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金使迷迷糊糊醒来,见阳光穿过窗缝钻入屋中,天早已大亮。
提点官站在床前,就是他摇醒了沉睡的金使。
“你们给本使下了药!”金使豁然醒悟。
他记得他只是喝一碗驱热药,怕药里做了手脚,还偷偷用银锭试过。结果还是中了招。蒙汗药不属于毒类,银锭是验不出来的!
提点官忙否认,“不,使者大人误会了。是您生病所致,喝过药之后便睡下。我们心想也许大人睡一觉过后病况会有所好转,便没有过早惊动大人。”
金使坐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轻松了许多,似乎也没那么热。
“使者大人感觉如何?”提点官试问。
“此时什么时辰?”金使下地站起。
“刚过辰时正。”提点官把叠放在一旁的衣衫捧给金使,“大人的衣衫已清洗烘干。”
金使迅速穿好衣衫便朝屋门走,“本使这就要去药铺查看,你们还有何话拦阻?”
“陆寺正便是要下官来请使者大人去药铺。不过伙房备着饭食,大人不先吃一些?”提点官随步跟上。
“不必了!”
金使出了屋门便召唤要马。
陆元韶亲自牵来马,与金使一同奔往药铺。
药铺突然关了门,必定令来往众人诧异。不过听说是马大夫家中生事,又见榷署来人,只以为是马家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没想趁夜隐藏了一桩命案。
金使来到马大夫住的屋子,见屋中只留下一些没有清除干净的血印。
“死者呢?”金使一边在屋中走动,一边怒斥,“你们把本使送到这空无一物的屋中看什么!”
“是使者大人执意要来药铺查看。本官已说过,由于情势所需,一切从简,陈总领亲自护送死者去了樊城家中。”陆元韶道,“若不信,本官也可以再送使者大人去樊城马家查问。不过本官以为,使者大人在此是想查看有无本官遗漏的线索吧?本官无奈,在这命案现场没有任何发现。”
金使在屋中踱了两圈,状似一无所获,走到陆元韶与提点官面前,满心狐疑地打量二人,“这才是你们的目的!你们又想将本使诓回樊城去!本使不会被你们牵着鼻子,不论这命案是真是假,本使一定要回大金!”
言罢,金使愤然甩袖,跨出门槛。
出了药铺,外面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金使止步,环视众人。
提点官生怕他当众多言,紧跟在他的身旁,低声道:“为防打草惊蛇,还请使者大人担待。”
“打什么草,惊什么蛇?你这百姓商贾就是草蛇吗?”金使手指众人。
“使者大人。”提点官赶忙将金使的手压下,“陈总领与陆寺正提议,眼下情形不明,我们要静观其变,一定要保持一个‘静’字。凶手故意挑事,我们偏不如其所愿,方为上策。”
“真是这样?”金使斜瞟了眼提点官。
提点官郑重点头。
陆元韶上前一步,与金使并肩而立,“若使者大人失言,难免给我们留下为虎作伥之嫌。”
“哼!”金使拂袖。
厉哼一声,也不知究竟是怎样心意。
回榷署途中,碰到一帮官府来人,竟是吴琚与陈庭瑞,还有其余原本留在襄阳府衙的金使。
原来,回金使者半途落水的消息终究还是通过众说纷纭传入留在府衙的那帮金使耳中。而陈庭瑞从樊城又赶至襄城府衙,向吴琚密报马大夫遇害的消息。吴琚认为此事与那名生病金使相关,不便隐瞒,如实将此意外告知其余金使。
那些金使原本就打算去榷场了解同伙情况,听闻吴琚坦白,更加快赶往榷场的步伐,同时吴琚也叫上了府衙大夫同行。到榷署后听说陆元韶带那金使去了药铺,便又与众人寻去,结果双方在途中相遇。
一干人又返回榷署。
这时,去催问派遣护送官兵事宜的署差也返回禀报,说守军统领不肯再为襄阳城派人,如今情形不明,屯驻军更要着力紧守边关,之前已为襄阳知府吴琚调拨一队精兵,可用他们护送金使。
“吴大人,那帮精兵在哪里?”金使追问。
吴琚只得回答,“他们混于衙差当中,正全力追寻无头凶手。昨日在城北宅院救获周青郎的便是他们。”
“再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若午时后仍不见护送官兵,我们便自行出发!”金使气势逼人,不畏生死。
吴琚无奈,只得点头,“本官这就派人去调集那批精兵前来护送使者大人回金。”
……
趁等待时,陆元韶从吴琚口中了解到那个叫周青郎的孩子的情况。
周青郎被阿力送回府衙后,经过吴琚与曹主簿等人的耐心呵哄,终于缓下惊恐害怕的情绪,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让人理出了些许意思。
青郎说,他与爹爹是来襄阳投奔姨娘的。他爹在成都以给人搬运货物为生,因为娘亲病逝,生活忙碌,无暇顾及年幼的他,所以他爹决定将他送到远嫁襄阳的姨母家寄养。可是在襄阳城外走着走着,突然不知道被什么抓了一下背,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时,他与爹爹都被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只靠火把取亮,当时洞里还捆着一个女人。
青郎说,那些坏人威胁他爹要依照他们的话去做,否则就要了青郎的命。等青郎爹周平点头答应后,他便与儿子分开了,也就从那时起青郎再没有见过他的爹爹。
青郎说,他听洞里的那个婶子问那些坏人什么时候能见到她的夫君,还被坏人扇了巴掌,凶狠地警告她少多嘴。他一个小孩子更不敢吭声。
青郎在洞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高个子男人来查看,可惜洞里昏暗,青郎又紧张害怕,没有记下那人的样貌。洞里的人把一个袋子拿给那人看,他看后转向青郎与那个女人,说袋子里的东西不要给这个孩子吃,特意交代冒充青郎爹周平的那个人,说带他离开这里,无论如何要留下青郎的命,不能毁了他。而在这之前,有人提议说要除掉青郎这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