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昨夜回房睡觉已经快到四更,醒来时过了夕食。挽心或者也是醒的晚,或者是不敢来惊扰她,觉得肚子饿,她便自行去了灶房。
慕清颜以为灶房没人,推开虚掩的门,不想挽心正在里面,坐在灶火前,低头拨拉柴火,听到有人进门,转过头,“慕姑娘,你醒了。”
说着,忙站起身揭开灶火上的锅,从里面端出饭菜,放在旁边的矮桌上,“不知姑娘多会儿起来,这饭菜就先在锅里热着。姑娘来了,就先吃吧。”
慕清颜看眼饭菜,又折出灶房,“两位大哥?”
段诃立马从屋檐上跃下,“姑娘,何事?”
慕清颜不想他们真的一直在守着她,问“吃饭了么?”
段诃一愣,抱拳道:“卑职与容威替换守差,吃饭休息自有安排。姑娘不必放心上。”
“哦。其实在宫中,不必紧守,无非就是赶个人,令二位大材小用了。”
“卑职得令,便尽心尽力。任务不分轻重大小。姑娘自管做事。”段诃退下。
慕清颜回到灶房吃饭。
看着筷子下的饭菜,突然想到,“贵妃平日都喜好吃什么?”
黄贵妃对外用的东西那般随意,吃食上也没有什么忌口偏爱么?虽然从入口的食物不好判定性情,但好歹也算是一个人的偏好。
“贵妃喜辣,不过近两年身体不好,很少吃辣了,口味改为偏淡,自吴大夫开了那红果开胃的方子,便时常吃几枚红果,或者用红果干泡茶喝。去年秋圣上命人收了不少红果,有的存放冰窖鲜食,有的晾晒成干泡茶,前些日子婢子见坛子里还有不少果干……”
说到此,挽心蓦地一顿。
“怎么?”慕清颜抬眼。
挽心神色间生出几分疑惑,“那放果干的坛子就在贵妃的寝殿,供贵妃随时食用,可夜里我们查看的时候,似乎没有见到那个坛子。”
“我也没有见到什么放果干的坛子。”慕清颜肯定,“不是做了陪葬么?”
“不会的!红果虽是普通果子,如今又做出可口的冰糖葫芦,可在圣上看来红果是治疗贵妃的药。圣上认为贵妃仙逝后疾病尽退,当远离各种药草,所以特意嘱咐不准陪葬红果。”
“你确定坛子之前是在寝殿?”
“那装果干的坛子一直都放在寝殿的柜格里,婢子与翠心、雨心随时都能取到,不会错。若慕姑娘也没见到,那便确实没有在。慕姑娘夜里曾问过寝殿少了什么,婢子想起,便是少了那只坛子。”挽心接而转念一想,“可是,不过一些果干而已,如今贵妃不在了,怕是被哪个偷嘴的拿了去,值不了几个银子,也算不得什么吧?”
“这个时候,谁顾得偷嘴?”
“那婢子去问问。”
“一同去。”慕清颜当即放下碗筷。
……
慕清颜与挽心来到宫人的住处。
听说是来寻找贵妃平日吃的果干,一个婢女忙不迭地从她的衣箱中抱出个坛子,“挽心姐姐,是翠心姐姐送给我的。她说圣上不喜这些果干,被收去迟早会都丢掉。她知道我这些日子胃口不太好,就把这坛果干送我泡水了,当是贵妃娘娘的赏赐。我还一片都没吃,全都在这里。”
慕清颜认出,此人正是贵妃出殡那天,留下来照顾翠心的那个小宫女。
挽心将坛子抱给慕清颜,“没错,就是这个。”
慕清颜看一眼这只寻来全不费工夫的青釉瓷坛,揭开坛盖,一股酸甜的味道沁入鼻间,“翠心具体是何时送你的?”
婢女回道:“就是贵妃娘娘出殡那日,婢子留下照顾翠心姐姐的时候,她把这坛子送给婢子。”
“当时她神志如何?”慕清颜记得,当时的翠心表现稳定,准确告诉她琉璃镜的下落。
“那日翠心姐姐情形还好,慕姑娘也是见过的。慕姑娘离开后过了一阵,她便起身下地从柜格里拿出这坛果干送给了婢子。翠心姐姐言语很清楚,她还说要婢子好好收着这坛果干,以后再得不到贵妃娘娘的赏赐了……”
“也就是说,她在我走后,特意将这坛子果干送给你。”慕清颜敲敲坛壁,吩咐挽心,“先放桌上。”
挽心抱着也累,便依言将坛子搁到旁边的桌子上。
慕清颜从坛子里抓出几片红果干,没有带一粒果核,切片晾晒很精细。果干差不多有小半坛,泡茶喝还能喝好久。
挽心见慕清颜盯着手中的果干寻思,“慕姑娘,这果干没问题的。”
果干没问题,但是送果干的人有问题。
翠心费心做那么大的鬼,还有心思简单的送出一坛果干?而且还是恰巧在她询问琉璃镜之后?
想到此,慕清颜抱起坛子翻转。
哗啦!果干倾了一桌子,而随着果干一起倒出的还有两个草纸包。
“这是什么?”
挽心惊讶地拿起其中一个纸包打开,恍然认出,“这是雨心为贵妃熬的茶汤用料。”
慕清颜将打开另一个纸包,里面则是熬过的料渣。
“这东西怎么会在果干坛子里?”挽心更奇怪慕清颜手中的东西。
这茶料出现在果干坛子里本就奇怪,若是在果干上层或许想是无意中掉了进去,可埋到果干下面作何解?何况还连渣料一起存放,是怎么回事?
慕清颜翻拣茶料,认出其中几样,有干葱段、干姜片、枣、茱萸、薄荷、橘皮,而那料渣中也对应有这些东西。
“贵妃平日喝这种茶汤?”
且不说其他不认识的,单这些认得出的几样东西混在一起熬汤味道都有些说不上来的奇特。
挽心道:“大概上个月,雨心出宫办事时偶然听说这种茶汤能够养气血,就想法跟人讨了方子,凑齐茶料,试着为贵妃熬了一壶。不想贵妃娘娘竟喝得下去,还要雨心每日为她熬着喝。适才姑娘问贵妃有何喜好的食物,婢子还没顾得说这个。不过这只是贵妃养身体的汤水,与其他药膳一样,婢子以为很平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