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从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近来的时候谢伏危就已经清醒了。
他身体的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伤口也全都被上了药细细包扎了,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
要不是他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的话,没人看出他曾经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谢伏危指尖微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手却不自觉碰触到了一旁放着的不知春的剑柄。
冰凉的触感让他感到平静心安。
正当他还恍惚着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阳光明媚,全然流淌了近来。
谢伏危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那青衣少年逆着光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些丹药。
浮羽金蝶翩然落下在他的肩膀,他见谢伏危醒了勾唇笑了笑,疏离又冷淡。
【谢师兄你终于醒了,身体好点儿了吗?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与我说,我再给你看看。】
青年眼眸闪了闪,他长长的睫羽在眼睑处落下一扇浅淡阴影,看不出太多情绪。
“是你救了我?”
陆岭之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是竹师兄救治了你,你当时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好的,全是血。竹师兄费了好大的气力这才将你给医治好,我只是帮他照看了你一晚上而已。】
“……多谢。”
谢伏危喉结滚了滚,这么沉声对陆岭之说道。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一时之间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尽管谢伏危知道了是陆岭之昨夜照顾了他,但他心里并未对少年有多少改观。
他不喜欢陆岭之,而陆岭之也不怎么喜欢他。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只是谢伏危这人天生喜恶不会遮掩,陆岭之则相反,他见谁都会笑,猜不出喜怒。
少年不会因为谢伏危之前想要断他双手而表现得多厌恶,他依旧和往常时候一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温和对待着对方。
这让谢伏危更是不喜。
陆岭之余光瞥了谢伏危一眼,见他身上包扎的地方隐约有血迹浸出来。
【谢师兄,你伤口裂开了,不介意的话我帮你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只是些小伤不碍事。”
谢伏危会拒绝自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陆岭之并不觉得意外。
【那好吧,既然师兄没什么事情了就再躺下好好休息会儿吧。等到竹师兄醒来的时候我再让他过来帮你再仔细瞧瞧。】
陆岭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两瓶子丹药给放在了青年床边的沉香木桌子上。
少年的手指白皙修长,虎口处没谢伏危手上那么厚的茧子。
看上去似白玉温润,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谢伏危瞧见了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又丑又粗糙。
他压下心头莫名起来的烦闷,抿着薄唇不自觉将手垂放在了衣袖里,不露出全貌来。
这一动作太细微,也太莫名其妙。
陆岭之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往别处想,他见谢伏危皱着眉头像是竭力忍耐着什么的样子,他唇角的弧度收敛了些。
【师兄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得先回药圃了。】
【这些丹药你若是觉得伤口疼痛难忍就吃上一颗,可缓解你身上的疼痛。】
他知道谢伏危不喜欢他,将竹俞交代他的事情都给嘱咐了一遍后,便没打算逗留。
谁知刚才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谢伏危,在自己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突然唤住了自己。
“等一下。”
陆岭之脚步一顿,背对着谢伏危的时候眉头还皱着,回头时候却又恢复了平日温润的模样。
【怎么了师兄,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青年沉默了一瞬,俊美的脸上哪怕是苍白如纸也无损他的姿容。
“……昨夜是苏灵把我带到清竹峰的吗?”
还以为陆岭之唤住他要说什么,结果从刚才憋到现在,最后也只敢这么小心翼翼问上这么一句。
陆岭之看着眼前化神之下的第一剑修,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这个我不知道,我当时并没有看到苏灵的身影。】
他明显看到了刚才还有些紧张期待的青年,在听到了这话后眼神肉眼可见地黯然了下来。
谢伏危垂下眉眼,敛了神情,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根本掩藏不了情绪,全然都落在了陆岭之眼里。
陆岭之虽然这么回答了谢伏危,可是他心里知道,当时竹俞并没有去过万剑峰。
当夜是谁把谢伏危送到清竹峰的只要稍微细想便能知晓。
只是最后陆岭之并没有说,却也没有说谎。
他的确只看到了竹俞,并没有看到苏灵。至于谢伏危如何作想便不干他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陆岭之面上却并没有显露什么情绪,他依旧温声嘱咐谢伏危好好休息,而后带门走了出去。
床上坐着的谢伏危缓了许久才回复,之前还没怎么注意到,此时他打量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不是竹俞的房间。
而是陆岭之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伏危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他想要回去,回万剑峰去。
那边的竹俞睡到日上三竿,刚推门出来伸了个懒腰。余光便瞧见了一旁黑着脸,浑身气压低得骇人的青年。
“谢伏危你等一下!你好好的不在房间里躺着休息你跑出来做什么?”
