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贾老夫人在那边说着,还看着贾迎春、贾探春和贾惜春三人。
“你们可别学她。”贾老夫人道,“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没有没有家族观念的。受了家族的恩德,就这么断了。别说没跟她父母断,要是没有她祖母,哪里来的她的父亲,哪里来的她呢。”
贾老夫人就是认为做长辈的再错,晚辈都应该受着,这才是规矩。
“是。”贾迎春点头。
“您说的极是。”贾探春心里却想着宁和县主是个厉害的人物,都已经忍受了那么多年,估摸着是实在忍受不住,才决定断亲的吧。
贾探春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有想法的人,她没有在贾老夫人的面前表露出来,却觉得宁和县主那么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又不是自己家里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又没有经历那些事情,哪里能去说好与不好呢。
“是的。”贾惜春也点头,反正这跟她没有多大的干系。
宁国府那边变了,贾珍去了道观,而贾惜春依旧待在荣国府。要是贾惜春不想回去,那也是假的,只是那些人好像都忘了她,顶多就是拿一些东西过来。
如今,秦可卿又怀有身孕,快要生了,那就更不可能管这些的事情。
贾惜春心里有苦难言,就是能闷在心里。她只想着自己有家人,也跟没有似的。
“我们做女人的,还是得多想想家族,别想着自己。”贾老夫人道,“便是你想着自己,到了外头,别人还是说你不重视家族,这样的人,谁敢要呢。只怕到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贾老夫人利用宁和县主的事情教育这些人,就是要让他们多考虑家里头,别就想着个人。个人哪里离开得了家族,本来就是家族宗法制的,谁离了,那都得被说的。
“旁人的想法,何须去在意呢。”贾宝玉道,他本身就跟世俗不大一样,不大爱去看那些仕途经济的书,也有被说的。他便觉得妙玉那么做,未必就不好,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又不是我们家,不必去操心。”
“就是跟你们说说,别学她那样的。”贾老夫人笑着道,“你们若是有她那样的本事,说断了就断了,那也无妨的。她已经定了亲,又救过太后,算得一手好卦,断亲了,才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即便如此,贾老夫人还是看不上妙玉的所作所为。
贾宝玉看了一眼贾老夫人,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就怕惹得老祖宗不开心。
郭家,就是那个被派去守城门的郭将军的郭家。郭将军已经跟着太子去那边打仗了,就看郭将军能不能想得明白,若是想明白了,立了功,还能用一用。
若是郭将军还想不明白,还想着那个妾室,那就无用了。
郭老夫人得知宁和县主和县主和常老夫人、柳常氏断亲了,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当老太太的太过分了,迟早也会出事。
“兰儿,过来。”郭老夫人看着正在那里摇摇晃晃走路的郭兰,朝着小孙女招招手,“来,来祖母这边。”
小郭兰长得很好,又一直跟着郭老夫人的,就更加亲近郭老夫人了。
“哎呦喂,我们的兰兰又长高了。”郭老夫人抱着小孙女,她得多照顾这个小孙女呢。不管小孙女什么时候搭救郭将军,郭老夫人都觉得还是得小孙女教导好,得有一个好品性才行。
而自己年纪大了,该放手的就放手,让儿媳妇去操持。
郭老夫人这么疼宠小孙女,也有人看不过去,觉得她太疼这个小孙女了。郭老夫人才不在意呢,这是她的小孙女,嫡出的,又不是庶出的。
“宁和县主做得倒是不错,干净利落。”郭老夫人看向一旁的儿媳妇。
“正是。”郭夫人应声,“她本就是在寺庙里长大的,一开始是用了常家的银钱,后面没用。见天的说克着,不好,断了干净,也就不克着了。”
“不一定,许是宁和县主没了,才是真的没克着。”郭老夫人道,要是老太太钻牛角尖了,那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有的人就是那样,明明过得很好,缺各种折腾,非得把福气给折腾没了。郭老夫人想到自己的儿子,儿子也是一个能折腾的,宠妾灭妻的破玩意儿。
