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查那帮守差，看哪个家伙可疑？此人也真是胆大，竟敢为虎作伥，犯这么大的案！”
“若他提前知晓，未必敢应下此事。而且不过一个指派的手下而已，也未必知晓内情，怕是像温平、雨心等人一般，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是的，那人的手腕很厉害。”韩四也不得不为之长叹，“但也是此人心思不纯，否则谁能利用到？能被利用的人哪个不是藏着花花心肠？”
“韩四哥这话说对了，而且此人定与王风有牵扯。躲在火案现场的凶犯暗中投石块砸死王风是为灭口，有阻断从王风身上查出在常平仓做手脚之人的用意。如此说来，这个被利用之人与王风有过节。”
“所以清娘你问那些守差，王风是否有得罪人。”韩四恍然。
慕清颜道，“但看来，王风得罪了谁也只是被谁暗暗记下，众人都不以为然。此人大概表面看着与众人相处融洽，其实心思颇重，而且并不胆大，只是骨子里卑鄙，使暗中报复之道。或许王风也未必是得罪了他，还有一种招人恨的东西叫嫉妒。”
“出于嫉妒之心，故意在王风的酒里做手脚，只是想让王风醉倒？若王风真在当值时带众醉倒，那可是犯下大过，必当严惩。而且，他以后也再不能说自己喝酒有度，不会误事之类的豪言，相当于狠狠扇了自己的脸，对王风来说，这可是不轻的羞辱。”韩四能够明白一个带头大哥的面子有多重。
慕清颜悠悠地道，“那藏于深处之人就是擅于利用各种掌握到的人或者事，将这些人与事当做一枚枚棋子，根据大小用处布局在棋盘的各个位置。温平、雨心用来谋杀黄贵妃，在襄阳案中，我也差点栽在他对我破案之法的了解上，所幸最后想明白，逆转残局。”
“那我们可得小心，不能着了那贼子的暗道。”韩四捏了把汗。
慕清颜微微一笑，“放心，他已经输了你家公子一大招。”
“那是。”韩四又不禁自豪起来，“我家公子狠起来，可真是……六亲不认。清娘，等这件事了结，我们也得狠心教训他。”
二人回到府衙。
听说守差都招供，邓岘赶忙出了牢房。
慕清颜轻笑，“邓大人这是认定那两名守差是犯人，丢到牢房里审讯？不知他俩能否撑得住呢？”
邓岘拭了把汗，“把那二人送入牢房，只是想让他们受到一些警示，让其心中产生怯意，更容易吐露实情。”
“他们招了么？”
“没有。不过再坚持一段时间，肯定会松口！这不正好慕姑娘回来，带来了好消息。还是姑娘有本事，不知姑娘如何让那些守差开的口？”
“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多一番耐心，自有收获。邓大人还是太心急了。而且，邓大人也没有与守差把话说清楚，让他们少了几分做决定的考虑。”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与他们将大宋律法说的清清楚楚，何来不清楚一说？”
“邓大人只与他们说张世琥畏罪自尽，为何不将我的猜测也告知？若他们得知张世琥还有可能死于他人之手，或许也会重新掂量自己的生死。这难道不比丢入牢房的怯意更重？”
“哎呀，这件事么……我也只是按照我的看法说了。若说他杀，还需一番解释，而眼下也没确实的证据。所以与他们说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在众人眼中，张世琥就是自尽的样子，即便之后有变，此时也算不得错。”
说到底，邓岘还是固执己见的取轻松之道。
慕清颜懒得多言，“邓大人还是赶紧将人送回益生堂去，免得伤患有个不适，府衙岂不是又摊上不好的名声？”
“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将人送回医馆。”
邓岘回头吩咐刘锦河。
“邓大人，那个叫扈彪的可查到什么？”慕清颜又问。
“哦，府衙张贴认尸告示之后，有人来府衙确认。说此人确实名叫扈彪，曾在一家酒馆做伙夫，常与一些不三不四之徒出没青羊肆一带。据来人吞吐透露，在那边的观街上有暗藏的赌坊，此人是赌坊的熟客。至于赌坊的情况，已让人去查。”
这便与她在慕容以沫跟前听到的话对上了，慕清颜心想。韩致远与扈彪结识就是在赌坊，也是经过赌坊一搏受到他们的赏识。
杀死扈彪，将人丢在她所住的客栈，可以看成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可为何要杀死扈彪？扈彪不是慕容以沫忠实的手下么？
“嗯，知道了。”慕清颜点点头，“邓大人请忙，我且去休息，实在有些累了。”
“好，姑娘接连奔波，也该注意身体。”
……
回到后厅住处，慕清颜交代韩四连夜去查问在常平仓案发当时未当值的守差，看哪个形迹可疑。而她也没有睡下。
她在等人。
算算时间，周虎那边应该也忙得差不多了。
亥时初，周虎暗中潜入府衙，如约找到正在后厅东跨院等他的慕清颜。
“井盐，我来接你。”
周虎将慕清颜又偷偷带出府衙。
在路上，周虎道：“井盐，你想的没错，那个吕威有鬼，郫县的那个女童家的养母还有张大娘子都不是好女子。我把你准备的密信留给他们，他们都要吓傻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按时赴约？”
“会的。”慕清颜笃定，“赴约之事不由他们，他们也并非能耐得住的本事人。当初能受人摆布，如今也不得不从命赴约，顶着罪孽之心，走一步看一步。”
这就是人心，当沉寂许久的风浪又突然掀起，他们首先要弄清风浪的起源，再迎风相抗。
所以，各怀心事之人必然会如约前往，不仅是为了一探究竟，还为了安抚约见之人，希望守住埋于心底不敢见天日的秘密，如此，岂能不受人掌控？
对付这样的人，简直是太轻松了。
慕清颜虽然不知主导连环命案的真相以及根本所在，但她可以从这每一桩案中挑出需要针对的那个人，一齐击破，串出她想要的答案。
办案只靠怀疑是不行的，但有时也是例外。当确定了案件有所关联，多个怀疑聚集在一起，或许便会爆出想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