听到竹俞的声音后谢伏危这才顿住脚步,他掀了眼皮看过去,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但是想着昨夜是对方救了自己。
他还是克制着将情绪压了下去。
“竹俞,昨夜的事情多谢了。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等到改日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这么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也不看竹俞什么反应。
“谁要你义不容辞啊?你我都是同门互相帮衬着也是应该的,要是都想着什么人情之类的,那多无趣啊,一点儿同门情都没有。”
竹俞这么嘟囔着,见谢伏危这般匆忙准备离开的样子。
他一愣,以为谢伏危是知道苏灵从今日起便跟着沉晦修行了,这才顾不得伤势迫不及待想要回万剑峰。
“你给我站住!你就算想回万剑峰找苏灵也好歹悠着点,仔细着你这条命吧?昨晚上那八十一道鞭子可不仅打在皮肉,也伤及了内里。你最近最好好生调养着,别再使剑了。”
竹俞见青年不知怎么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他也没多想,连忙上前将之前调制的丹药瓶子塞给对方。
“这就对了嘛,听药修的话准没错。你要回去也成,反正你身上的伤口也处理了,之后你每隔三日来我这里换一次药。依你的体质保管不到一月就好透了。”
“还有这丹药你拿着,每日吃一粒,修补灵脉用的。没吃完记得还回来,炼制起来可珍贵了呢。”
“你刚才说什么?”
谢伏危有些怔然地垂眸看向竹俞,喉结一滚,这么问了一句。
竹俞将手中的瓶子塞给对方后,听了这话给气得不轻。
“谢伏危你伤的背不是耳朵,怎么着?昨晚八十一道雷鞭声音震耳欲聋把你耳朵给震坏了不成?敢情我刚才说了这么一大堆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是这个,你刚才说师妹也在万剑峰?”
“是啊,她不是入剑冢择了剑吗?既然剑都择了,自然得去万剑峰跟你师父修行啊。不然到时候摘英会怎么办?不提升提升技能等着被其他门派胖揍?”
谢伏危从刚才开始心情就不怎么好,听到竹俞这话后眉眼这才柔和了些。
“不会的。到时候我也会在,没人敢欺负她。”
摘英会虽说是每年为各门各派年轻弟子设立的,一个展露锋芒的活动。
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其实简单来说也就是找个正当的理由一起打群架和单挑。
摘英会一共分两部分。
一是分各派入死生林之中,在规定的时间里斩杀指定的妖兽魔兽。
二则是从成功斩杀妖兽的各派弟子之中筛选比试,一一对决,决出胜负。
既然是比试自然是有些奖励的。尽管摘英会是给宗门各派金丹以下的小辈设立的一个比试交流的平台,可能入摘英会的都不是普通弟子。
他们虽然刚入门不久,却各个资质出众。因此给最后胜者的奖励也是按照千年级别的来准备的,都是极珍贵的东西。
毕竟最后胜者一般都是日后的修者大能,且那奖励多半会成为修者的第一件本命法器,自然不会有分毫敷衍。
当年谢伏危去参加摘英会的时候不过二十便临近金丹,不知春一出便惊动各派宗门。
哪怕是在百年之后,提起年轻一辈的剑修翘楚来,除了谢伏危他们的脑子里再无他人。
谢伏危当时拔得头筹,得了一段万年魂骨。属性极寒,再加上不知春出剑冢便无剑鞘,于是他便直接拿来做了剑鞘。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剑鞘能够压制住不知春大半寒气。
想到当年谢伏危在摘英会以一敌百大出风头的样子,竹俞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怀念还是感慨。
“你是没人敢招惹,可苏灵是要上擂台的。到时候一对一比试,你难不成还能上去帮她打?”
“不过听说今年摘英会的魁首会得到一段千年火凤的根骨,啧啧啧,要是是真的那今年那些弟子可得争个头破血流了。”
火凤为上古神兽,却也是妖兽。
亦正亦邪,极难驯服。
要是修者能够得到这段根骨,资质平平的便能够通过换骨重新洗髓。
资质绝佳的更是能更上一层楼。
这听起来没什么,但是要知道修者的资质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有的人穷极一生也不能踏入的境界。
如今只要换骨便能够重新洗髓,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不过参加了摘英会的修者资质定然不差,他们争这段根骨大多不是为了重新洗髓换骨,而是为了融合属性。
譬如谢伏危属性极寒,要修行火系的术法或者旁的都极难。
可若是融合了这段根骨,世上万千术法,只要资质足够,都能信手拈来,不受属性控制。
按理说谢伏危对术法什么的并不在意,也没什么热忱。可他听到这里后眼眸闪了闪,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视线下意识落在了不知春上。
“怎么了?我与你说话呢,你好端端瞧你的剑做什么?”
