原霁已示意自己身后的束翼掏银子。丁野即刻眉开眼笑,快乐收钱。他收手时,手腕被原霁一把捏住。
原霁嬉皮笑脸:“行了,卖你个面子,你这破刀,我也买了一把了。我问一问你,你这里有没有卖些书的?”
丁野为难:“小七郎,我这样一个住在凉州的漠狄人,学会说大魏话已然不易,哪里认字?我不可能卖书嘛。”
原霁望天:“这不是出城在外,我随便问问嘛。何况我要买的,也不是普通的书。”
丁野恍然大悟:“你要的该不会是那种避火图吧?你直说就好,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如果是这种书,我就有……嘿嘿,是为了满足小七夫人么?”
原霁咬牙切齿:“也不是这种书!我只是问你,有没有那种男欢女爱的书,教人怎么追女郎、哄女郎的书!”
原霁这么点儿愿望,丁野真能满足——毕竟他来这里做生意,也盯着这里好不容易出现的女郎们。凉州女郎们豪放,她们的爱好,左右那两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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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捧着一本书,边走路边低头看。身后有人追来,一把抱住他肩头:“少青,元帅来信了!”
原霁不用抬头,也听出是赵江河的声音。而赵江河低头看到原霁在看的书,一时迷惘:《鸳鸯梦》。这什么?教人绣鸳鸯的书?
原霁自若地拿二哥的信盖在自己的书页上,打断了赵江河的窥探。
原霁将信往下扫,一边读一边告诉赵江河:“二哥说他来不了这边,今年没空放松了。漠狄王突然发力,玉廷关战事吃紧,漠狄王把所有兵马都调过去了。二哥打算留在那里。”
赵江河点头。
原霁对战事的敏锐,让他轻易从信中的只言片语找到不对的地方:“漠狄人有绕过玉廷关的法子。他们如何做到的?从哪里绕的?必须排查!”
赵江河心情沉重,点了头。
原霁神色一顿,抬了下头。
赵江河:“怎么?”
原霁:“你不觉得奇怪么——现在尚未入夏,漠狄军就大举进攻玉廷关。那他们夏天打算怎么打?过早将兵力耗在这里,如果攻不下,他们今年就不会有更充足的兵力了。两次三番,漠狄军今年有点太急了。”
他陷入沉思。
赵江河若有所思:“我们在关外的探子送回消息,说老漠狄王年纪大了,去年冬天生了场大病,召了不少名医。我估计这老头子快不行了……所以就着急了。”
原霁说:“想办法打探下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死……这个老头子十二个儿子,不知道谁会继承他的王位。”
赵江河倒很轻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原霁继续看信,却忽而脸色大变,骂出来:“艹。”
原霁将信纸往身旁人怀里一丢:“二哥说等秋天的时候,那个疯丫头要借我们的道出关,让我给人让路,最好跟着人好好学习……跟她学什么?我哪点不如那个疯丫头?”
赵江河喃声:“疯丫头?”
他一看信,立时心生崇拜:“原来是封将军!”
这世上若是不加任何修饰地去提“封将军”这三个字,指的只会是一个人,益州的云麾将军封嘉雪。
封嘉雪比原霁是要大几岁的,但再大几岁,人家也是职位只低于原让一人的、名满天下的唯一女将军。离开凉州,无人认识原七郎是谁,却无人不知封嘉雪是谁。
这般名气大的女将军,原家初时想给自家的七郎定亲,高攀人家。而今没了指望,原让只好答应封嘉雪的要求,愿意让出一部分军粮,作为原家违背婚约的补偿。
只是原让给出的条件很古怪——凉州可以给军粮,但是需要封嘉雪亲自来取。封嘉雪如果没有本事得到,凉州便不给了。
原霁臭脸:“二哥何必答应她的无理要求,还让她亲自来凉州一趟?她要粮,二哥便给。凭什么?我们有白纸黑字地交换名帖,应下婚事么?何必补偿?我凉州的军粮,也不够吃。”
赵江河也很奇怪,却只能说:“你二哥说不定另有安排,那都要到了秋天再说。何况封将军军务繁忙,也许不会来。即便她来了,你们小时候打过架的矛盾,也不至于这般大了,都化解不了吧?”
原霁冷静下来,淡声:“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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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确实忘了告诉关幼萱,他们会在这里待几天。幸好有金铃儿帮忙,帮关幼萱借来衣裳。前几日还好,虽然金铃儿送来的衣裳,在关幼萱看来风格有些新奇,但是凉州女郎都这般穿,关幼萱脸红一阵后,也能穿出去。
她娇娇小小地穿着精巧的翻领胡服,被女郎们夸一声“飒爽英姿”。
然而金铃儿这一日送来的衣裳,让关幼萱傻眼——丝纱所制的异域服饰,面帘潋滟,臂钏银亮。再加上脚踝的铃铛,孔雀蓝色的飞舞纱巾。
裁制精巧颜色瑰丽,质地轻薄无比……是胡姬舞女们才穿的那一类坦胸露腹的胡服。
关幼萱涨红脸:“我不穿。你是故意的。”
金铃儿趴在案上托腮,笑嘻嘻的:“穿嘛穿嘛。很好看的呀。这可是一位嫂嫂从西域定制来的胡服……那位嫂嫂自己都没舍得穿,听说你借,为了讨好原家,才巴巴送过来的。你不穿,让人家嫂嫂多想,以为原家看不上呢。”
关幼萱鼓起腮帮:“你整日给我穿这些奇怪的衣服……你故意打扮我!”
可是遇到漂亮肤白、又难得性情柔婉的女孩儿,谁不想打扮呀?
金铃儿面上装伤心:“我只是想让小表嫂快快融入我们这里呀。大家都这样穿,为什么你不肯?”
关幼萱害羞:“会露腰的呀。”
金铃儿奇怪:“小表嫂小小年纪,难道腰上有肉,不能穿?那倒麻烦了……”
关幼萱赶紧点头,只求金铃儿赶紧将这样的衣裳拿走。她面颊滚烫,想若是阿父和师兄知道自己穿这样的衣裳晃来晃去,他们会吓傻的。淑女再入乡随俗,也不能那般不讲究吧?
金铃儿遗憾地抱起金丝蓝缎的胡服,正要退出时,原霁掀帘而入,一眼看到了她怀中抱着的衣裳。
原霁看眼满面染霞、手背在身后往角落里缩的关幼萱,再看一眼金铃儿。
原霁未必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敏锐让他开口阻拦:“慢着……你将衣裳抱走做什么?”
关幼萱瞪大眼,跳起来:“夫君,我不要!”
原霁用一副“不要这样任性”的无奈眼神看一眼关幼萱,回头一本正经地对金铃儿说:“衣服留下吧,我夫人必然要穿干净的衣裳出门。”
他对关幼萱眨眨眼,做个口型——别怕,夫君来哄你了。
关幼萱傻眼。
她脱口而出:“哄人不是这样的。你是坏蛋!”
原霁望着她笑:“不尊重旁人的哄人方式。你也是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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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都是坏蛋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