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梦啊！
好可怕的噩梦。
不是因为她从那黑暗桎梏中挣脱不出，而是……韩致远在她的梦中出了事。
还好只是个梦。
慕清颜起身环视四周。
此时所在的地方她似乎认得，是江陵府萧家缎庄的掌柜给她安排的住处。
慕清颜拍了拍头，原来她还在江陵府，没有上船呢！她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做那么沉又那么真实的梦。
可是，不对！
慕清颜低头看到自己的衣着。是一条崭新的襦裙，根本不是她到江陵府时穿的衣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慕清颜穿好鞋子，朝屋外跑。
刚打开屋门，一个丫鬟也正端着盆水朝屋子走来。看到慕清颜，先是一愣，很快笑道，紧步走上前，“慕姑娘醒了，婢子是来给你擦脸的。”
“什么意思？我睡了多久？”慕清颜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丫鬟。
是哪里出了问题？难不成是韩致远为阻止她去成都，趁在缎庄停留，又给她下了药？
“慕姑娘，你不记得了么？”丫鬟小心翼翼地打量慕清颜，“你们遇到了水匪……”
“水匪？！”
慕清颜的脑中轰然一声炸响。
不是梦，竟然不是梦！
“是啊。”丫鬟接着道，“姑娘搭着一块船板在江上漂了许久被渔船所救，渔家从姑娘身上发现浸湿的文牒，隐约辨认出江陵府字样。后来姑娘就被官差送到江陵府衙，正巧又被我们掌柜看到认出来，带回缎庄。”
慕清颜对丫鬟的这番话是毫无印象，但也顾不得多想，只顾急着追问，“韩公子呢？韩公子如何？”
“韩公子他……”丫鬟神色黯然下来。
“韩公子怎样了？”慕清颜双手抓住丫鬟的肩。
丫鬟低下头，“韩公子如今还下落不明。”
慕清颜的双手一抖，定了定神方站稳了脚步，“今日是何时？”
“九月十二。”
“九月十二！”
慕清颜登时头晕，摇摇晃晃地将要倒下。
“慕姑娘！”丫鬟情急，失手打翻水盆去搀扶慕清颜。
洒落的水浇湿了慕清颜的衣衫，好似如梦的记忆中扑面而至的江水。
慕清颜倚着丫鬟缓了口气，“我们是初八出事的。”
“是的。”丫鬟点头确认。
慕清颜又吸了口气，“距今已经过去四日。已经四日没有韩公子的消息？”
“是的。”丫鬟道，“官府一直都在寻找。还有陆寺正与韩家的人，还有韩大人也在。”
“可是这么多人还是没有找到他。”
慕清颜推开丫鬟，独自支撑着站稳，停了片刻，抬步向前走。
“慕姑娘，你要去哪里？”丫鬟赶紧跟上。
缎庄的掌柜交代她，这位慕姑娘很重要，一定要照顾好。她不知为何那位出事的韩公子是萧家三公子，但见官府还有朝廷钦差都如此看重，定然来头不小，而与韩公子同行的姑娘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找人。”
找人！
这是慕清颜此时唯一的念头。
致远，她要找到致远！
“慕姑娘，你身子还虚着。”丫鬟扶住走路摇晃的慕清颜，“有那么多人在找，姑娘还是先歇着养好身体吧。”
“不行！”
原本虚弱的慕清颜好似突然涨了力气，甩开丫鬟大步前行。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马掌柜。”慕清颜认得此人正是萧家缎庄的掌柜。
马掌柜拱了拱手，“慕姑娘。”
“马掌柜，可有韩公子消息？”慕清颜焦急而殷切地望着马掌柜。
马掌柜叹了口气，摇摇头，“慕姑娘且安心休养，静待消息便是。”
“我怎能安心？怎能静待！”慕清颜的声音颤抖而撕裂。
“慕姑娘若执意亲自寻人，只会令我们分心，不是帮助，反而拖累。”
慕清颜一时语塞。
马掌柜的话不中听，却是有理。
那么大的江面，她如何去寻？凭她此时晕晕乎乎的身子，出不了多少力，还会连累他人照顾。
“怎么会下落不明？船上其他人呢？”慕清颜定了定神，问。
“其他人都先后获救，只有三公子，这些天杳无音讯。”马掌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到底在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慕清颜敲敲额头，“我只记得在鱼沙湾遇到水匪，船体摇晃，船舱外有什么被火药炸毁，江水灌入舱中……后来……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姑娘想必是被惊吓所伤，一时忘记了些东西，之后会慢慢想起的。”马掌柜道，“据其他获救的人说，是水匪身上备有油布包裹的火药，在船上引燃，船被炸毁下沉。他们趁机潜水搜罗走了船客包裹中金银钱财，并无刻意再要人性命，所以船上的人或游水，或搭载破损的船板散落各处，慕姑娘便是其中之一，漂至江岸，被渔船所救。”
“可是偏偏没有了韩公子的消息？他也是会水的啊！”
“船上的人说，公子原本在舱外，发觉出事便要进舱，后又被水匪抓出，曾有几下打斗，或许是遭到用力碰撞受了影响。”
“那帮水匪呢？”
“官府在鱼沙湾两岸搜查，并未发现水匪藏身迹象，此处已多年没有水匪出没，想来并非鱼沙湾惯匪，做完这一案后便都逃了。官府已张贴悬赏征集水匪线索的布告。”
“多年没有水匪出没，偏偏被我们遇到？又偏偏没了韩公子踪影？”慕清颜不禁犯了心思。
“只能说时运不济。”马掌柜无奈，“世间就是会有这般巧事。”
“水匪打劫，为何要炸船？船上并无多少商客，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慕清颜的目光乍亮。
“这……可能是他们虽不知船客多少，但见是南下的商船便生了歹念。炸船，可令船上的人完全措手不及，只顾逃生时更方便水匪夺财吧。”马掌柜道，“这话是陆寺正所说。”
“陆寺正此时在何处？”
“他随官差一同去江上寻人，已两日未归。”
“韩大人呢？”
“韩大人在府衙等候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