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心!翠心!”雨心折身跪着挪向翠心,抱住她的腿用力摇晃,“翠心,你快醒醒,你说那钗子是不是你的?我没有捡到你的钗子,更没有与你换过钗子,我错不该将那钗子藏起来,可我没有歹念,我只是想抓到凶手……”
不论雨心怎么呼唤翠心,怎么哭喊自己的无辜,她终究还是被拖了下去,送入内牢。
“你随本都知来。”
张成和将慕清颜叫到偏处,压低声音,“你老实交代,是否真有账本一事?”
见张成和有所怀疑,慕清颜便也不隐瞒,“没有。民女只从陈都知那里得知孟亮其人,并无账本消息,此事全为民女杜撰。”
“你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连本都知都做了你的帮衬。”
“所以民女说,原本不打算让张都知过问,您只等着结果便是。是那雨心告状,张都知便怀疑民女会与重华殿怎样,想要弄个明白。”慕清颜无奈一笑,“民女如今还能怎样?顶着项上人头做事,这人头只能靠胆子去支撑。如此一招,不过‘兵不厌诈’而已。”
账本的事是她虚构的,但那盏重华殿的红灯笼是真,从头到尾只诈出了挽心的一番话。
“这一诈可真是好!”
挽心,胡五娘,皇后,全都串在一起!
张成和清楚,雨心的问题是轻,挽心的问题才是重。但他能一口下令拿下雨心,却不能冒然将挽心拿办。
待情况清楚后,尚不可光明正大的去查皇后相关,何况眼下证据不明,只凭一个主仆关系,更不能轻易直接对挽心怎样。
不过好在并无账本的存在,重华殿那边暂时也拿不到什么。
“李常侍那边本都知会去过问,这边的事你看着办!”张成和将一块烫手山芋丢给慕清颜。
如此清楚明白的关系到皇后,怎能不烫手?
冒然碰不得,也不能对众揭开,张成和便将挽心的事留给了慕清颜。
而这也正是慕清颜希望的。
见张成和离开,她回到偏院,来到挽心面前。
挽心正扶着翠心躺好,准备去熬药,见慕清颜返回,“你还有什么话?”
慕清颜走到翠心床前,“雨心希望翠心快些清醒,你呢?”
“我当然也希望翠心尽快清醒过来。好回答慕姑娘关于初七那日出宫的事。”
“可她什么时候能清醒?一日,两日,甚至一月,一年?”
“我不知道。若是吴大夫在就好了。慕姑娘也是认得吴大夫的,不如去找他来?”
“即使去找,一时片刻也找不到。事情弄不清,十日期限一到,我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是第四日。”挽心扳着手指。
“是啊,期限马上就要过去一半。”慕清颜看了眼斜射入屋的阳光,“今日后晌,贵妃出事的时间,你在贵妃落水处等我。”
“做什么?”挽心指间一紧,疑惑而警惕看着慕清颜。
“帮我回想一下贵妃当日落水的情形。”
“让我帮你?”
“是啊。你不是已经帮我问圣上求琉璃镜么?一回帮,二回也是帮。”
“好,你用我,我便依你。”
……
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从钱塘门入城,直上御街,沿那宽阔的青石主路哒哒哒地奔往皇宫。
为首者是个女子,辫发盘髻,以珠翠点缀,着正红色左衽窄袖长袍,蓝色阔带束腰,足蹬中靿乌皮靴,一袭骑装策马扬鞭奔在最前,飞踏在大宋皇城的御街上,高贵豪迈,张扬不羁。
跟随在她身后的是十几名身穿白色盘领衣,头裹皂罗巾,腰系金玉吐鹘带,脚着乌皮尖头靴的男子,个个亦是气色腾腾,锐不可当之势。
而随着这些人后面的则是一队宋兵,谨慎而凝重地紧追前方的贵客。
无疑,他们便是金国使团,以及负责迎接使团的宋人。那带头女子便是金国的长乐公主,金主完颜璟的妹妹完颜英。
原本按计划行速,金使应该迟两日才会抵达临安。但自韩致远先返回之后,金国公主完颜英要求加快速度,少了路上的停歇安排,换车为马,奔至临安,并且不等大宋皇帝安排迎接依仗,入城后径自奔向皇宫,直抵丽正门。
如此随意无拘的使团令皇帝赵惇倍感颜面无光,好在金使没有继续擅自冲入丽正门,也算把住了一条底线,赵惇恼怒之后,念在金人还有那么一丝保守,没敢太过张狂,而他又没有与金国硬碰硬的底气,只得咽下这口气,让金使在宫门外多候了一阵,以自己爱妃刚逝,集哀成疾,身体极为不适为由,打发儿子赵扩出宫迎接。
“你就是嘉王赵扩?”
完颜英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直呼其名。
“不错。”赵扩负手昂首,掷地有声的二字以铁盾之力将对方射来的不屑之箭挡回。
那与皇兄相像的凌压之气让完颜英不禁暗颤,直了直身,“听说韩致远是你的伴读?”
赵扩不急不缓地回道:“幼时伴读,今时挚友。”
“他人呢?”完颜英左右望望,“作为迎使官,他没有顺利接本公主到临安也就罢了,这个时候不该出面迎接本公主吗?”
“公主来的突然,致远又有事做,自然一时赶不及。公主若不满,不妨在迎使宴会上罚他酒。”
“这倒是个主意。”完颜英捋捋马鞭,“他是在你爷爷那里吗?”
“公主何出此言?”赵扩诧异,但神色未动。
“不就是你爷爷的一纸诏书把韩致远给叫回来?说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出了事……他已经与人定亲?能让你爷爷出面,这个女子的身份想必不一般,不知是何方人物?”完颜英笑盈盈地询问赵扩。
未过门的妻子?
这真是皇祖父的说法,还是韩致远故意在提醒这个公主?
但这个称谓在赵扩听来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而由这个要和亲的公主口中说出也是有几分讽刺吧。
“公主没有问清,便准致远离开?”赵扩知道这公主来者不善,若没什么心思,自然不会轻易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