青年指尖微动,不知为何觉着今日的不知春要比寻常时候温度更高一些。
虽然还是一片冰凉,却少了点儿寒气。
“没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夜陆岭之好像碰了他的剑。
……
从清晨到现在,苏灵也不记得自己被沉晦给打了多少下了。
他说的对,刚开始时候疼痛难忍,如今她已经对疼痛麻木了。除了累再感觉不到其他。
“我算是明白了,我之前还震惊谢伏危竟然那般耐疼,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眉头都不带皱的。现在看来他估计和我一样,都是被你给打出来的。”
苏灵好不容易得了点儿休息时间,她也懒得动,就这么倒在地上望着不远处坐在亭子里悠哉悠哉品茗的沉晦。
沉晦听后勾唇笑了笑,那笑意清浅,跟清风似的,没什么真切。
“你错了,谢伏危和你不一样,他天生就对疼痛不敏感。”
“他不知疼痛,也不畏寒热。”
“所以在最开始教导他的时候我也颇为头疼,要知道一个无所畏的人是最难教导的。”
少女听了沉晦这话很是好奇地看了过去,她在等着对方继续说,可等了半晌也没有后话。
她忍了许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询问。
“那既然他什么都不怕,你当时是怎么教导他的?”
沉晦将手中的杯盏轻轻放下,氤氲的水汽将他的眉眼朦胧。
“他是什么都不怕,可是嘴馋。”
“你应该知道些他入宗门之前的事情。他本是南越王族,国破之后随着难民一并被流放,常年食不果腹,对食物有着超乎常人的执念。”
“如今辟谷了倒还好,刚跟我回宗门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八顿。”
说到这里沉晦好似又看见了谢伏危当时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嫌弃地皱了皱眉,觉得莫名丢人。
“不过喜欢吃也好,每日修行时候随便摆一桌吃食放在他面前。他不用我怎么提醒再难的修行也能完成。”
“哪像你,还要我亲自动手。”
沉晦最后一句调侃落在苏灵耳朵里,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在听到谢伏危以前的事情有了些动容。
“……他好像一直都过得很苦。”
“这就心疼了?”
“没,你别胡说,我和他现在可断得一干二净了。我刚才也就是顺着感叹一句,是个人都有点同情心吧,没别的意思。”
苏灵连连否定,好像生怕被误会什么似的,很是避嫌。
沉晦垂眸看了苏灵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苏灵脊背发凉。
“你也就现在同情他,等一下就不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灵刚这么一问,发现沉晦视线淡淡落在了不远处的山门位置。
这时候苏灵才发现一抹白色身影御剑而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谢伏危。
他身上穿着的是竹俞的衣衫。
竹俞穿着的时候风流恣意,落在谢伏危身上多了几分清冷,没那种飘逸感了。
“师父。”
谢伏危薄唇微抿,上前朝着沉晦行了个剑礼。
“当真是皮糙肉厚,八十一道鞭子下来你才隔了一天竟然就能下地了。”
沉晦上下打量了下谢伏危,看他周身都被仔细包扎了,心下还是有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他面上没有显露分毫,说的话也凉薄冷淡,听不出一点儿人情味。
好在谢伏危并不在意,也知晓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只微微颔首,乖顺站在一旁没再回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伏危的视线这才敢光明正大往一旁的苏灵身上落,他看向少女的眼神比往日收敛了些。
可依旧灼热,让苏灵一瞬便觉察到了。
谢伏危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怕又说错话惹了苏灵不愉。
只得这么直勾勾注视着对方。
苏灵被看得不自在,起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弯着眉眼朝着他笑了笑,主动打了招呼。
“师兄,你身上伤如何了?”
青年一怔,身子也骤然僵硬了一瞬。
他没想到苏灵会主动与他说话,而且还对他笑了。
“你耳朵被雷震聋了吗?人苏灵与你说话呢。”
在听到沉晦的声音后,谢伏危这才如梦初醒有了些实感。
他张了张嘴,斟酌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讨喜一些,不惹人厌烦些。
最后沉默了半晌,只朝着苏灵点了点头,一字一顿憋出了四个字。
“无碍,小伤。”
这话一出,不仅是苏灵,就连一旁的沉晦也颇为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八十一道天雷成鞭落在身上,这还是小伤?
谢伏危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他心下一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也不是小伤,就是我皮糙肉厚,不怎么感觉得到疼。”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见苏灵没说话以为自己又惹了她不高兴,眉眼恹恹有些沮丧。
“反正就是没事,你不用担心。”
沉晦瞧着谢伏危这样子很是恨铁不成钢,这时候疼就疼,受伤了就说,在喜欢的人面前逞强什么。
然而他也只能在心里这么吐槽几句,却也没说出口。
“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既然没什么事情了就下去,去苏灵那边站着。”
“她正好缺个练手的,我看你现在正好。”
“可是我下手可能……”
“闭嘴。”
沉晦抬眸冷冷扫了谢伏危一眼,面上已有不愉。
“你不去难不成让我去?”