要不是那个妾室被送得远远的,被送再嫁了,郭老夫人觉得那个祸害还会继续祸害。
什么报恩不报恩的,郭老夫人不信,孩子都生下来了,那就滚蛋。让那个女人再嫁,别闹腾才好。
郭将军确实没有再搭理那个妾室,就是让人教导那个妾室的两个女儿。那个妾室的小女儿是跟着妾室哥哥姓的,以后招赘的。
只不过这个招赘,也不是在郭家招,得另起门户。
“还是我们的兰儿乖。”郭老夫人道。
小孙女也是可怜,儿子都不多看几眼的。儿子便觉得宁和县主说的话是哄人的,就是想让他对郭兰好一些。
郭老夫人不去管,儿子不喜欢郭兰,那自己这个当祖母的喜欢,宠着。
“乖。”小郭兰附和。
“这孩子,就喜欢母亲您。”郭夫人倒也不生气,有老太太护着,小女儿才能过得好。
京城里的那些老太太,大体就跟郭夫人和贾老夫人这两个人的看法相似,只是很少人跟贾老夫人那么想罢了。
大家又不是傻子,一次次听到外面的传言,哪里可能不知道宁和县主和常老夫人、柳常氏之间的矛盾有多深。
司徒旭这几天还哄着妙玉,就担心妙玉不开心。
“不过就是一点小事情,早点断了好。”妙玉道,“你也不必特意过来哄我的。”
“我若是没过来呢?”司徒旭问。
“哦,那以后就都不要见面了。”妙玉笑着道。
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哪怕他们还没有成亲,司徒旭也该看看自己,逻辑上没毛病。
妙玉想自己有时候也挺矫情的,果然还是希望另外一半能哄哄自己。
“喝点茶,润润喉咙吧。”司徒旭当然要过来,要是不过来,去干什么呢,“母后还说让你哪天有空去宫里坐坐,最近那些妃嫔一个个想着省亲,内务府的人在安排,是忙些。她那边倒是不忙,可以去坐坐。”
“宫里的妃嫔不少吧。”妙玉道,皇帝的女人当然没有三千,二三十个也是有的,“这一个个要省亲,也得准备不少东西。”
“还得确定时辰。”司徒旭点头,“什么时候出宫门,什么时候回去,仪仗如何。后宫的那些女子,都是按照位分走的,同一位分的人多了,也有事情。”
司徒旭不管那些事情,也就是听说而已。
“那么多女子,你也可以啊。”妙玉挑眉。
“算了吧,那没有意义。”司徒旭目光灼灼地看着妙玉,“若不是和心上人在一起,没意思。没有必要把自己当成播种工具,这也不是什么趣事。”
至少司徒旭是这么觉得,倒不如求一知心人,和心上人在一起。
过年五天后,初六,薛蟠就被押送去西北。
薛夫人等人去城门口送薛蟠,香菱也去了。因着怕香菱着凉,就是穿得比较厚,比较暖。
“儿啊,你且先过去。”薛夫人没有给薛蟠多少银钱,薛蟠是犯人,就算拿着,也容易被抢了。她就是请了护卫,随同这些人一块儿去,让护卫到时候安顿薛蟠,再给一些银钱。
等那些护卫回京之后,再多给一些银钱。
薛夫人只希望薛蟠能平安到达西北,让护卫给薛蟠的银钱,没有那么多。若是给多了,也怕护卫见钱眼开,薛夫人便想着一年给一次。
如果香菱生的是男孩,那么薛夫人必定不可能那么快就去西北。她就安排人送银钱过去,若是香菱生的是女儿,那就都一块儿过去。
薛夫人没有跟薛蟠说这些话,就怕薛蟠不高兴。
“母亲。”薛蟠跪在到地上,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算什么,有那么多厉害的亲戚也无用,“还望母亲好生照顾香菱,日后,就让孩子替我尽孝吧。”
薛蟠自知西北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边贫困落后,哪里好让自己的孩子过去呢。只要母亲每年有送些银钱给他便好了,他看向香菱。
“好生养着吧。”薛蟠只希望香菱能平安生下孩子,“别冻着,早些上马车,我已经看过了。”
薛蟠再不舍也无用,为了孩子好,还是得让香菱上马车,别吹着风。
“哥哥。”薛宝钗见着薛蟠不复往日的英俊,脸上还多了胡渣,心想兄长在牢里过得不好。可这也是兄长之前犯错,兄长还能活着,这已经很不错了,“保重。”
香菱上了马车之后,还掀开帘子看了看。香菱想着要是能生下一个男孩就好了,以后至少有个依靠,若是一个女孩,那也无妨。
她早就没有了清白,也不可能再嫁给其他人。她就只能待在薛家,好在薛家还能过活。
天空飘起了雪花,薛蟠跟着差役走了,走时还不时回头。
薛蟠眼底有泪,此次一走,怕是此生都不能再回来了。
“该回去了。”等到看不见薛蟠的身影之后,薛宝钗才对薛夫人道,“外头天寒地冻的,到底不如家里暖和,香菱还在呢。”
若是香菱不在,她们在这边多站一会儿,那就多站一会儿。而现在,香菱还在马车里头,马车里也有些冷的,回去才好。
薛宝钗心酸,兄长就这么被押送去西北了,也不知道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