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受伤了，单手完不成后续的急救任务。”
沈南意在他拒绝之前朝他晃了晃自己受伤的膀子，以示此事确实迫不得已。
“府中也有大夫，这就能过来。”萧北棠没直说不同意，但拒绝的意思已经不需多说。
沈南意却道：“别人不行。”
萧北棠皱眉，脸色也不由地沉了下去。
他近来对她确实纵容，但这并非没有底线。
沈南意解释道：“我并非介意被人偷师，若府中大夫真想学，我事后也可以教。但现在，沈宏宇等不及了，一小时……半个时辰内楚藏锋不就位，我们就得去侯府通知沈翊青来领尸。”
沈宏宇是他们抢回来的，若死在王府，哪怕沈翊青不借机闹事，也终究不好听。
见萧北棠没说话，沈南意又有点歉疚道：“原本我确实是很有把握治好他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他会发生感染。”
萧北棠对，某些词听不懂，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非楚藏锋不可？”
“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我目前知道的人里，唯他在附近而已。”沈南意咬咬唇目露哀求，“将军……”
她从头到尾所求都只是治病救人，并无其他，萧北棠心里那点不悦也就消弭了。
“卫鞅，把人提来。”
沈南意想了想，追上卫鞅，递给他一瓶东西：“这个给他吃，可暂封他武功。”
她转头对萧北棠解释：“我不知你留他还有何用意，但既然你愿意放他出来帮忙，我自也不给你添乱。”
萧北棠朝卫鞅点点头，卫鞅就收下东西走了。
他笑问沈南意：“你就不怕楚藏锋因此误会或者记恨你？”
“他自己学艺不精脑子不清叫你抓了，又没本事自己跑出去，记恨我做什么？”沈南意耸耸肩，“再说，我也为救他尽过心啦，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不多时，楚藏锋就被卫鞅带上来了。
他是自己走的，虽然还有点瘸，但伤势明显找已被处理过了。
看来，自沈南意去救他之后，他过的并不算太差。
不过，还没等他走近呢，沈南意忽然十分嫌弃地朝他喊：“站住，不要靠近，洗澡换衣服。给你半个时辰，搓干净了再来。”
楚藏锋低头嗅了嗅，脸上也露出了“受不了”的表情。自被关后，他就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在阴暗潮湿味道不好闻的地牢里也没怎么觉得。
楚藏锋扫了一眼卫鞅：“没听见么，带路，洗澡呀。”
卫鞅看萧北棠。
沈南意只好跟萧北棠解释：“他这样会污染病人伤口，到时候我用他还不如不用。”
一刻钟后，楚藏锋终于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送了上来。
沈南意远远看了一眼，终于勉强满意了，遂吩咐青柳去做术前准备。
楚藏锋对宸王府的人，一向都是完全无视的。但萧北棠即便不说话，存在感也是很强的，何况还故意出声叫住了他。
楚藏锋当然可以选择不理他，但那样的话，萧北棠也可以选择把他送去堆花肥——他相信，只要萧北棠想做，他那个笨蛋师妹是拦不住的。
“叫我干嘛？”
“听闻你与楠楠是师兄妹，那宁毅是你的师弟还是师兄？”
“宁毅？”楚藏锋先是一愣，继而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乐了好一会儿才反问了句，“你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宁毅到底是我师弟还是师兄？哈哈哈……”
萧北棠皱眉：“本王应该知道吗？”
“我与哥哥一同拜在师傅门下学习，楚师兄却是打小跟着师傅的，哥哥当然是他师弟。”沈南意从房中出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北棠平和道：“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楚老先生十年收一徒的传言是假的。”
沈南意道：“是真的啊，只是天资永远比规矩重要，不是么？”
楚藏锋闻言嗤笑了一声。
沈南意就瞪他，“笑什么笑？你当时间还很多吗？”
萧北棠的视线在这对师兄妹之间打了个来回，笑道：“罢了，如楠楠这般，便是小师妹也有大师姐的好气势了，可见师兄还是师弟其实并无意义。你们忙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沈南意总觉得，萧北棠应该是怀疑什么了。
萧北棠一走，沈南意就以唇语无声警告楚藏锋：管好你的嘴。
楚藏锋嗤之以鼻：“不稀得说。我就等着你颠倒折磨滚回归于去哭鼻子。”
“哼！绝不会让你的诅咒得逞的！”沈南意翻了他一记白眼，顿了顿，又与他说起了沈宏宇的状况。
“一会儿主要是清创引流，你除了负责拉钩，还得支援我，因为我另一只手不太灵便。”
楚藏锋看了一眼她肩膀，有点在意，嘴上却没好话：“废了吧？”
“那要叫你失望了，还差一点点。”
两人斗着嘴就到了床边。
现场已经完全按照沈南意的要求布置好了，她那只铜箱此时也打开了，里面的工具被拿出来消毒放在了一个广口瓷盆里。
沈南意抬了抬下巴：“你也很久没摸这些东西了，都还记得吧？”
楚藏锋倒也不敢托大，来回看了两遍后，几样不确定的就隔空指给沈南意看。
沈南意就耐心地与他解释那是什么工具做什么用的，说了几样，她忽然停下了解说，转而将一会儿要进行的手术和整个过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给楚藏锋听，甚至连几个需要他支援的重点和难点都详细说了出来。
耳房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是逃不过萧北棠耳朵的。
但听完之后，萧北棠没什么反应，只是问卫鞅：“你还记得宁毅吗？”
“回王爷，我是永宁五年末入的狼卫，并未见过宁毅。但听说过。”
“哦？说说看，你听说的宁毅是个怎样的人？”
“唔……”
这可是个难回答的问题，毕竟时间太久了，并且当年狼兵有数万之多，一个稍微特别点的兵而已，卫鞅不会刻意关注。
他沉吟半晌，才道：“只听说是个很机灵的小矮子，什么都略懂一二，医术不错。”
萧北棠点点头：“不错，当年救了他，他非说要报答，便留在军中给军医打下手，连城防军工也懂。是个很好用的兵。”
“与楚藏锋的医术比起来，如何？”
卫鞅沉吟了一会儿，道：“属下听说楚藏锋素有小神医之称，却并未亲眼见识过。可王妃能为王爷治病祛蛊，却是亲眼见过的。属下私心觉得，王妃比较厉害。”
萧北棠玩味道：“她何止是比较厉害。”