青年估摸了一下,自己动手和沉晦动手的差别。他动手还能避开些,可要是沉晦的话可能只会专挑要害动手。
毫不留情。
想到这里谢伏危住了嘴,提着不知春往苏灵那边过去。
苏灵没想到沉晦竟然回让谢伏危来给自己练手,她抬眸看了一眼对方身上因为伤口裂开而侵染的殷红。
她皱了皱眉,对沉晦这个安排不大赞同。
“师叔,师兄身上还有伤呢,要不你随便去宗门挑一个师兄过来吧。反正我也就刚筑基,对对手也没什么要求。”
“你不和他打,就得和我打。”
“我倒是不介意动手,就怕你没命接我的剑。”
沉晦说这话的时候周身是有威压压过来的,之前才刚卸下的负重感又一次落在了苏灵身上。
她抿了抿唇,见对方没有玩笑的意思,也就没再反驳什么了。
“师妹,你放心,我会轻些下手的。”
谢伏危只是好心提醒,可落在苏灵耳朵里莫名有种高高在上的挑衅意味。
她冷哼了一声,退后了几步与谢伏危保持了一定距离。
苏灵手腕一动,地上的月见立刻有所察落回了她的手中。
“不用。”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要是放水了我反而学不到什么东西。再说你如今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就算侥幸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她挽了一个剑花,手指缓缓搭在了剑刃之上覆上灵力。
“还请师兄全力以赴,莫要手下留情。”
苏灵是这么说的,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可是谢伏危听不出来,以为是刚才自己说要手下留情轻慢了所以苏灵,又惹得对方不高兴。
“我知道了。”
青年眼睫微颤,手不自觉蓄力握紧了剑鞘。
苏灵知道自己和谢伏危差距悬殊,于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在谢伏危话音刚落的时候,她便引了月见直朝着他的面门刺来。
速度很快,却还是被谢伏危侧身轻易躲开了。
月见的剑影映照在他的眉眼。
可剑气一碰触到他,便成了数九隆冬的寒意,将周围一并冰冻成霜雪。
苏灵心下一惊,想要与谢伏危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她低头一看,她落地的那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覆上冰棱,给死死冻住了。
而此时,从亭子绵延到整个山峰都被霜雪覆盖,草叶树木之上也是一层霜白。
只一瞬,入眼之处,天地之间都成了纯白光景,说不出的震撼。
苏灵还在感叹谢伏危竟然能用一息剑气将周遭转换天气,脖子便已经贴上了冰凉一片。
――那是不知春的剑背。
“师妹,承让了。”
说不挫败失落那是假的,谢伏危伤得那么重,结果还是只一剑便把她给解决了。
苏灵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伤成这样我至少能在你手上走上个十来回合的,结果这才剑刚出就定胜负了……”
“你的速度其实很快,我刚才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谢伏危将不知春轻轻推送入了剑鞘,周围寒气一下子消褪了完全。
苏灵脚上的束缚也解开了,能活动自如了。
“但是你对你的剑还不熟悉,修为也尚且不够。你暂时还带不动它,发挥不了它百分之一的威力。”
苏灵自闭了,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命剑叹了口气。
“可我如今刚筑基不久,想要短时间提升到和你一般境界比登天还难。”
“不过我如今虽打不过你,但是接住你一剑应该还有希望的。”
她只丧气了一会儿,便又引剑出来。
“谢师兄,再来!”
谢伏危见苏灵并未泄气,甚至还有越挫越勇的趋势。
他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些,正准备引剑再过去。
“等一下。”
沉晦手撑着下颌,眯着眼睛看向少有和谐相处的两人。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这剑应该和清竹峰那药老的小徒弟是一对半身剑,既是双剑,你这么练着自然不好提升。”
“伏危,你说要不我去把这剑的情郎和主人叫来如何?”
谢伏危覆上剑柄的手一顿,愕然地回头看向了沉晦。
青年的脸色本就因为受了伤很是苍白,如今因为对方这话更是没了血色。
然而沉晦像是没瞧见谢伏危的反应似的,他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杯盏的边缘。
里面的茶水滚烫,水汽也氤氲,衬得他地模样很是朦胧神秘。
他抬头看向面色沉郁的青年,又看向了同样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苏灵。
沉晦眉眼弯起,眼波柔软。
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因为这一抹笑意显得更加赏心悦目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薄唇吐露的话语却如三月天骤回腊月寒冬。
冷得谢伏危浑身冰凉,好似一瞬抽离了周身所有的气力。
“毕竟这双剑双剑,还是需得成双成对才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